曾雪槐一边说,已是泪流满面。不停地在枕上顿首。
阿离和弄玉早已哭得哽咽难言,唯有掩面饮泣罢了。
皇帝也不免动容,坐在曾雪槐身旁,一边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一边温声道:“曾卿这片赤诚之心,真乃为人臣者之表率,朕岂有不允之礼?就只是那乡间生活寒简,诸事不便,如何住得?朕又如何忍
曾雪槐摇了摇头,黯然道:“微臣如今这个样子,看见繁华热闹只觉得刺心,去乡下过清静的日子最好,求万岁一定要成全······”
皇帝踌躇半晌,只得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朕也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了,就依了曾卿吧。我看令郎资质颇高,朕想将他留在身边栽培栽培,曾卿以为如何?”
曾雪槐忙诚惶诚恐地颤声道:“这可是他天大的福气了,做梦都梦不到的······品南,你欢喜得傻了么?愣在那里做什么?”
品南此时方闷声上前,向皇帝正式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依旧神色惘然地退到了一旁。
皇帝眉目舒展,只管望着品南微笑道:“这等丰神俊秀满腹才情的翩翩少年郎,真要羡煞世人了!假以时日,还愁将来不能大展鸿图么?”
一边说,一边只是抚须而笑。
曾雪槐只在枕上诚惶诚恐地唯唯称是。
忽见慕容俊大步流星走了来,在帐外恭声道:“抚台大人·城中废墟内还有大量无主的尸体,此时已过了两三天了,若再不尽快掩埋,只恐天气炎热起来,瘟疫横生,难以控制。但现在人手不足·指挥使大人命末将来讨抚台大人的示下,要如何处置?”
皇帝见他语声铿锵,仪容不俗,便扬声道:“进来说话。”
慕容俊大步入内,见那位“黄老爷”此时已坐在主位上,董自忠倒坐在下首相陪,不觉愣了愣。
皇帝向他定睛望着,捻着胡须问道:“你就是慕容渊的儿子?在荆州擒得陈大胡子,后又因擅作主张被降职的?”
慕容俊心中有些惊疑·看他几人的情形举止又猜不透此人的来头,只得含糊恭声应道:“正是在下。”
皇帝又将他打量了一遍,点头道:“虎父无犬子,从今天起,这江宁城中的善后事宜·便由你协理着董卿去做吧。”
慕容俊越发猜不透此人的身份,又不敢贸然相问,只得说道:“在下官职低微,人微言轻,只恐令出不行·无法协理······”
皇帝道:“你现在任着何职?”
“六品都尉。”
皇帝略一沉吟,便道:“朕在这里冷眼看了一日,北大营指挥使刘慎之对百姓疾苦毫不放在心上,全无半点忧国忧民之心。对巡抚的调度也置若罔闻,在朝廷用人之际却只知在旁躲清闲,消极殆慢。这等尸位素餐之人留之何用?白拿着朝廷俸银却不肯替朝廷出半分力,着实可恼!从今日起着削去其指挥使职位·由都尉慕容俊接任。”
慕容俊有点懵,脑海中只不停地闪过一个字:朕······朕?!
董自忠急得连连咳嗽了两声·慕容俊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推金山,倒玉柱,双膝跪倒·向上叩首倒:
“末将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颔首而笑,道:“你倒比你那倔驴一样的老爹圆通得多……我来问你·这善后事宜你打算从何入手?”
慕容俊便朗声道:“自来大灾过后都会瘟疫横行,还是刚刚说的·那些无人认领的死尸必须尽快掩埋,刻不容缓。不过此时人力物力都极有限,南北大营中也抽调不出太多人手,还是需要城中百姓自发地去做这些事才好。可城中现在人心惶惶,赈济款又不足,行事缓慢。末将想,不如由巡抚大人亲自签署文书,发到受灾各州县,告知百姓:每搬运一具死尸到指定墓坑里的,奖钱二百;每挖一丈许深坑者,奖银一两。由衙门里发给凭证,一月后凭证到衙门里结算。此时百姓们最是手头吃紧,只怕此令一出,就会人人争先,踊跃效力。清理废墟也是如此。这是第一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后仍是由各州县贴出告示,在民间招募匠人,重修房屋,工钱仍是一月后凭证到衙门领取。至于最当务之急的粮食,官库中肯定不足,单靠开仓放粮不行,只能向城中富户借粮,朝廷要承诺给他们:今天借一斗米,两月后会还他二斗。有此承诺,那些富户应该不会太吝啬了……”
话才说到这里,皇帝已经抚须笑道:“你倒会想法子,只是这样一来赈济款项只怕比原先要多出三四倍都不止了。户部和工部那些老爷们要跳脚了。”
慕容俊神色凛然,沉声道:“先前预算多少还是多少,只要吏治清明,那些贪赃枉法的贪官少一些,少克扣一些老百姓的救命钱,只怕那些钱还用不完呢!所谓乱世用重典,这种情势下,圣上多派几位监察官下来,但凡遇到敢顶风而上,拿着朝廷赈济款中饱私囊的贪官,立斩不赦!只要有人真掉了脑袋,末将敢保证,这救灾就会顺利进行下去,百姓们会很快安抚下来。”
皇帝听完了他的话,良久方看着旁边的董自忠,似笑非笑道:“董卿,你可都听见了?要不要我派一名监察御史下来协助你呢?”
董自忠早已遍体冷汗,忙不迭地伏地叩头,连声道:“请圣上放心,微臣此番便是肝脑涂地,不眠不休,也不会令圣上失望,不会令百姓们失望!”
皇帝点了点头,闲闲道:“如此最好,你可要仔细了!”又转头向慕容俊道:“如今你们各司其职,都速速去办差吧。”
慕容俊便行了大礼,转身出去了。董自忠也正唯唯地打算退出去,皇帝又叫住他,缓声道:“限你三日内备齐车马,好送曾卿及其家眷回乡下田庄。”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地平线吞没以后,夜幕再次笼罩了大地,又一天过去了。
曾府一座二层的库房已被清理了出来,寻出来不少可用之物。
阿离坐在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子里,借着火把的光亮,替品南整理行装一-一只被灰土掩埋过的樟木箱子已被擦拭干净,阿离将从瓦砾堆里刨出来的一些男子穿用的衣物抖抖干净,细心地折叠好,整齐地放了进去。
品南就坐在旁边。怔怔地看着阿离收拾东西。兄妹两个已经沉默了好半天,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有一种古怪而又异乎寻常的东西似乎正在黑暗里冒头,分明能感受到它鼻子里喷出来的咻咻的气息,但因为隔着昏黑的夜幕,却始终看不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看不清,猜不透,所以更无端地令人心神不宁起来,只觉得一颗心揪得紧紧的,说不出的惶惑。
“哥哥,此去京里,一定要事事小心,我总觉得······”
阿离话说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只是茫然地停了手,呆呆地向品南望着。
觉得什么呢?她也说不清,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突然不一样了。情势正在向一种不可控制的未知行进着。
品南显然也已意识到了,他端端正正坐在那里,默默看着阿离,迸了半晌,方道:“家里就交给妹妹了,你也要多多当心。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阿离点头,冲他笑了笑,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不知何时,弄玉悄悄走了进来,在距离品南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向他轻声道:“大表哥,我也该回辽东了。我······可以和你同路走吗?”
品南就坐在旁边。怔怔地看着阿离收拾东西。兄妹两个已经沉默了好半天,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
有一种古怪而又异乎寻常的东西似乎正在黑暗里冒头,分明能感受到它鼻子里喷出来的咻咻的气息,但因为隔着昏黑的夜幕,却始终看不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看不清,猜不透,所以更无端地令人心神不宁起来,只觉得一颗心揪得紧紧的,说不出的惶惑。
“哥哥,此去京里,一定要事事小心,我总觉得······”
阿离话说到一半,却又说不下去了,只是茫然地停了手,呆呆地向品南望着。
觉得什么呢?她也说不清,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突然不一样了。情势正在向一种不可控制的未知行进着。
品南显然也已意识到了,他端端正正坐在那里,默默看着阿离,迸了半晌,方道:“家里就交给妹妹了,你也要多多当心。你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阿离点头,冲他笑了笑,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不知何时,弄玉悄悄走了进来,在距离品南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向他轻声道:“大表哥,我也该回辽东了。我······可以和你同路走吗?”
后面重复了一部分,乱了,20分钟后会改好,重新上传,大家稍后再上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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