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的观点倒是一样的。
“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或许有道理,可是养鱼跟养蛀虫是两回事。
“要是养猪还罢了,养肥了直接宰,肉烂在锅里……”
九阿哥若有所思道:“可是也要分这饲料是谁的,要是自己的饲料,白折腾一场就没有什么意思……”
舒舒没有接话,只看了九阿哥一眼。
乾隆当初纵容和珅贪墨,也是“养猪”?
损公肥私?
为什么更像是嘉庆皇帝在给乾隆挽尊?
没有什么“老谋深算”,就是“昏聩”罢了。
九阿哥已经想到内务府上,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摇头,带了遗憾,道:“不好开这个先河,风气都坏了,会因小失大……”
舒舒笑了。
虽说“钓鱼执法”是一种法子,可是在旁人没有走歪路的时候,故意钓鱼执法,就有些阴损了。
“都是小道,还是一切依律就好……”
舒舒道。
九阿哥点头道:“说的也是,阴谋就是阴谋,大事上还是要行阳谋……”
到底是旁人家的事,夫妻说过一嘴也就放下。
接下来,就到了九阿哥的拜师礼。
即便马齐不乐意,九阿哥不乐意,可是事情也不好再拖了。
都半月了。
拜师礼是准备好的“六礼”。
提前跟五阿哥打了招呼,请五阿哥这个哥哥作陪,以示郑重。
十阿哥这个弟弟,连体婴似的,当然也不愿意落下。
舒舒原本想着再准备一份礼给马齐夫人的。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没有多事。
开始平平,后来随着相处的情形,适当增加就是。
要是开头就给足了,以后少了倒是显得失礼。
尊师重道是好习惯,可真要将自己的位置完全放在学生的地位上也没有必要。
保持彼此客气,保持距离就好了。
*
京城,镶黄旗,马齐府邸。
不单单马齐休沐,马齐家阖家都在。
马齐的长子是嫡出,是东宫属人,名叫富尔敦,年纪与太子相彷,已经娶亲。
他之前并不知道九阿哥拜师之事,临到跟前才晓得,很是不解,道:“阿玛,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九阿哥担着内务府总管,还有一兄一弟,如今还给他指了阿玛做老师?”
马齐眼皮都没有抬,道:“九阿哥没有入朝……”
富尔敦道:“可是总有入朝的时候?”
马齐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急了?”
富尔敦忙道:“那倒没有,就是儿子想的多了些……”
马齐皱眉道:“那你就多余想!”
真要忌惮,上面还有一熘已经封爵的皇子在。
九阿哥排行这么靠后,不是幼子,也是半拉幼子的待遇,忌惮不着。
富尔敦讪讪的不说话了。
剩下成丁的儿子还有好几个,都没有补差事。
之前皇上将他们家族的几个左领从上三旗拨到正蓝旗,就将他们晃了一下,断了他们补上三旗侍卫的机会。
如今想要补侍卫,就是补八贝勒府的侍卫,可是马齐不许。
多了个皇子师弟,也不知能不能借上力?
几兄弟带了雀跃。
都是成丁的人了,谁也不乐意白待着。
马齐看着几个儿子,也是无奈。
儿子都大了,也会有自己的私心。
他却是不敢彻底放手,怕带累了家族。
不过九阿哥这里,确实比八阿哥身边更稳妥些。
也不是不可以。
少一时,门房就有人过来通告。
九阿哥到了。
马齐没有托大,带了儿子们迎了出去。
来的除了九阿哥,还有五阿哥与十阿哥作陪。
见马齐要给众人见礼,九阿哥已经先一步扶住,道:“行了,老师您就别外道了!”
五阿哥也道:“是啊,马大人是九阿哥的老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十阿哥没有说话,而是在留心马齐的几个儿子。
富尔敦不用说了,是太子的手下。
剩下的几个看着也不小了,可是划在八阿哥名下大半年了,也没有去做八贝勒府的僚属官。
看来马齐对八阿哥并不看好。
今日既是为了拜师而来,首先要成礼。
都有固定的规矩在。
只是九阿哥身份尊贵,就免了跪拜叩首的那一步,只简单成了鞠躬行礼。
走了过场,九阿哥奉了“六礼”,马齐也回赠了一部亲手抄写的《周礼》,算是成礼。
然后师生入坐,九阿哥才将马齐的儿子们认了一遍。
除了两个小的还在襁褓中没有带上来,剩下还有七个儿子。
长子、三子、四子、五子、六子已经成丁,九子、十子一个十来岁,一个六、七岁。
九阿哥就重点看了下几个成丁的,道:“师兄们没有补旗缺,是准备参加八旗科举么?”
马齐犹豫了一下,摇头道:“读书寻常,暂时没有合适的缺,回头等等再说吧!”
正蓝旗的旗缺,都是固定的,早由固定的左领瓜分。
他们是从上三旗拨下来的新左领,没有正蓝旗的旗缺。
这个要他们的领主去争,或是新的旗缺分派方案,或者直接给他们正蓝旗争取新的旗缺,归在他们的左领下。
偏生这大半年来,八阿哥也不大顺当,自己还闲置着,应该也顾不上旗属的前程。
九阿哥却看上马齐的几个儿子了。
马齐是文官不假,可是富察家的子弟高高大大的,看着都不错。
要知道马齐的几个兄弟,如今可都在武官任上。
要是没有这一重关系,九阿哥不好用富察家的人,毕竟这是八贝勒府的旗属人口。
可是多了一重师生关系,用起来也就没什么了。
他就道:“我这里打算年底开府呢,到时候师兄们可以先去补个缺,品级上来了,回头再腾挪……”
马齐晓得九阿哥的皇子府已经修建好了,按照贝勒府规制修建,而且内务官已经得了司仪长的官职。
眼见着儿子们都看着自己,马齐没有摇头,道:“那到时候就要劳烦九爷了……”
九阿哥摆手道:“不算什么,说起来也是便宜了我,正缺人使唤……”
马齐的夫人是戴佳氏,也出来见了几位皇子。
马齐还有两女,待字闺中。
因为都是留头的大姑娘,就没有出来相见。
客客气气,走了过场,九阿哥几个人就出来。
等到离了马齐家,九阿哥才问五阿哥道:“我这师母的戴佳氏跟戴佳贵人的那个是同族么?”
五阿哥心里算了下马齐长子的年岁,道:“还真说不好,马齐祖父做过内务府总管,戴佳贵人的娘家虽是康熙十几年拨出包衣的,可是早年也有族亲做过内务府总管……”
八旗联姻也是有限定的。
寻常百姓人家,多是同色旗同阶层。
官宦人家,同色旗的世姻多些。
富察家原是镶黄旗满洲,还是累宦人家,父祖都做到一品大员的,轻易不大会同包衣人家联姻。
可要是包衣中的勋贵大员,也未尝没有那个可能。
低门娶妇,高门嫁女。
十阿哥在旁,道:“应该是了,富察侧福晋好像之前有相看的人家,就是戴佳贵人伯父那一支,是已故内务府总管噶鲁的孙子……”
九阿哥讶然道:“还有这事儿?”
要知道那位内务府总管,不单单是戴佳贵人的伯父,还是皇父的心腹之一,大阿哥早年养在宫外,就是养在噶鲁家中。
一直到开蒙了,才送回宫里。
抚养皇子,这是多大的责任,也是多大的恩典。
“那大哥晓得富察侧福晋跟戴佳家议亲之事么?”
九阿哥好奇道。
十阿哥摇头道:“应该不会有人跟大哥提这个……”
这种事情,不好拿出来明说,否则像是指责皇父指婚不妥当似的。
九阿哥带了惋惜,道:“要是真嫁给戴佳氏多好,省事了不说,说不得我还能得个人用用……”
他缺人手,不单单是皇子府缺少班底,内务府这边也需要更妥当的人家。
十阿哥提醒道:“就算是嫁入戴佳氏,他们家也不在包衣三旗了……”
九阿哥点头道:“怪不得大哥上回举荐人手,都是听着耳生的人家,戴佳家已经不在内务府了……”
五阿哥又搬回海淀住了,兄弟三个一起出城。
舒舒这里,迎来了一位小客人。
五贝勒府的大阿哥,今年已经四岁,这次被五福晋带着过来新三所住了。
大阿哥虚岁四岁,看着并不是个调皮的孩子,倒是透着几分乖巧。
侄子像叔。
舒舒瞧着大阿哥眉眼就有几分九阿哥的模样,感觉颇为古怪。
小孩子坐不住,老实了一会儿就有些待不住,舒舒就吩咐小椿带他下去看鱼。
外头的水缸里,放了好些鱼,养着吐泥的,是九阿哥叫人从西花园里捞的。
“就这么带来了,刘格格没闹?”
舒舒小声道:“之前不是当成命根子么?”
五福晋无奈道:“怎么没闹,哭天抢地的,我瞧了都不忍,可是我们爷这回恼了,嫌她照顾不好孩子,才让大阿哥病了,告戒她再有下回,大格格也不用她照看了……”
谁乐意带庶子呢?
养好了不是功劳,出了闪失却是责任。
舒舒道:“是不是也该请名字了?”
这就是庶子与嫡子的不同了。
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府上的阿哥都请圈了名字,五阿哥与七阿哥府上的阿哥,却至今都没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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