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松继母看出觉罗氏的态度不容置疑,望向了旁边齐锡,带了讨好,道:“姐夫,福松也不是孤儿,这父母俱全的,平日还罢了,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不在?”
齐锡理也不理她,只望向福松阿玛,道:“我与你姐姐当你是弟弟,平日里不与你计较许多,可是九爷跟福晋那里,可不会惯着你!”
早先舒舒还容福松继母到皇子府请安,可是听她絮叨了两回,也不叫进了。
觉罗大舅听了,脸色有些僵,可在妻子的眼神下,还是道:“姐夫晓得我是废物,是不成的,福松是长子,总要顶门立户。”
齐锡冷笑道:“要去步军都统衙门算算么?将这十七年的抚养费结清了,再将家产转到福松名下,再说‘顶门立户’!往后侄女的婚事,二侄儿差事好赖,都是福松说了算,你们要允,我立刻叫账房算账……”
“落地的娃娃,拉扯到十七岁,可不单单是穿衣吃饭,小时候寻医问药,大了嘘寒问暖,还有说亲的定礼,都要找补,找补齐全了,我乐意让福松回去给你们‘顶门立户’,省得你们太平日子不过了,非要闹出来折腾……”
他的话毫不客气,带了刻薄。
觉罗大舅听得皱眉,福松继母忙道:“我们大格格的亲事已经定了,就差预备嫁妆!福松长兄如父,总不能只自己过富贵日子。”
福松正好进来,给觉罗氏与齐锡见过,并不叫那两人,只冷澹的看着两人道:“长兄如父不假,可前提是没爹没娘,您二位,这是有身子不舒坦的地方,过来交代遗言了?”
觉罗大舅先是被姐姐拒绝,被姐夫刻薄,也恼着,闻言怒道:“混账东西,我是你老子,跟你老子这样说话,什么阿物儿?你就算认了旁人做老子,也是老子的种!”
福松带了怒色,刚要开口,觉罗氏已经忍不住,拿着旁边一个竹如意,就对着觉罗大舅使劲抽打下去。
“你骂谁是混账东西?!不做人的玩意儿,一天都没养过孩子,不想着分家的时候找补,现在倒是有脸来叽歪?既是分的干干净净了,还有脸过来?”
“福松是我养大的,是我的侄儿,更是我的儿子,轮得着你来骂?想要扒着福松,提挈你后一窝孩子,你回头对着镜子瞅瞅,你配不配?”
“断亲!分户分得干干净净的,还充什么大瓣蒜儿,往后我们这都统府,也没有你这一门亲戚!”
觉罗大舅被抽得直躲。
他之前被讨债的打折了腿,后来接骨了也不大利索,样子很是狼狈。
觉罗氏又是往头上、脖子上这样疼得厉害的地方抽。
“姐,姐,我是您弟弟,咱们家可就咱们姐弟两个了……”
觉罗大舅鬼哭狼嚎的,带了委屈哽咽道:“侄儿亲,还是弟弟亲?往后到了下头,阿玛、额涅也要问问您……”
觉罗氏听了,动作停了,看着觉罗大舅道:“娶了个傻女人,你也跟着犯蠢,这儿子亲还是弟弟亲?福松是我带大的,我养得好好的孩子,给你们的小崽子做牛做马,你倒是会做梦!”
觉罗大舅摸着脖子上的血檩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骂了觉罗大舅一顿,觉罗氏又望向福松继母冷笑道:“一回回的,我倒是纵着你了,告戒你好几回,你倒是胆子越来越大!”
福松继母一激灵,带了祈求道:“姑奶奶,那是福松的亲兄弟,往后兄弟之间扶持些,这外头看着也好看啊,名声也好听。”
觉罗氏见她拿福松的名声说嘴,望向觉罗大舅道:“你那小崽子既是养废了,总不能看你老无所养的,明儿姐姐给你纳个二房,再生两个小的,给你养老,你别惦记福松了!你没养他小,怎么有脸让他养你老,不怕一包耗子药送你走?”
觉罗大舅本就是耳根子软的,听了心动。
福松继母急了,忙道:“姑奶奶,您也是女子,当晓得女子的不容易,怎么能这样挑拨?”
觉罗氏看着福松继母道:“你既是湖涂人,那就换个明白人当家好了。”
说到这里,她就道:“送客!”
觉罗大舅迟疑了一下,道:“大姐,那二房?”
觉罗氏道:“过了这两日,就给你聘,挑年轻的!”
觉罗大舅听着,带了期待。
旗人纳妾的多,就是包衣人家都有两房妾。
可是他们日子寻常,吃着老本,也没有来钱的进项,前后就两房老婆,家里的粗笨丫头之前收用过一个,就被继室胡乱发嫁了。
如今继室也三十好几,人老珠黄,能换个年轻的服侍,还真是巴不得。
还有就是存了私心,福松跟老宅不亲近,也是因早年被继母挤兑的缘故,这换了庶出的弟妹,说不得就亲近起来了。
福松继母在旁听了,看着觉罗氏带了不可思议。
觉罗大舅却扯着她,道:“大姐、姐夫,你们忙,我们先回了!”
福松继母还要说话,被觉罗大舅捂了嘴巴。
夫妻俩心怀鬼胎,都顾不上福松了。
福松脑袋耷拉着,羞愧的不行,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见他这样子,觉罗氏就拿着没有放下的竹如意,在他屁股上抽了两下。
福松没有避开,被抽了正着,不由一愣,忙捂了屁股。
小时候,他也跟姐姐、弟弟一起挨揍的,上了十岁了,开始留头了,才没有再挨过打。
现在十七了,又挨了一回。
觉罗氏瞪了他一眼,道:“我早说过,那对湖涂东西过来,我跟你阿玛应对就行了,你是小辈,胡乱应对了,让他们反咬一口,不还是麻烦?怎么又不听说了?多大点儿事儿,值得你掉眼泪?”
方才那样子,是连面上情都不顾了,开口就是恶言。
不是人子当说的话。
真要传到外头,旁人不会去考虑是否生养之类的,只会觉得福松不孝顺。
福松忙道:“没不听说,就是给额涅跟阿玛添麻烦了,儿子心里不大舒坦。”
齐锡道:“儿女都是债,这都是上辈子欠你的,没地方说理去,你不用瞎寻思,也跑不了,等你有了儿女,你也跟我们一样,操不完的心!”
福松点头道:“儿子晓得了。”
如果亲缘是债,他宁愿多多负债。
觉罗氏这才放下竹如意,道:“你姐姐那边怎么说?”
福松道:“姐姐说正不耐烦天热出来,躲懒一回。”
觉罗氏想到郭络罗家,也是头疼。
这老爷子怎么想的?
皇子外孙立着,家里抬旗,皇妃闺女在后宫有资历有排位,区区数年功夫,就能从新贵人家折腾成破落户。
觉罗氏看着福松,正色道:“你往后也不能总在皇子府混日子,等到资历到了还是要出来,这郭络罗家就是例子,显贵也不可张狂,宁愿庸碌,也不能犯法!”
若不是犯了大罪,不会这种阖家流放的架势。
福松垂手听了,认真应答:“额涅放心,儿子一定奉公守法。”
觉罗氏点头,傲然道:“那就好,就算是除了宗籍,我们也是爱新觉罗子孙,除了自己作死,没有人能让我们死!想想这个,就没有什么可胆怯不平的了。”
“嗯!”
福松点头。
遵纪守法,不仅是做人标准,也是护着自己的铠甲,使得自己没有短处。
齐锡在旁,道:“既是明天你姐姐、姐夫不能跟着去了,那就咱们自己人吧!”
福松道:“还有两位贵客,就是十爷跟十福晋。”
之前正是提亲时,九阿哥这个自告奋勇的大媒正在禁足,就托付给十阿哥。
后来是十阿哥带了十福晋为大媒人,去张家正式提及亲事,问了张姑娘的八字,用来合婚。
虽说入乡随俗,可是自古以来讲究低头娶媳妇,所以这婚事的过程,还是按照汉人的六礼一步一步进行。
十阿哥既做了媒人,接下来纳彩与请期,到最后的迎娶,都要露面的。
觉罗氏与齐锡早晓得这两人会在,也不意外。
他们感激,不过也有自知之明,晓得这是看在女婿的情分上。
次日,就是福松订婚的日子。
九阿哥去畅春园了,舒舒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就在伯夫人这里。
“哎!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婆媳问题了?”
舒舒躺在伯夫人腿上,忍不住吐槽道:“养了这老大,娶了媳妇,就是媳妇的了,还真没地方说理去。”
伯夫人这里也没叫人放冰盆,手中摇着扇子,道:“想想宜妃娘娘,多难得,遇到你这样的儿媳妇,还能相处得和和美美的。”
换了其他人,能乐意儿媳妇这样辖制儿子?
舒舒笑道:“所以我有福气啊,做了咱们家的格格,做了娘娘的儿媳妇……”
这世上的烦恼,九成都是自找的。
只要都想开些,剩下的就都是和美了,要学会满足。
伯夫人提醒她道:“往后可不能插手兄弟们的家事儿,再看不过眼,也要少说话,别做讨人嫌的大姑子!”
关键是亲疏有别。
这兄弟姐妹之间,是手足不假,可只要成家,就是两家人了。
好心不落好。
“跟你额涅学,该管的管,其他的随他们去,是姐姐,又不是额涅,不要过了度,自己操心,旁人还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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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两天,越睡越乏,明天开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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