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按照伯夫人说的,五格格安置在后罩房的西稍间,三格格则是让舒舒安置在正房。
“我是九婶……”
舒舒看着三格格,放缓了声音。
“九婶……”
三格格的说话声音有些慢。
七阿哥跟七福晋相貌都不差,三格格也粉雕玉琢的,是个爱笑的孩子。
只有走路跟说话的时候,能看出这个孩子跟正常孩子有些不一样。
舒舒叫人将动物花牌拿过来,教三格格认花牌。
三格格有保母陪着,也不怕生,就跟舒舒玩了起来。
舒舒一边摆着,一边教三格格说话。
“这是蝴蝶,蝴……蝶……”
“蝴……蝶……”
舒舒赞道:“说对了,等你九叔回来,让你九叔抓蝴蝶给你看看。”
三格格笑着点头。
舒舒又挑了另外一张,给她看。
“金鱼……”
“金……鱼……”
三格格学舌。
这个屋子里有现成的。
舒舒就叫牵了三格格的手,到地上的鱼缸前看金鱼。
三格格睁大了眼睛,很喜欢的样子。
舒舒就道:“三格格要不要帮九婶喂金鱼?”
“嗯,嗯……”
三格格眉眼弯弯,带了几分期待。
舒舒就将装鱼食的小碗递给她。
三格格伸出双手去接。
舒舒留意着,防着她接不稳,却是稳稳当当接住了。
瞧这样子,就晓得,熟能生巧……
舒舒代七福晋松了一口气。
三格格心智没有什么问题,动作迟缓些,也能克服,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等到九阿哥从值房回来,在头所门口站了站,晓得五阿哥在,就进去了。
“五哥……”
九阿哥一边扬声,一边挑开了门帘,进了前屋。
结果除了五阿哥,瓜尔佳氏跟塔娜也在。
三口人围坐在小几旁边,正在吃饽饽。
一大盘门钉肉饼,五阿哥吃了个七七八八;几盘甜饽饽,也比较合瓜尔佳氏跟塔娜的口味。
九阿哥立时卡壳,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
瓜尔佳氏已经起身,跟五阿哥道:“妾身去安排茶水……”
五阿哥点点头。
瓜尔佳氏对九阿哥蹲了个福,九阿哥避开,给她让路。
塔娜已经记事儿,还记得九阿哥,小声打招呼:“九叔……”
九阿哥在五阿哥面对坐了,看着塔娜,道:“怎么瞧着比过年的时候还瘦?这是抽条了,还是挑食,小孩子挑食不好,长不高。”
塔娜看着五阿哥,不知该如何回答。
五阿哥道:“年前年后病了两回……”
九阿哥就晓得缘故了。
各府养孩子,跟宫里一脉相传。
这孩子病了,就要净肠胃。
九阿哥就跟塔娜道:“回头让你九婶多给你送些好吃的,咱们养的结结实实的,以后就不生病了。”
塔娜点头,指了茶几上的餐盘,小道:“九婶送的东西好吃。”
九阿哥望过去。
清一色没有标识的素白碟子,里面的饽饽却是眼熟。
九阿哥瞧出大侄女的怯怯,望向五阿哥道:“怎么回事儿?开始学规矩了?”
就算学规矩,也不用往小家子气里学吧?
五阿哥没有说什么,岔开话道:“老七跟老七福晋到了没一会儿就回城了,好像是有个阿哥病了,七福晋将两个侄女送五所去了。”
九阿哥听了,坐不住了,起身道:“那我回去瞧瞧……”
这怎么还赶到一块儿去了?
除了自家的四个,自家还照顾着小阿哥,如今又多两个小格格……
他刚到五所门口,就见十阿哥从六所出来。
“九哥,听说七嫂将两个侄女送过来了,这边太挤了,将丰生跟阿克丹挪到六所吧……”
十阿哥道。
九阿哥道:“先看看你九嫂是怎么安排……”
兄弟两个进了五所,直接去了正院。
何玉柱快走几步,先到正房传话。
“福晋,主子跟十爷来了……”
舒舒看了下身上的衣裳,去稍间添了一件马甲。
三格格已经离开了金鱼缸,见舒舒站着,也跟着站了起来。
“爷,十弟……”
“九嫂……”
叔嫂见过。
舒舒就对两人道:“这是七伯家的三格格海兰……”
而后她又对三格格道:“这是你九叔,这是十叔,好孩子,请安吧!”
海兰已经学过了请安,动作缓慢而笨拙。
“见过九叔……请九叔安……见过十叔……请十叔安……”
九阿哥直接将三格格抱起来,在手上颠了颠。
三格格也不怕生,眉开眼笑。
九阿哥跟舒舒道:“比不上咱们大格格胖乎,可也气血丰盈的,这孩子养的好。”
舒舒点头。
七福晋当年是难产,不是早产,三格格是足月出生,根基养的不错。
这是个在爱护中长大的孩子,性子也随了其母,是个开朗的小格格。
九阿哥想起了五阿哥那边的塔娜,两个小格格只差一岁,看着却是截然不同。
嫡庶有别的缘故么?
可是皇家名义上说重嫡庶,实际上是嫡庶最不分明的地方。
等到放下三格格,几个人就到了东次间。
“家里是不是没地方了?两个侄女怎么安顿的?”
九阿哥问道。
舒舒道:“五格格还是吃奶娃,请阿牟照顾了;三格格这里,我亲自带几天,就安置在西次间。”
九阿哥道:“可是你不是答应丰生要带他跟小阿哥来上屋住么?”
舒舒道:“到时候一起住东屋吧!”
十阿哥这时才开口,道:“九嫂,让丰生他们过去六所住吧,直接住在后罩房。”
舒舒迟疑了一下,道:“七嫂说不得明后天就回来了。”
十阿哥道:“那您这还有尼固珠跟小侄儿呢。”
九阿哥在旁做主道:“搬,就隔一道墙,你若想孩子了,让他们在这边用饭就是了。”
要是不将厢房腾出来,三格格主仆就占着这边的西屋,福晋连个看书的地方都没有了。
还有五格格那里,乳母、保母跟着,乱糟糟的,跟着伯夫人住,也不是长久之计。
既是小阿哥病重,七福晋回去,未必会那样快回海淀。
要是病情不凶险,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要是有个万一,即便不治丧,也有其他事情需要料理。
舒舒知晓十阿哥是好意,可还是有些担心阿克丹会不高兴。
她就道:“今天已经这样安置下来了,先不着急动,等孩子们下学回来,跟他们商量商量看。”
十阿哥也晓得阿克丹的脾气秉性,不再多说什么,先回家预备去了。
就算阿克丹不搬,丰生也要搬过去。
要不然五所这里实在是腾挪不开。
九阿哥跟舒舒道:“七嫂这回怕是有麻烦了……”
舒舒听了,也有些发愁。
谁叫七福晋是嫡福晋呢?
这照顾庶子庶女,也是她的职责。
今天第一天搬海淀,只带了两个嫡女,妾室庶子女一个没带,就容易被人说嘴,结果又赶上这个。
舒舒忍不住为七福晋道委屈:“去年生了五格格后,七嫂精神就不大好,贝勒府的内务也交出去大半……”
结果这庶子有了闪失,罪过就还在七福晋头上。
九阿哥道:“你也别太担心,小儿难养,又是没满周岁的孩子……”
舒舒道:“只盼着虚惊一场。”
去年痘疫的时候,七贝勒府几个小,都是半岁大,都种痘了,也都平安熬过种痘关。
谁也没有想到,还会有其他变故……
*
七贝勒府,偏院。
格格伊尔根觉罗氏抱着儿子的尸体,跪在地上,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那拉格格站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府医在旁,也是魂不守舍。
七阿哥跟七福晋匆匆赶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七阿哥直接从伊尔根觉罗氏怀里抢过小阿哥。
小阿哥脸色发青,身上已经没了温度。
“怎么回事?”
七阿哥望向府医,眼中压着怒火。
因府里的孩子多,贝勒府开府后,就供了两个府医。
后面有一个专门照顾三格格,一个就照顾其他孩子。
那府医道:“格格喂小阿哥鸡蛋羹,呛进了食道,小的到时,小阿哥已经闭气……”
那拉格格在旁听着,脸都白了。
七福晋看了她一眼,道:“好好的,你心虚什么?”
那拉格格“噗通”跪了。
七阿哥也望过去,目光如刀。
那拉格格本就不是胆子大,越发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工夫,伊尔根觉罗氏醒过神来,扑到那拉格格身上,使劲捶打着:“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故意给四阿哥要鸡蛋羹……”
要不是看那拉格格要鸡蛋羹,她怎么会想着给三阿哥也叫鸡蛋羹?
那拉格格浑身发抖,可也晓得轻重,看着七阿哥跟七福晋道:“奴才,奴才就是见三格格养得好,当时也是十来个月就开始不单单吃奶了……”
所以今天才会叫人吩咐膳房预备了一碗鸡蛋羹。
谁会想到伊尔根觉罗氏跟着要了,还害死了三阿哥。
七福晋坐在那里,也没有想到三阿哥会死的这样意外跟儿戏。
看着七阿哥冷着脸,七福晋也没有好脸色。
她看着那拉格格道:“你这意思,罪魁祸首是我不成?”
那拉格格忙叩首道:“奴才不敢,是奴才多事,不该给四阿哥要鸡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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