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苍穹上,漩涡不断转动,可却始终控制在一定范围,只是笼罩圣城,并未波及太大。
两族圣城,在这漩涡轰鸣中,浩劫再起。
城池内无数两族族人,经历了体内诅咒复苏以及毒禁之杀,还有天火焚烧之后,一个个已经惨烈无比。
而老祖等人的脱困,刚让他们升起希望,可下一瞬神灵的降世,将这希望瞬间碾的粉碎。
绝望之意,弥漫整个城池。
一同绝望的,还有天空上那余下的五个灵藏,其内三个养道心神被震慑的恍惚,在神灵手指的神威下失去了所有的抵抗之力。
恐惧到了极致,脑海已是一片空白。
但那两族的国主,他们毕竟是一座灵藏之修,秘藏内诞生出了自己的天道,虽诅咒在紫月下复苏,但还是可以保持脑海的一些清明。
也正是这份清明,让他们的骇然与惊恐,沉淀出了更浓的绝望。
归根结底,他们的秘藏只有一座,若是能达到五座秘藏,成为灵藏这个境界的大圆满,或许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有一些活命的可能。
但如今他们不具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三十丈高的巨大身躯,在吞噬了镜影国师后,向着他们迈步走来。
如同一头猛虎,走向瑟瑟发抖的羚羊。
瞬息间,神灵手指的身影,已到了一个天面族养道灵藏的面前,这天面族灵藏表情茫然,身体颤抖,任由神灵手指走近,被大手按在了头顶。
“他是许青,他是许青,我在吃许青!”神灵手指在心底低吼,大手散出惊人的吸力,刹那间这养道修士身体枯萎,化作飞灰。
浓浓的白气融入神灵手指肚子里,化作了强烈的恶心,使得神灵手指心中的悲愤再次升腾,忍不住干呕起来。
借助这个机会,身为猎物的那两族国主,身体上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波动。
他们在挣扎之后,终于将秘藏显露出来,没时间去展开术法,此刻他们只能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将秘藏向着神灵手指狠狠砸去。
更有属于他们的天道,在各自的秘藏内升起,直奔神灵手指。
“爆!”
两族国主目中赤红,疯狂大吼,猛地倒退,拼了一切逃遁。
下一瞬,他们轰向神灵手指的秘藏,散发出恐怖的波动,其上出现大量裂缝,骤然间崩溃爆开。
与此同时,另外两个养道灵藏,也是心神有些恢复,此刻颤抖中一样释放出自己的蕴养天道的秘藏,砸向神灵手指。
顿时轰鸣惊天,波动强烈,两实两虚的秘藏,在神灵手指身边齐齐自爆,形成了一股惊人之力,不断地爆发,将许青那三十丈高的巨大身躯笼罩在内。
紧接着,两族联盟的这四位灵藏,没有任何迟疑,全部向远处逃遁。
他们的心神颤抖,脑海里已经没有了族群的生死,只有各自如何逃出升天的执念。
眨眼间,四人的身影就化作了四道长虹,直奔天际。
只是诡异的一幕,在这一刻突然降临。
首先出现异常的,是天面族的国师。
这位处于养道阶段的灵藏,他在飞出千丈,远离秘藏崩溃波动后快速取出一件宝物。
此物不俗,是他身上威力极大之宝,不但可以加持他的速度,更可大范围的挪移,比传送符以及自身瞬移更远。
拿出后,他没有任何迟疑,猛地开启。
可这平日里无往不利的宝物,此刻竟开启失败,仿佛是因其太过慌乱以及秘藏的自爆,导致体内法力出现问题。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还不算特别诡异,真正让他心神掀起滔天大浪的,是这宝贝在开启失败后,居然出现了碎裂。
下一瞬,就轰的一声,自爆了。
只是它一个自爆也就算了,可这国师脖子上以及身上多个宝物,竟都受到波及,居然全部都自爆开来。
掀起的轰鸣与波动,无比剧烈,直接将其身影淹没在内。
随着惨叫声的传出,他重伤踉跄的坠落大地,本就在秘藏自爆后虚弱的身体,又经历了所有宝物的爆发,使得他伤上加伤,惊疑之中只能挣扎。
而他还不算最诡异的,此刻天空上镜影族的大帅,在苍穹疾驰逃命中,居然莫名其妙的转头,直奔被秘藏自爆笼罩之地。
身为与国师一样修为的他,速度飞快,眨眼间就冲入其内……
但相比他们两个,此刻苍穹上的天面族国主,他身上的诡异之事,足以让所有人触目惊心。
他正在天空疯狂疾驰,可瞬息间,昏暗的天幕上竟突然出现了一片天火。
要知道天火过空已经结束了一个多月,虽偶尔还会有一些残余,但大都不会形成过于严重的灾难,且范围不大。
尤其是祭月大域这么广阔,这些残余的天火恰好落在人群居住之地的几率,是非常小的。
可如今……出现在天空的天火,居然数百丈范围,且正正好好于那天面族国师头顶露出,瞬间砸下。
天火之力惊人,轰鸣降临。
而那天面族国主本身也是不俗,在秘藏自爆后居然战力保留大半,此刻心悸之中猛地冲出,虽还是被波及了一下,身体焚烧发出闷哼之声,可终究还是险之又险的避开。
望着落下的天火,这天面族国主心中惊疑之时,他身上的诡异没有结束。
苍穹天幕内,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无数的天雷,向着他轰鸣而去。
数量之多,足足上万。
这种事情,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概率太小太小,可此刻却真的出现。
那天面族国主瞳孔收缩,疯狂抵抗,在一连串的轰鸣之中,他喷出鲜血,身体踉跄,终于逃出雷霆范围。
但还没等他松口气,他的身体在半空忽然一顿,面色难看,目中露出茫然,缓缓低头时他的身体飞速的枯萎。
其体内复苏的诅咒,原本被压制,但此刻因秘藏自爆,因他后续的一切波动,突然的爆发开来,弥漫全身。
赤母的诅咒,必死无疑。
下一瞬,他的身体在这枯萎里成为了飞灰,临死前,他看了眼其他人,其他人都没事……
这一幕,让地面上那个挣扎的天面族国师,心中的惊恐与骇然达到了极致。
“厄运!!”
其声音传出的一刻,传送之力在苍穹的另一个方向散开。
那是镜影族国主,他用行动打破了厄运的说法,竟没有任何异常的捏碎了远距离传送符,刹那间消失在了天空。
而在这一切之后,神灵手指的神威再散,三十丈的高大身躯,从四个秘藏的自爆波动里走出。
肉眼看去,其身体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金光闪耀,半点伤势都没有,就仿佛那四个秘藏的崩溃,对祂而言,只是四个小火花。
可实际上……祂的本体此刻已经干瘪下来,为了保护这具身躯,祂不得不消耗自身的神力,这就导致本就饥饿的祂,此刻饿到了极致,眼睛里露出择人而噬之意。
“饿饿饿!!”
神灵手指口水无法自控的流淌,身躯一晃直奔远处地面挣扎的灵藏而去,在这天面族国师的绝望里,神灵手指蓦然临近,一口吞噬。
而饥饿的感觉,依旧强烈,从其本体内传出的干瘪之声如雷霆一般。
于是这神灵手指猛地转头,目露凶残,看向那座两族圣城,神色内露出一抹挣扎。
可再难吃的食物,与此刻极致的饥饿比较,也都不算什么了。
于是祂猛地一晃,直接就到了圣城之上,在两族族人的绝望中,祂张开大口,猛地一吸。
顿时其头顶的漩涡轰鸣落下,将这座城池笼罩。
无数的哀嚎,凄厉的惨叫,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扩散开来,可以看到大量的族人身体被漩涡吸扯吞没。
这个过程不慢,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两族城池……基本上空了。
“难吃难吃真难吃!”神灵手指悲吼,声音传遍八方,苍穹翻滚。
身处广场祭坛的端木藏,看着半空中的身影,无法置信眼前所看的一切。
“外面的人族,这么强大了吗?”
端木藏哪怕知晓这个理解不对,可还是忍不住升起了这个念头。
好在这神灵手指还算有点理智,没有将其吞了,此刻大吼之后,祂忽然有所察觉,抬头冲天张开大口,仿佛在等待什么。
很快,一片传送波动扩散,有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神灵手指的面前,正是逃走的那位镜影族国主。
只不过此刻的他,无比凄惨,身体已经没了大半,寄生支离破碎,本体的镜子也都蔓延碎裂,露出带着绝望的面孔。
他的确是成功的传送走了,可却出现在了天火海下,耗费了极大的代价,他想要冲出火海,可又遇到了天火海内的异兽。
无奈之中,他哪怕知道有厄运降临,可为了活下去,只能寻找机会再次传送。
而第二次的传送,他出现在了这里。
内心的绝望与悲愤升腾中,神灵手指的大口将他直接咬住,一吸之下,灰飞烟灭。
紧接着,神灵手指忍不住弯腰,继续干呕,神色内满是愤慨。
随后向着下方的空城,迈步走去。
随着脚步落下,其身体逐渐的变小,从百丈到了三十丈,又到了十丈,直至最终化作常人一般时,全身的金色消失,目中的金芒消散。
许青重新接管了身躯,目中露出平静之芒,走向广场。
他的识海内,此刻神灵手指全身散出浓浓的诅咒气息,正在委屈的怒吼。
“这祭月大域的食物,每一个都有标记,不管是杀了还是吃了,都会如因果一样承受他们的赤母诅咒!”
“我就说不吃不吃不吃!”
“现在完蛋了,赤母一旦苏醒,我们第一个被吃!”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这一次你无论怎么喊我,我都不苏醒!!”
看着闹脾气的手指,许青在心底安抚了一下,而神灵手指根本就不理许青,直奔丁一三二,飞速沉睡。
眼看如此,许青也没办法,索性不去理会,走到了广场,看向端木藏。
端木藏本能的倒退几步,但很快克制,露出苦笑。
“你……你还是伱吗?”
许青点头,目光落在四方。
这座圣城基本上已经空了,可能还有一些残余,但毒禁在体,也活不了多久。
端木藏有些恍惚,这种屠灭两族城池的事情,他以前想过,可却做不到,如今亲眼看到,他觉得很不真实。
直至许久,端木藏才深吸口气,目中重新露出精芒。
他毕竟是人族的小国之主,经历了的事情众多,明白此刻的重点是如何善后。
“许青,这座城池,我们需要!你能否帮我将这座城池清理一下。”
“然后我去将同族接来。”
端木藏看向许青。
“可以。”许青点头,告知了地点,随后想了想,问了一句。
“红月神殿那里……”
端木藏站起身,目中露出奇异之芒,此刻的他已经彻底压下心头的震撼,开始分析后续之事,闻言摇头。
“红月神殿高高在上,对于两个小族群的死亡是不会在意的,他们只在意完成祭品,所以我们要将祭品尽快准备好。”
“这两族的族人,只有精英才能居住在圣城,外面还有很多的族人,数量超过五十万。”
“此事交给我,他们目前还不知道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这可是我们的祭品!”
端木藏深吸口气,感受了一下体内的修为,许青也将储物袋内的丹药送了过去。
接过丹药后,端木藏咧嘴一笑,看了看四周。
“事不宜迟!”
“许青,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端木藏吞下丹药,身体一晃直奔苍穹。
目送端木藏离去,许青站在广场上,沉默了很久。
端木藏如何处理,不需要他去关注,能在这恶劣的环境形成庇护所,且修行到这种境界,端木藏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半晌后,许青望着这座空城,向前走去。
随着他的脚步,阵阵残留在这里的毒禁,从八方汇聚而来,不断地融入他的体内,还有弥漫在这里的异质,也是这般。
途中他也遇到了一些侥幸没有被吞噬,可却毒发之下挣扎的两族族人。
对于这些,不等许青出手,金刚宗老祖就会呼啸而去,瞬间击毙。
就这样,两天后,这座经历了浩劫的城池,洗刷了邪恶,虽空空荡荡,可坐在王宫之顶,遥望天际的许青,却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他的修为,提升了不少。
虽神灵手指最终吞噬了一切,许青没有从内得到多少收获,可之前他的杀戮与吸收,还是不知不觉里将体内的所有元婴,都提升到了快要招引第二次命劫的程度。
“快了。”
许青喃喃。
此刻黑夜,天空无月。
漆黑的天地内,许青默默的坐在那里,他想到了化作肉泥的那些族人,想到了盼雁。
许久之后,他取出了一支紫色的笛子,放在了嘴边,吹奏起了紫玄教他的曲乐。
呜咽的笛音,回荡在这空荡的城池内,久久不散。
时间,慢慢流逝。
十天后,人族到来。
十多万人映入许青目中的一刻,一道白芒从远处呼啸而来,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直奔许青。
瞬息临近。
“许青哥哥!”
灵儿冲来,一把抱住许青。
许青轻轻的摸了摸灵儿的头,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也看到了伴随在灵儿身后归来的影子以及石狮子和脑袋。
不等脑袋开口,许青挥手将它们收入丁一三二。
至于影子,则是乖巧的融入许青的脚下。
“走吧,我们去迎接一下他们。”许青轻声开口,走向人群。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如常。
十多万族人的到来,使得这座城池重新焕发了生机,而悲伤也被人们藏在了记忆里,未来与希望,化作了种子,在他们心中生长。
一处处坍塌的建筑被完善,一片片倒下的城墙被修复。
渐渐笑语在这城池里开始洋溢,渐渐欢声在一条条街道上逐渐升起。
端木藏,也在一个月后归来。
不知他怎么做的,回来的时候他的身后有上千个巨大的牢笼,其内堆积如货物的,都是两族的族人。
因天面族身躯庞大,所以牢笼的数量有点多,不过整体去看,祭品的数量超过了五十万。
绝望的神情,麻木的目光,与当初被他们作为食物的人族,一模一样。
对于这些两族族人,许青没有半点怜悯。
他们就这样被放在了城池外,等待命运的降临。
而端木藏的归来,使得城池的恢复加快了速度,渐渐阵法被简单修复开启。
随着防护的笼罩,十多万人族传出欢呼,灵儿在内,一样雀跃。
对于生活在废弃矿坑里,生活贫苦时刻会成为食物的人族而言,这是久违的安全感。
望着这些,坐在城墙上的许青,心中升起祝福,随后看向远方的天际,他要走了。
“可惜,我还没有办法为他们解开诅咒。”
许青心底喃喃之时,转头看向身边。
端木藏模糊的身影在那里显露出来,逐渐的清晰后,他扔给许青一壶酒,坐在了一旁,看向人群,神色露出感慨。
“许青,谢谢你。”
半晌后,他望着许青,轻声开口。
许青摇头,喝下壶里的酒。
“这是我应该做的。”
端木藏目光深邃,看了许青一眼,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有去问询关于当日所看之事,他已经自动将那些事情,选择遗忘。
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情,不用去问,不用去探寻。
“对了,门徒那里,我帮你打探到了,它们的踪迹如今大都汇聚在东部中心区域,也就是红月神殿等待各族送去祭品之地。”
“毕竟对门徒而言,这个时候,是它们做生意的旺季。”
端木藏喝了口酒,传出话语。
许青点了点头,他之前问询过端木藏关于大范围传送阵的事情,他想要去天牛山,而此山位于祭月大域的南部。
距离这里无比遥远。
而许青来到天火海后,从未见过如封海郡那样的传送阵,就算是这座圣城也都没有,只有一些传送符之类的物品,但也大都无序。
所以他曾问询过端木藏,对方的说法是祭月大域内,固定的传送阵唯有大族才可掌握。
而一般来说,想要传送,需要借助门徒。
门徒是一个特殊的族群,他们在出生时会有一扇门伴生,此族也没有固定的居住之处,每一个族人在成年后,都会外出,游历大域。
这一族的天赋,是可以将去过的地方,烙印在自己的门上,可以让人借此传送。
根据修为的强弱,范围也有不同。
这是此族的营生,每当红月神殿开始收取祭品时,那些没有传送阵的族群,就是门徒的顾客。
“所以,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东部,我近日也要出发,送外面那些祭品去神殿。”
许青闻言沉吟,从这里到天牛山,若没有传送阵,耗费的时间很是漫长,且中间还有可能出现一些未知的变故。
况且他和大师兄约定的时间,也已超过了。
彼此又联系不上,于是思索后,许青感受了一下体内紫月,想到之前看见神殿,对方也没对自己有所察觉,所以点了点头。
就这样,三天后的清晨,许青带着灵儿,与端木藏以及牢笼车队,一同出发。
离开城池的一刻,城内十多万人不约而同的走出,远远的向着许青那里,全部都跪拜下来。
他们的目中带着祝福,他们祈祷许青可以一路平安。
许青回头,凝望后方,心有所感,抱拳一拜。
苍穹昏暗,风沙卷起,遮盖了视线,但却无法隔绝这座城池内升起的希望。
许青转身,与车队远去。
大风中,吹来端木藏沙哑的声音。
“许青,祭月大域有一个传说,传说因诅咒的存在,所以一切死亡的众生,他们的魂不会进入轮回,而是回归红月神殿。”
“直至赤母到来享用了祭品后,这些魂会作为种子,重新转世。”
“如此周而复始,这里才被称之为红月灵囿,生活在此域的人,生生世世,都要承受痛苦,逃不出祭月。”
“所以……盼雁虽死,但她的魂,可能还在神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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