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
醉亭轩半月前发生的投毒案嫌犯被缉拿归案。
燕城百姓纷纷前去打探消息,最后却只看见了一副被水泡到肿胀发白的尸体。
尸体被放置在了板车上面,草草盖上一层麻布挡住尸体的面容后这才推着往了县衙走。
看见如此的景象,一旁看热闹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人咋是个女的嘛!”
“不是说那醉亭轩的采购是个男人吗?这明明就是个女人。”
“就是了,我听说那中毒的那个这会儿还没醒呢……”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一人愿意相信板车上的女人会是在醉亭轩投毒的人。
衙役们也不多解释,只分散了人群推着板车往县衙赶。
县衙内刘杰两条眉毛拧的很紧,正烦躁得来回踱步。
事情他们也查了,出问题的就是那菜里的调料。
形似西域的安息茴香,却是一味十足十的毒药。
当天运回来的菜和后厨他们也都查过,问题就出在了那标了安息茴香的香料袋子里。
一袋子五斤的香料,里面混了三斤的小茴香,一斤安息茴香,余下的,便是这带了毒的翘子。
剩余库房里的,全都是木屑混着的小茴香。
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都能瞧得出来,这就是采购的贪便宜被人给骗了。
负责采购的人叫彭鑫,是贺夫人的表哥,虽然知道他是靠着贺妇人在醉亭轩立足的,可大家都尊称他一声彭管事。
他们原本是要带着彭鑫回县衙,却被贺夫人给拦了路。
只说这件事是彭鑫的小妾一手促成,且在事发后便带着银钱逃了。
彭鑫还当场要求状告那妾室低买高卖害人性命陷害于他。
最后没办法,只能暂时封了彭鑫的院落,派人追查那美妾的下落。
一来半个月,这才在城南的护城河里捞出了那美妾的尸身。
从前白嫩的皮肤已经肿胀成了可怖的模样,盈盈一握的腰肢被水泡成了桶状,衙役往上捞人的时候,还会随着他们的动作往外渗水,脸上更是眼球凸出脸颊浮肿,若不是身上的首饰,只怕也没办法看出到底是谁。
偏偏彭鑫被人带上来只看了那尸体一眼,就哭嚎了起来:“我的小心肝儿!你怎么就,怎么就这么走了哟!”
彭鑫哭得肝肠寸断,一旁的贺夫人有些厌恶地偏过了头。
当初她就说过,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偏偏自己这表哥不信,如今但是明了了。
知道他出了事,第一时间便带了银子跑,不过死的不亏,到底替他挡了一劫。
“刘大人,如今人也抓到了,证据证人我们也都给了,我表哥没事了吧?”贺夫人离地上的尸体远了些,看着刘杰笑道。
刘杰看着贺夫人脸上的笑只觉得背后有些凉,即便知道一切都是她的手笔,却又没有证据。
毕竟事发第二天就有了所谓的目击证人到县衙替彭鑫作证,只说瞧见的是一个美妇人同彭鑫的下属搂搂抱抱密谋什么。
“贺夫人,我还是当不起这大人二字。”
“那我便带着我表哥走了,至于那小妾,还麻烦你们处置一下。”
贺夫人说完,只轻轻踢了踢哭得伤心的彭鑫,便迈步往外走去。
“贺夫人,我在这儿提醒一句,有些事情做得多了,迟早会有报应的。”
刘杰声音凉凉响起,刚起身的彭鑫背后一凉。
连着抬脚的动作也有些踉跄起来。
贺夫人只是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县衙。
报应,这东西哪里能当成真的来。
要真是有所谓的报应,自己阿娘又怎么会被那样的负心汉给抛弃?
贺家贺老爷正在书房和管事的谈论胭脂庄子的事。
那一批单子被退,连着货也一并被送了回来,又给自家庄子打上了送假货的名头,不少和自家有生意往来的铺子也都停了,自家这一下子,就损失了将近两万两。
“老爷,这是他们送来的胭脂,说,说这才是真东西,咱们后来送的那些,都,都不对。”
胭脂庄的管事哆哆嗦嗦将两盒胭脂放在了贺老爷的面前。
这两盒胭脂都是自己庄子里做出来的,他是认得的。
可这怎么就,就被说是不一样了呢?
贺老爷脸色有些沉,也没开口,只是打开了两盒胭脂瞧了起来。
两盒胭脂从外面看着没什么区别,里面的脂粉瞧起来也都是一个模样。
庄子里的管事见老爷没有说话,这才微微抬头悄悄看他的反应,看见他眉毛越皱越紧,心里更是忐忑了些。
这些胭脂用的原料都是同样的东西,到底哪里不对,他是真的不知道。
“贺福,进来。”贺老爷把两盒胭脂放在了桌上,眼皮跳了跳。
门外的贺福听见自家老爷叫自己,赶忙开门进去,生怕晚了会遭他的责骂。
“老爷,有什么事吗?”
“这两盒胭脂,你瞧瞧哪里不对。”贺老爷伸手指了指那两盒胭脂,眼里有些疲惫。
自己膝下就只有两子一女,其中嫡出的还只有个儿子,可如今自己这小儿子因为个女人闹得家里鸡犬不宁不说,更是到了绝食的地步。
长子虽然听话,可偏偏是妾室所生,他便是想把这家里的事交给他,只怕自己那夫人不会答应。
“是,老爷。”
贺福是贺家的老人,自贺老爷幼时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如今也算的上是贺家的元老。
如今他正拿着那两盒胭脂细细端详,随后又细细闻了闻味道,似乎是不确定,甚至还伸手擦了一些到自己的掌心。
过了能有半刻钟,一旁的管事都已经快站不住了,贺福这才开口道:“老爷,这两盒胭脂虽然看起来差不多,可左边的这盒抹在手上黏黏糊糊的颜色还有些不均,闻着问道也有些太浓了,右边这盒香味淡雅,抹在手上很润滑。”
话音一落,贺福便又站到了一旁去,一旁的管事听了他的话额头上又冒起了冷汗来。
“这两盒,你说用的东西是一样的。那怎么会差距这么多?”贺老爷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些不愉。
“这,这,老爷,我当真是不清楚,咱们的原料和配方都是一样的,我一直也盯着的,不敢出差错。”
“那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贺老爷抓起一旁的砚台便朝着那管事砸了过去。
“不,不敢。”砚台堪堪擦着他的脸颊过去,虽然疼,可他到底不敢躲闪。
“两万两!这件事害得我损失了两万两!”
“或许是,或许是,是跟苏姑娘有关。”那管事好像猛的想起什么,赶忙跪下磕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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