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你一命?”南枝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自成亲后南枝本就漂亮的面容又多了一丝韵味,如今虽然有孕后身体差了些,可这些天调养来,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只是这样看着,便让人有些晃了神。
荷香瞧着她,心里的嫉妒越发疯涨。
她其实后悔了。
要是自己没有跟着钱二走,她还会是当初那个每日轻轻松松活着的小丫头。
虽说身份会低人一等,可她们都是城主夫人手底下的人。
便是到了出嫁的年纪,也比普通百姓家的闺女更抢手些。
这些事情是她在市场卖菜的时候听说来的。
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燕城里多少百姓想要去三味居和冰饮铺子当差。
甚至许多大户人家买回去的家奴一辈子都得不到一块赏钱,可自己放着人人艳羡的差事不做,非得闹着要离开。
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荷香攥紧了拳头,一双眼睛里藏了些许阴翳。
可要是,可要是那时候她多留了自己一回呢?
明明,明明她贵为城主夫人,若是她不愿意放自己离开,钱二又怎么会得逞?
当一个人有心欺瞒自己的时候,所有的责任都会下意识推向他人。
她好似忘了,忘了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不愿再做低人一等的奴才,不愿意在那里当差。
也是她与钱二私相授受,将自己随意给了出去。
甚至是她同钱二想出了泼血引人注目,再趁机胁迫她放了自己的主意。
“我与你是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要饶你一命?”
南枝言笑晏晏,瞧着荷香只觉得自己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地方的现状,后来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她便将自己能做到的给了这些自己所谓的“佣人”。
可结果呢?
结果便是换来了荷香的不知足,换来了她口口声声的不愿意为奴为婢。
那时候她才明白。
这个世界她是无法改变的。
她贫穷的时候需要带着三岁的之玉四处寻找能填饱肚子的食物,遇到天灾人祸的时候需要同家里人一起拼死活下去。
可当她成了“有钱有权”的那个人之后,一条人命又好像变成了一根茅草,无足轻重。
有的时候现实就是这样简单。
“夫人……”荷香嗫嚅着,脸上闪过难堪之色。
“背后污蔑我,当面又想让我饶你一命,荷香,你以为你是谁吗?”
南枝说话并不客气。
毕竟当初她对荷香她们好的时候她贪得无厌,那如今既然已经是上下者的位置,她又何必留那个情面?
“夫人,我们知错了,还请夫人,还请夫人宽宏大量,莫与我们计较。”
荷香知道南枝不会再念当初的主仆情分,干脆拉着钱二便跪了下去。
她不信,不信南枝真的会当着这些家丁的面杀了她们。
而且……
自己不信她会不顾及肚里的孩子造下杀孽。
“若是夫人不解气,大可打骂我们,只求,只求夫人莫要伤了我们的性命。”
荷香一席话说的好听,心里只想让这周围的家丁心里有些动容。
毕竟当家主母若是有孕期间还如此暴戾,那他们也该是会起异心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家丁个个面色如常,只拿着手里的棍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两个。
“你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荷香,如今我是城主夫人,你不过是一个奴籍女子,若是我想杀了你,不过是像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当初是你想方设法要同钱二去做一对恩爱夫妻,我便如了你的意,既然你已经心想事成,又为什么要再次落进我的手里?”
南枝将荷香想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只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冷笑不止。
她以为自己是豆腐做的,当真没有脾气吗?
第一次尚且是看她可怜,便只追究了钱二的责任而没有难为她。
倒是没想到,明明是个聪明的丫头,却尽做些这种自断后路的事。
钱家的事情她也派了人去查过。
荷香并没有面上的这么纯善。
钱二的父亲早在上个月就被赶出了家门,开口赶人的是钱二,可真正出主意的,是荷香。
理由也并不充分甚至有些荒唐,可钱二本身就是个极其自私自利的人。
一听荷香说钱老在家里一天,自己赚回去的银钱就留不下一分,甚至他们两个得每天吃稀粥去赚了银子供养钱老,钱二只为了能多吃那几口肉,便将自己的老爹赶出了家门。
如今是十月,燕城整日吹着寒风,钱老自半个月前被人家看见在一个吃食铺外面讨饭,就再没人见过。
便是这样,钱二也没有再问过一回。
便是钱二摔跛了脚的那次,也是荷香撺掇的。
她有手段,也聪明,却偏偏没用在了正途上。
担心南枝气坏了身子,麻婆赶忙替她拍了拍背。
南枝稳了稳心神,这才朝着麻婆露出一个感谢的笑。
想到自己查到的那些事情和荷香从前做过的事,她的心情便有些激动。
到底荷香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过得再好再差也和自己没了关系。
看着她眼里划过的那一丝嫉恨,南枝这才缓缓开口道。
“我不明白你恨我什么,荷香,当初在小院里我管你吃住,教你手艺,甚至还替你们寻了女夫子教你们读书识字。
你觉得自己是奴籍,可我说过,只要你们好生做事,攒够了十两银子就可在我这儿替自己赎身。
可你是如何做的?
我每月给你们发的月钱从不少了一两银子,这还是从未算过其他赏钱的时候。
便是你花用些,一年还攒不下来吗?
你想要自由,合着钱二演了那么一场拙劣的戏码便以为我瞧不出来了?
如今我们的主仆情分早就已经没了,你便好生过你自己的日子,又何必到我这儿来。”
想明白了,南枝心里也没了那些怒气。
到底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了。
荷香听完她的话只咬紧了下唇。
南枝话将她自我欺骗的那层薄纱撕裂开了。
她早早的便后悔了。
可她如今还是奴籍,又嫁给了钱二为妻,哪里还能有再出头的日子?
“夫人,求您看在往日的那一丝主仆情分上,救我一回。”
荷香想通了,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她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直磕到青石板上留下了一团深色印记,她这才停了动作。
她不想,也不愿一辈子与钱二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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