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铝饭盒，伸手打开立马传出来一股肉味儿。
咂咂嘴，抬头问道：“傻柱带回来的？”
起锅烧热的秦淮茹走过来点点头：“嗯，出门倒泔水正好碰到傻柱，就让我带回来了。”
“呵，怪不得叫傻柱呢。”贾东旭嘲笑着转头对秦淮茹说道：“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别以为他能带点吃的回来就套近乎，让我知道小心打断你的腿。”
秦淮茹心眼多，但不代表她没有礼义廉耻，自然明白贾东旭嘴里说的什么意思，只是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随意的点点头便拿起饭盒走向灶台。
反观傻柱那边，此时正吃着白开水泡馍，就着花生米都能小酌二两。
心里正想着事儿呢，门外传来叫喊声。
“傻柱在家吗？”
“谁啊？”傻柱没听清，起身推开门笑了起来：“哎哟，一大爷来了，快进屋。”
让开侧身，把一个半百男人请了进来。
“一大爷喝点？”
傻柱嘴上问着，手里已经给一大爷倒了一盅并推到一大爷面前。
一大爷也不推辞，随手拿出来两个鸡蛋递给傻柱道：“回来的时候看见秦淮茹拿了你家的饭盒，我就心思你是不是晚上又没吃的了，这不，带两个鸡蛋一起喝一杯。”
“要不说还得是一大爷呢，您等着，炒个鸡蛋分分钟的事儿。”
傻柱笑呵呵的接过鸡蛋，转身就来到灶台这边，撸起袖子就开干，熟练的一批。
看着傻柱不停的反嘲着鸡蛋，各种调味料纷纷飞进马勺里，一大爷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傻柱啊，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也到了该说媳妇儿的年纪了，你就不着急？”
“嗐，瞧您说的，我不是不急，这不是没遇见合适的吗。”
一大爷可不傻，不是傻柱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傻柱天天往秦淮茹那边凑，就算是真正的傻子也都看出来怎么回事儿了，可人家秦淮茹是有家室的人，根本就是条死路，可傻柱就是不听劝。
以傻柱的工资，再加上有一门手艺，只要放低点要求，别奔着秦淮茹那种模样找，可能能说上媳妇儿。
一大爷明白，但不能真的说出来，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只有翻脸一种结果。
“傻柱，我可听说大茂都要去相亲了，你就一点都不急？他要是结婚了，你可就让他给比下去了。”
“就他？还相亲？狗都看不上的东西也好意思相亲，真是笑死我了！”
听到一大爷提起大茂，傻柱哈哈的笑了起来。
正好鸡蛋出锅，端着盘子回到桌子前嘻哈的笑着说道：“就大茂那德行也有人能看上？不是我瞧不起他，出去随便打听，谁还不知道他许大茂什么德行啊，谁要是看上他，那可真是瞎了眼。”
一大爷见傻柱不信，语重心长道：“这是真事儿，大茂他爹不知道哪找的关系，听说对方家庭条件还挺好，人也漂亮。”
“您见过？”傻柱瞪着眼睛问着一大爷。
一大爷摇摇头：“我哪见过啊，听说！你懂不懂什么叫听说！”
“真的？”
“嗯，真的！”
再三确认后，傻柱立马毛了，‘啪’的一声拍响了桌子，吓的一大爷浑身打了个激灵。
傻柱大声喊道：“那不行，我怎么能让他给比下去，不行不行，我也得找个对象，一大爷，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我介绍介绍。”
“这....”
一大爷楞了一下，没想到傻柱反应这么强烈，可让他给介绍，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啊！
只能暂时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帮你寻摸寻摸。”
两个老爷们，就着花生米和炒鸡蛋喝了起来，边喝边聊。
几家欢喜几家愁。
别人家里吃吃喝喝的时候，叶浩然看着空空的碗架子犯了愁。
住的问题解决了，可吃喝的问题还在，虽然领了居民粮食供应证，也就是粮本，但叶浩然已经忘了上一次亲自动手做饭是什么时候了，可能大概好像是几百年以前吧....
之前他就想过物资匮乏，但没想到会匮乏到这种地步，吃个肉都成了奢侈。
捣鼓了半天，终于弄出来点吃的。
一点油水都没有的白菜汤，除了咸就没有别的味道。
还有几个当当硬的两掺馒头，掉在地上能砸个坑的那种。
饭是自己做的，硬着头皮也得吃。
“踏马的....”
叶浩然终于体会到了来自生活满满的恶意，但是想改变生活条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每个月的工资虽然不算低，但要想过上躺平的生活基本不可能。
几乎所有人的工资都是固定的，做生意就是投机倒把，正经门路想要富，无异于痴人说梦，想搞钱只能从偏门开始。
心里想着事情，越想越吃不进去，随手就把馒头扔在了桌子上，还发出‘当当’的响声。
思考了许久，连院子里邻里闲唠嗑的声音都渐渐小时候，叶浩然起身把碗筷收了起来躺回床上开始睡觉。
翌日一早。
叶浩然没吃早饭便出了门，上班的路上买了两个松软的馒头揣进怀里直奔工厂。
走在工厂的路上，身后不远处吊着个人，正是昨天比划了两下的傻柱。
眼神不善的看着叶浩然的背影，不知道心里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走到大门口，正好看到第一天拦住他的马三小。
“来的这么早啊，今天白班？”
叶浩然停下脚步，笑着点点头，随手从兜里掏出刚买的烟递了一根过去。
“哎哟，您客气嘞！”
马三小主动给叶浩然划了火柴，美滋滋的嘬了一口：“领导，刚来工作还适应不，有啥想知道的随时问我，别看咱是个看大门的，但工厂里里外外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呢。”
上了几天班，叶浩然已经知道马三小的底细，属于保卫科的职务，但属于编外人员，工资一般胜在轻松。
叶浩然挥挥手：“啥领导不领导的，都是一个科里的兄弟，别说两家话，要是真有不懂的就来找你，到时候别推脱就行。”
“那哪儿能啊，您尽管来！”
叶浩然和马三小正聊着天，傻柱从后面走了过来，还故意撞了叶浩然一下。
力道不重，叶浩然侧身看了一眼，发现是傻柱后忽然笑了起来。
虽然昨天认怂的是傻柱，但叶浩然早就看出来他心里想的什么了，只是没一般见识而已，没想到今天还敢来这一出。
不等叶浩然说什么，马三小蹦了起来。
“傻柱，你是不是眼瞎了啊，看不见有人啊，撞了也不说声对不起，是不是找事儿！”
被人叫了外号，傻柱也不生气，连忙回身抱着拳道：“哎哟，看您说的，我这不是真没看到吗，这么多人从这儿走，您说我这躲的了您也躲不了别人不是。”
马三小还想说什么，叶浩然拉住马三小的胳膊：“没事儿，不算事儿，都到上班点儿了，都忙着吧，我也回去了。”
说完不再搭理马三小和傻柱，叼着烟向着行政大楼走去。
进到办公室，只剩下王队一个人还在。
没天王队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恪守职务严于律己。
见叶浩然进来，让叶浩然坐下后说道：“你是第一天上白班，我给你讲讲。”
“行，王队您说。”
叶浩然放下手里的网兜，网兜里装着饭盒和书，听到王队要叮嘱一些事情，连忙坐了过来。
王队递上一个本子道：“这是记录本，如果发生什么事儿是二室经手办理的都要有记录，白天没事儿了可以在厂里转转，尽量不要出去，发现不对的地方随时可以审查，这是二室的权利，但没事儿也不要过多打扰工人兄弟们的工作。”
叶浩然点点头，从王队手里接过记录本随意的翻看了两眼，什么事儿都有，小到吵架摔盆，大到耍流氓被抓等等，各式各样的鸡毛蒜皮都写在了上面。
王队继续说着：“办公室电话旁边有个通讯录，我的电话就在第一页，出事了第一时间联系我，如果打不通，就让门卫马三小去找我，他知道我家在哪。”
“王队放心吧，我都记下了。”
王队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一个牛皮袋递给叶浩然：“这是你的三纸证明，你的信息我都做好备案了，这些可以拿回去了，还有，组织部既然给你盖了这个章，说明对你很器重，你懂吧？”
对于去组织部开证明为什么会还章这件事，叶浩然想了许久，可能是不明白这个年代的工作暗喻，所以没有详细的了解其中的门道，正好王队聊起这个，叶浩然趁机问道：“王队，这个章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王队深看了叶浩然一眼，点头道：“有！相当于个人的审核通过凭证一样，比如你家三代军人牺牲两代，而你转业回来又选择了保卫科，所以要有一定的审查力度，你的档案能建立起来，说明组织部已经拿到了你在部队的评价，所以才能放心的用你，好了，就这样吧，我也该回去了。”
拍了拍叶浩然的肩膀，最后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好好干，以后还得靠你们。”
以后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敌特会落入国人的陷阱了，说话说一半，还喜欢用暗语，哪怕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不一定能明白，更何况是外面进来的呢，无形之中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难度。
王队走后叶浩然收起记录本，拿出冉秋叶的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一边吃着早上买的馒头，一边看着书，中间出去上厕所，就没再出过办公室的大门一步。
入迷的时候都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刚端起茶缸子，一阵下工的铃声响遍整个厂区。
抬头看了眼摇晃钟摆的时钟，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哟呵，到点吃饭！”
拿起饭盒晃晃悠悠的向着食堂走去，等他来到食堂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吃完往外走着呢，而且窗口还在排着队伍。
走到队伍的最后跟随着人流向前一点点的挪动着。
打饭窗口后面，傻柱忽然看到叶浩然进到队伍里，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随手丢掉抹布，走到窗口。
“刘岚，你去帮胖子收拾一下，我来帮你打菜。”
“就你？行吗你？”
刘岚脸上带着不信任的神色，没办法傻柱虽然做菜可以，但做人真不怎么靠谱，在她看来，傻柱和许大茂都是一路货色。
不过在傻柱推诿之下，刘岚还是和傻柱调换了一下，转身去忙别的了。
傻柱不耐烦的打了几份餐，终于轮到了叶浩然，等叶浩然站到窗口后面的时候立马来了精神。
“哎哟，来打饭了啊，想吃什么，给您多打点！”
叶浩然掏出饭盒指着菜盆道：“两毛钱的白菜，再来五个白馒头。”
懒的做饭，打算多打一点回去，剩下的正好带回家里晚上热热就能吃，想的挺好，可意外来的也很快。
‘啪啪’
傻柱连打了两勺菜，给叶浩然看傻了，傻柱的动作比后世高校食堂大妈抖的还严重，就算和脑血栓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别说两毛钱的白菜了，就是一毛的量都没打够。
更搞笑的还在后面，叶浩然要了五个馒头，傻柱特意掉地上两个，结果没换一下不说，直接把带着沙子粒的馒头装进了叶浩然的网兜里。
看着傻柱一套操作下来，属实给叶浩然整不会了，直勾勾的看着傻柱，正想着怎么夸对方两句的时候，傻柱先开了口。
“看什么啊？打完了您就走吧，后面的还都等着呢！”
叶浩然低头看了看饭盒，连一半的菜都不到，抬起头看着傻柱问道：“你确定让我走？我走了事情可就复杂了，什么后果你都得自己担着。”
“哟，您搁这儿吓唬我呢？咱这食堂就这标准，您要是吃不饱可以再花钱买，甭说没用的。”
叶浩然对着比了一个大拇指，转身就走。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吃饭，两个脏了的馒头自然是不能扔，但让他吃也是不可能的，吃的不是馒头，吃的是侮辱。
比平时快了不少的吃饭速度干掉三个干净的馒头，又把两个脏了的放进铝饭盒内，这才离开食堂。
叶浩然走的时候，傻柱还在厨房里看着叶浩然的背影偷笑呢，他根本就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离开食堂，叶浩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来到门卫处。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马三小正睡着午觉呢。
“醒醒！”
扒拉了两下，马三小不耐烦的坐起身：“谁啊...您来啦，喝水不，我给您倒杯水？”
叶浩然摇头道：“不用麻烦了，跟你说一声，下班的时候关大门开小门，例行抽查。”
“抽查？抽查什么？”
马三小一脸的糊涂样，像是没睡醒。
叶浩然早就抽空看过保卫科手册，二室与一室有很大的区别，一室保卫科人多而且杂乱，主要负责治安问题，二室却不同，虽然人员精简了很多，但权利更大，临检只是小儿科，在没有调令的时候可以甚至封厂检查。
保卫科和保卫处可不是普通的保安，虽然工资是企业发放，但管理却属于警察和企业双层管理，而且企业管理层也不是说每个人都有调动保卫科的权利。
叶浩然看着马三小什么都不说，直到马三小清醒过来后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道：“领导放心，只要我看着，一个都别想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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