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秦的冬春交替之际,依旧处处都是绿意盎然。
稻田里种满冬小麦,又或是大豆,乡道两旁也是绿草成荫。
一栋栋的红砖房子,就沿着道路有序的排布着。
房子的样式也大同小异,都是国府推行的第二套农房标准住房。
刚过完年,所以每栋房子上边,都贴着几张红纸,挂着几个红灯笼。
门口也总有聚在一起聊天、看报的村民,若是谁有本话本,那多半还要充当说书先生。
李勇就在这温馨的日子里,放了一个月的长假。
他家就在大岗乡镇落日村,这是建国前设立的老村,在这个村子里居住的,大多已经来这边超过六年。
眼下人人都住着红砖房,种着自己的田地,牲口棚里也有了自家的牲口,仓库里也堆放着自家的农具。
日子很是过的,打补丁的衣服,都已经很难见到,人人都能穿新衣,脸色红润的胖小孩,也在村子里随处可见。
李勇故作平静的走进村里,胸口的勋章显得格外的耀眼。
可惜是正月,村民都待在家里歇着,路上的行人不多,所以走了一阵后,还是没人发现他。
无奈之下,他刻意放慢了脚步,遇到行人时,还会拍拍军装上的灰,擦一擦皮鞋。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一个穿着靛蓝色女装的妇人发现了他,一脸惊喜道:“这……这不是那……李……李勇吗?当兵回来啦?咋才回家?你是去同大明打仗了是吧?立功了没?杀敌了没?国君接见你了没?你的事迹上过报纸没……”
李勇被问懵了,却依旧挺拔身姿道:“军队轮休放假,不论节日的,我不巧是个连长,只能先让手下的兵回去!”
“哟,成连长啦!不得了啊!咱们村都出大官!”妇人睁大眼睛。
“哪有哪有!运气好罢了,这次去明国打仗,我们连表现的也不好,事迹是没有上报纸,国君也没见着,不过还是得了个二等卫国勋章!”说着,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
那妇人看见勋章,两眼放光道:“这……这还不算立功吗?铁券都弄上了!咋样,是不是这回去大明,狠狠的杀了那些狗官!”
“诶,华夏军有纪律,怎能随意滥杀呢!我们只是把那些罪大恶极的缙绅,给吊在树上,给所有百姓都出出气!”
“好!好!好!”那妇人三声叫好,就差高兴的蹦起来了。
而此时,不少人闻讯也靠了过来,不多时小半个村的人都赶了过来。
李勇神气的站在人群中,享受着这份衣锦还乡的荣誉。
村长也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笑着抱怨:“这李家老大不像话喽,回来之前也不声招呼,不然这欢迎会,早早就要搞起来的!”
一直跑到李勇面前,村长才抓住他的手,一个劲的摇道:“咱们的村的骄傲啊!李家老大,连长!乡里的荣誉通告早就下发到村里了!”
周边人纷纷笑了起来,一个个都好奇这次打仗的经过,都缠着让李勇讲讲。
村长老脸一撇,骂咧咧道:“听……听个屁,李家老大刚打完仗回来,节都没过囫囵,你们别堵着了,赶紧,锣鼓都敲起来,大红花戴起来,村里没出嫁的小姑娘,都叫上来,给战斗英雄献花!”
蹦蹦蹦——几面鼓被敲了起来,村长女儿也拿着朵大红花,挂在李勇胸前。
伴随着鼓声,众人拥簇着李勇往家里而去。
李勇表面波澜不惊,实则脚底都有些发软,他们当兵的放假,不就是为了这一场吗?
他刻意放慢步伐,每走到一个地方,都要问上几句,一边感慨家乡变化,一边说着几句城里学来的标语。
乡亲们附和的话语,让他心里比吃了肉还要舒畅。
“哥!哥!哥!”突然,乡间小道上,一个同李勇长相相似的少年狂奔而来。
这正是弟弟李剑,他满脸激动,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李勇也红了眼,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他当兵之初,也是抱着让弟弟过上更好日子的念头。
“小剑!”一靠上前,兄弟两就含泪相拥。
村民忙帮着宽慰,让气氛继续喜气洋洋起来。
直到回到李勇家中后,村民还纷纷凑了一些吃的和酒水,再由十几个妇女下厨,由孩子搬上各家的桌椅。
屋里屋外喜气洋洋,村中老人们,都一个个跑到李勇家,同他拉着些家常。
小姑娘们也娇羞的跑来看看,这个连长是单身的,这在村子里,可是金龟婿!
李勇笑容满面,连带着弟弟李剑,都在同学们面前威风了一把。
一直到晚饭时分,全村好生喝了顿酒后,人群才散去。
李勇喝了个七荤八素,依旧是没有一点睡意。
兄弟两也终于有了独处空间,弟弟李剑坐在屋檐台阶上,望着李勇嘿嘿傻笑。
“哥,你这军服真好看!”
“好看是好看,可也代表着责任和义务,就像你穿的学生装!”
“看来哥在部队,政治觉悟是越来越高了!”李剑打趣道。
李勇点了点头:“别以为你比我多读了些书,我在部队也是每天都要学习的,怎样?你中学快毕业了吧?”
“嗯嗯,今年上半年就毕业,学校都已经让我们考虑去做什么了。”
“你想去做什么?”
李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老师倒是给了几个参考,一是继续深造,今年要组建大学,会扩招不少学生。二是去工厂,一边学习一边工作,这个也算是稳妥,还有实习工资能拿,三是考公务员,说是国府有政策,今年要组建五个市的领导班子,现在参干,以后也能有大出息。”
李勇想了想,缓缓道:“小剑,你知道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勇敢、武器、纪律,听从指挥?”
“不!是目标,有了目标,才能根据各种条件来制定作战方桉。所以你做出选择前,一定要早点定下个目标!”
李剑垂下头说:“可我就是不知道,以后该做什么。我各科成绩都不算好,若是数学突出、理工科不错,我肯定就直接深造了。且我也不喜欢当干部,去工厂,也不知到底那个工厂更适合自己!”
“唉!”李勇叹了口气:“你这是不了解自己,也怪咱们是苦出身,从来不知道该如何谋划长远!你别急,这段时间好生的考虑一下,大不了就实地去考察一二,看看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李剑点了点头,有些丧气的说:“其实我们全班同学,都差不多,唯一十几个明确了的,全部都是数学好,喜欢理工科的,这些人在上个学期,就被校长召集在一起开会,据说是让他们升入大学继续深造,为国家的崛起而奋斗!”
李勇抬头望了望星空,笑着说:“你别灰心,咱家现在有地,即便是做不成其他事,也能回来种地不是?安安乐乐过一生,没什么不好的。”
李剑嗯了一声,突然对李勇说:“哥,张大姐年前结婚了,嫁给了个泥瓦匠。”
“嗯哼?!”李勇失神了一下,思绪回到了来东秦前当流民的时候。
那时候,弟弟李剑害了病,他背着弟弟艰难的跟着灾民群。
途中支撑不下去,就是这个张大姐帮了他一把,而后几人便走在一起,一起捱了过来。
张大姐有个五岁的女儿,却死了丈夫。
李勇还能记得,张大姐那温和的笑脸、以及温柔的胸怀。
“哥,你也得结婚了吧?”李剑问了一声。
李勇苦笑一声:“行,我过几天就去相亲!”
说罢,他就回到自个房里,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当时张大姐的身影。
尤其是在隔离区时,虽男女有别,可他们三人却是常常碰见,后来分到的村子,也非常的近。
虽早先有强迫寡妇重新再嫁的做法,却是没实行多久就被废除。
等到倭人女子、朝鲜女子、土着女俘虏进入东秦后,寡妇再婚就很难。
李勇倒是跑去找过张大姐,只提了一下,就被她拒绝了,说是比他大了七岁,不想耽误他。
她在东秦也养得活自己和女儿,不想再提婚嫁的事情。
而后李勇也有些倔,一连拒绝了好几次乡里组织的相亲。
等到当兵后,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眼下张大姐嫁人了,他心里头反倒是释怀了。
觉得那不过是困境中产生的依赖,又或是对恩人的一种感恩心理。
他躺在床上,感受着酒精的刺激,只得暗叹一声:“她有了着落,也是件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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