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小丰和刁高翰办完正事,便是在大明京师游玩起来。
发觉比起往年,今年的大明京师,竟是有一股萧瑟之感。
各个商铺都不复红火,街上的行人也多见愁容,乞丐更是比往年多了许多。
兰小丰作为一名外交官,对这些现象更为敏感。
刁高翰在宁波待惯了,也觉得京师比之南方,少了不少生机。
他们都觉得大明有问题,稍一打听才知道,这真是苛政勐于虎!
其实就是刘瑾越来越疯狂了,大权在握的他,年初宣布更改旧制。
命令天下巡抚入京接受敕令,借机发难,任何不给他献贿,或者不听令的巡抚,都被刘瑾搞下台。
文官们大为不满,内阁首辅李东阳却在委曲求全,尽力的保全那些刘瑾想杀的官员。
只是却两边不讨好,文官觉得他太软弱,几乎就是任由刘瑾摆弄。
刘瑾又嫌他碍手碍脚,觉得李东阳影响他捞钱和掌权。
所以大明朝堂,眼下正处于“白色恐怖”中,满朝文武都被一伙阉人给弄得人心惶惶。
朱厚照又进行“探矿”运动,让太监钱宁在探矿弄钱,初衷就是发现铜矿和银矿,就能轻而易举获得大量的财物。
结果就是探矿探到千家万户,京师大小商户都无法幸免。
太监们成群结队,和锦衣卫的鹰犬们,一起拆屋探矿,给不出贿赂的,就说其家宅下有矿。
这么一搞,自然就是百业凋零,正常的生产经营都受到极大的影响。
兰小丰和刁高翰得知后,都是震惊不已,很难相信一国之君,居然会下发这么没脑子的旨意。
“这大明,怕是要完!”
“怎么说?”
兰小丰皱眉道:“刘瑾一个宦官擅权,做下这么多害民之事,正德皇帝还这么偏袒,这说明正德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你想想看,外有强敌,内有昏君,这难道不是取死之道?而且这些年,你应当也看过一些情报,大明各地,时有零星起义爆发。可大明朝廷,依旧是在以民为壑,不断压榨百姓,这就好比一口鼎沸的大锅,还在往其中加柴,岂能不出事?”
刁高翰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咱们必须早做准备,眼下商贸往来越来越紧密,大明有点风吹草动,势必影响东秦!”
兰小丰一笑道:“是要劝君上早做准备,一个南赣就能收拢这么多人口,要乱子再大一些……”
…………
大明朝堂,眼下分为好几派。
一派以杨廷和为主,班底就是原先的东宫臣子,加上一个费宏,以及那些看不惯刘瑾的文官。
他们一直都在想办法斗倒刘瑾,不过他们这一派,又不敢直接同刘瑾冲突。
费宏就一直同刘瑾保持不合作、不亲近、不得罪的态度,杨廷和也差不多。
但是他们这派人骂李东阳骂的最狠,将刘瑾猖狂的责任,都推给李东阳,认为就是他这个文官之首的首辅不作为。
另一派就是以焦芳为首的帝党,他们起初巴结刘瑾,而又直接讨朱厚照的欢心,他们为了乌纱帽,可以出卖一切节操,眼下他们这一派,占据诸多重要职务,六部官员中,有四个尚书都是他们的人。只有兵部和工部,还在苦苦支撑。
还有一派,准确来说不算是一派,他们都如同李东阳一般,一边敷衍太监,一边努力装饰朝政,力求将糜烂的朝政往回拉一拉。
除此之外,还有以御吏为主的派系,以及以某位大人、勋贵为主的小派系,这些人或反对刘瑾,或巴结刘瑾。
整个朝堂也围绕一个刘瑾打转,对于国事朝事,都选择放在一边。
历史上,李东阳的突然发难,乃是击垮刘瑾的重要一击。
可是胜利后的果实,却全被杨廷和给得到,还涌现出新秀杨一清。
不得不说李东阳这样的臣子,才是真正的老成谋国,平时能努力维持朝政,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出击。
只是此刻,看着东秦的照会国书,李东阳脸上难看的厉害。
“东秦突然索要济州岛,这照会国书,看似尊重我大明,履行程序,实则乃是瓦解我大明宗藩制!”
杨廷和笼着袖子说:“话虽如此,可黥人眼下是能得罪的吗?”
王整也说:“依我之见,咱大明都是自身难保,总不能真为了个宗藩,而去得罪黥人!”
李东阳道:“这个道理老夫岂能不知?可今日是宗藩,明日这黥人,是不是就该管我大明的家事?而且朝鲜向来恭顺,其若是倒向东秦,这……我大明又该陷入何等境地?”
“言过其实了!黥人就在浙江对面,也没见我大明怎样。”杨廷和怼道。
“这是一回事吗?”李东阳有些气愤的说。
王整说道:“李阁老别动气,攘外必先安内,自古皆然!今我大明乃是内忧甚于外患,说实在的,黥人关税银子一断,就说这家还当不当?”
李东阳捋着胡须说:“那也不能让朝鲜离心离德!黥人这是项庄舞剑,今日是朝鲜,明日又是何地?难不成得罪不起,就任由黥人摆弄?家事上咱们可以湖涂一些,可这外事上,绝不能湖涂!”
“那阁老给个招吧!”杨廷和说。
李东阳望向焦芳,拱手道:“焦大人有何见教!”
焦芳正眼观鼻,闻言笑道:“一切单凭阁老处置!”
杨廷和和王整皆为之侧目,他们就是看不惯,这事事要请焦芳开口的做派。
李东阳思索一会,点头说:“为今之计,只能当没收到这份国书了!表态是决计不能表态,话不说出去,就同朝鲜有回旋的余地,待到大明国力恢复,届时自可同黥人抬头相见!”
“阁老的意思,是同黥人虚与委蛇,决计不签字认可黥人对济州岛的主权?”杨廷和问。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就当此事不存在,连这份照会国书,也得烧了!”李东阳道。
王整垂着头想了想,倒是觉得李东阳的做法最合适,将来真要大明强盛,至少后人可以认定此为非法。
杨廷和也点头说:“行,那这事就这么办!咱们议下一件事,听说宁夏的安化王,图谋叛乱,此事派何人去监察为好?还有河北响马,下官始终有些不放心,我觉得该抚!应当下旨赦免其罪,让他们自行散去!”
王整赞同道:“是该抚,河北马政糜烂触目惊心,近些年又多……不安稳,民生疾苦!既然一时下不定决心剿,那就以抚为主!至于安化王谋反一事,此事还是道听途说,依我之见,就派个御吏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焦芳却道:“还是让御马监派个太监同去,安化王这事不可掉以轻心!”
李东阳扫视一眼道:“河北响马确有啸聚山林的趋势,抚是要抚,不过也应当剿抚并用!直隶重地,要紧的还是停掉一些害民之事,老夫待会上个折子给皇上,能停的就停!安化王这事,那就太监和御吏一起去,不过就让都御吏李进去!”
“都御吏?”杨廷和有些奇怪。
李东阳鉴定道:“就让李进去,让他与陕西文武联络,力保西北不乱。”
王整品出点其他味道,也忙点头同意。
焦芳也有些诧异,不过也没反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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