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有至自诩一代,将以前的申屠一族抛之脑后,也在于家族实在没给剩什么,现如今拥有的一切,皆是申屠有至挣来的,她自然便等于现在申屠一族的祖宗。33
申屠无彦略微哑口。
他当然很希望郁惜朝入赘,有了澡雪境修士的背景,那就更好了。
但这件事只能成为一种想法。
申屠无彦笑眯眯的转了话题,说道:“烦请先生多留几日,也好让我等尽些地主之谊。”
姜望说道:“不必了。”
申屠隽有话想说,却被申屠起拽住,用眼神示意她保持沉默。
谈话算不上多么愉快,但也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申屠无彦要略备薄酒,姜望这次未曾拒绝,是想着吃饱喝足再回返上炀郡。
在筹备宴席的期间,申屠无彦和申屠起、申屠隽三人聚在某处。
申屠隽直接说道:“那人是青玄署镇妖使,与煌儿交情莫逆,我们此般谈话未免过于简陋,该是趁机打好关系才对。”
申屠无彦皱眉。
申屠起面色凝重说道:“好好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别心里只想着男人,那人是澡雪境修士,你何曾听闻青玄署里除了刘玄命有第二个澡雪境?”
申屠隽错愕一瞬,犹疑道:“莫非他就是青玄署那位年轻的暂代行令?”
申屠起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申屠隽气恼道:“有话直说,别一副你很聪明,我很蠢的模样!”
“弱冠澡雪的姜先生?”
申屠起刚要说,申屠无彦便开口了,他点头说道:“长得好看,又很年轻的澡雪境修士,整个苦檀除了那位姜先生还能有谁呢?”
申屠无彦皱眉说道:“他何故来了梁城?郁惜朝想来是他在梁城收的徒弟,隽妹曾派人捉拿郁惜朝,却至今未回,紧跟着郁惜朝回到梁城,身边就突然有他跟着。”
“烯烯以及煊儿陆续前往春风一渡,更导致煊儿重伤,但根据描述,那位姜先生赢得并不轻松,甚至是靠着偷袭,这便是让我估算失误的根本原因。”
“若要解释的话,这位姜先生会出现在梁城的原因很有问题,是受了很重的伤,莫非是跟数日前上炀郡异象有关?”
燕惊堂从上庐出剑至苦檀,虽然动静搞得很大,但真正能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却没有几人,申屠无彦合理推测,已经很接近事实,只是缺少细节罢了。
闻听弱冠澡雪之名,申屠隽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在骗我!”
申屠无彦看着她说道:“事实果真是受了重伤的话,他会欺骗你们便也正常,至少在那之前,他是真的打不过起弟,自然要用别的办法避免,可现在他貌似伤势痊愈......”
申屠起说道:“这很奇怪,因为有伤,所以被我一刀击败,这都能说得通,可重伤到能被我轻易击败的程度,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痊愈了?”
申屠无彦说道:“弱冠澡雪啊,总会异于常人,但我也的确不相信他真的彻底痊愈,许是伤势好转了一些,那么澡雪境修士碾压洞冥巅峰也就稀松平常,何须完全恢复伤势?”
申屠起想了想,询问道:“族长有何打算?是薄酒招待后,放走郁惜朝,还是......”
申屠隽接话道:“煌儿不止一次告诉我,他很厌恶那个姓姜的,什么青玄署镇妖使,都是骗人的,趁他受着伤,何不如直接把他永远留在梁城。”
申屠起沉声说道:“此事极为不妥,咱们和姜先生又没什么仇怨,只是一个郁惜朝罢了,纵是有些修行资质又能如何?你看上他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子嗣么?因为郁惜朝以及煌儿不喜欢他,就得罪姜先生,怎么想都是蠢事,真能杀他就算了,若是不行呢?拿整个申屠一族来赌?”
申屠无彦思忖着,忽然看向申屠隽,问道:“你此前何以那般坚信他是青玄署镇妖使的?”
申屠隽愣住了。
申屠起也愣了一下。
这里面有个关键问题。
申屠煌。
姜望知晓申屠煌太多事。
这只有两种解释。
一是曾经申屠煌确实很厌恶姜望,但后来就成了很好的朋友,这种事情倒也并不少见。
二是申屠煌死的时候,或者在临死前,姜望就在旁边,读取了申屠煌的记忆。
换句话说,申屠煌也有可能就是被姜望杀死的。
可第二件事情有个前提,读取记忆是澡雪境巅峰及以上修士才具备的能力,或者是帝师的言出法随,让代表神都入各境办案的人暂时具备这种能力。
再者便是符箓。
但能画出这般符箓的只有张天师。
更是很难被青玄署以外的人得到。
申屠无彦说道:“张天师久居神都,钻研符箓之道,与这位姜先生毫无交集,他本人也并非澡雪境巅峰,更没理由让帝师帮忙只为读取煌儿的记忆,何况他也很难见到帝师,这样想来,反而是他与煌儿是朋友更解释得通?”
申屠隽茫然道:“他没骗我?”
申屠起竭力想着这里面的问题,却也没想出除了与煌儿是朋友这件事外的可行性。
申屠煌最后一次回到申屠一族,是在秋祭之前,虽然他也死于秋祭之前,但已是在秋祭筹备阶段,中间还是差着许多时日的,谁都不清楚,差得这些时日,两人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从而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总比读取记忆那件事更可信。
不管是帝师还是张天师,真要帮了姜望读取申屠煌的记忆,那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就无比复杂了,他们觉得申屠一族实在没有这个能量,能把帝师或张天师扯进来。
申屠无彦下决定道:“好好招待姜先生,放弃郁惜朝。”
申屠起表示认同。
申屠隽也没说什么。
但申屠无彦又说道:“如果姜先生和煌儿是朋友,那确实应该打好关系。”
申屠起挑眉。
他好像明白了族长的意思。
申屠隽也明白了,她有点羞涩般说道:“毕竟是弱冠澡雪的姜先生啊,我会不会年纪大了点?”
申屠无彦和申屠起看向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
姜望也和郁惜朝在申屠一族某院里独处。
当然,其中还有仍在昏迷着的老板娘。
可见申屠隽那一个手刀是真狠。
被派来侍候的奴仆都被赶走。
姜望有什么说什么,直言道:“你都叫我老师了,便正式拜师如何?”
郁惜朝倒也干脆,没有什么纠结,说道:“可以。”
姜望反而有些意外。
郁惜朝抬眸望着明月,说道:“我已踏入修行路,要继续往前,自是需要老师的,虽然我的老师教了我不少,但终究时间短暂,很多事我依旧不懂,而且您帮我给老师报了仇,现在既然愿意收我为徒,我没理由拒绝。”
姜望笑着说道:“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啊。”
郁惜朝直接行拜师礼,郑重磕头。
姜望欣然受用,将他扶起来,说道:“如此就可以了,你前面已经有一位师兄和一位师姐,他们是苏长络和汝鄢青,青儿的岁数比较小,你如果不愿的话,到时候也可以跟她商量,让她成为你的师妹。”
郁惜朝说道:“师姐便是师姐,没必要变成师妹。”
姜望点点头,问道:“你诸窍里蕴藏着一股极大的力量,可知缘由?”
郁惜朝面露茫然。
姜望思忖道:“看那股力量的状态,却非天生就有,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源于你之前的老师,她或许以某种方式将自身的修为给了你,是因为她清楚自己难逃一劫,又机缘巧合收了你这个徒弟,算是给你的礼物吧。”
郁惜朝面色一沉,说道:“那老师岂非是我害死的?她如果没有把修为给我,不一定会死在那个江湖野修手里。”
姜望说道:“也不能这么想,她毕竟受了很重的伤,那个江湖野修的确有些能耐,曾经全盛时期都不是对手,何况受了伤,不管她有没有把修为给你,都难逃一死。”
“江湖野修能找到你,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你的老师低估了你的资质,亦是未曾想到你会被申屠一族的人瞧上,导致诸窍里潜藏的力量有一些外露,这种情况要比她预想的更快很多。”
“因此被那个江湖野修捕捉到,相同气息的存在,能猜到你是她的徒弟,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郁惜朝陷入沉默。
他转身看着亲手埋葬老师的方向,跪下来,深深磕了几个头。
姜望注视着他的身影,说道:“那是你的老师给予你的丰厚礼物,只要铸就黄庭,那股力量就会直接涌入,助你破境洞冥,甚至接触到洞冥巅峰的门槛,这件事当然有利有弊,很可能把你的上限拉低,但现在有了我,便只有利,没有弊。”
趁着神国力量涌现,也为了避免那股力量流失,姜望说道:“你已诸窍皆通,现在便可以搬外景铸就黄庭,我帮你稳固那股力量,让它在今夜真正属于你。”
每个修士的黄庭都是不同的,那源于搬来的外景,所见外景不见得就能搬来,那跟天赋有关。
好比有人见到人间,就搬来人间为黄庭,有人只见井底,便只能搬来井底,前者自然是比较夸张的说法,可也并非做不到。
碍于天赋,哪怕真有人得见整个人间,也未必就能搬动,最终只有退而求其次。
黄庭内的景象正常情况下唯有自身能见,外人堪破的仅是表象,除非境界相差悬殊,强者才能窥见弱者的内景。
而像姜望的神国,便是属于境界无论相差多悬殊,都难以窥见的。
搬外景铸就黄庭的步骤,说简单也简单,姜望是懂的,而且郁惜朝那位老师也已教过他,现在便是按部就班的来,在郁惜朝得见外景的过程里,躺在屋里昏迷着的老板娘终于悠悠醒转。
她刚刚揉着脖颈,踱步出屋。
院外也有人造访。
姜望只是静静看着盘膝冥想的郁惜朝,随口向老板娘说道:“等吃完饭就回去了。”
老板娘处在很懵的状态。
姜望随即看向院外走来的人,平静问道:“有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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