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安对这两个字无感,毕竟这世上能警告她的人,屈指可数,着实没什么可放心上的,但罗盛不是那种信口雌黄之人,所言必定有多根据。
“愿闻其详。”她瞧了一眼他苍白的面色,转身朝着马车方向走去。
见状,罗盛缓步跟上。
这地方血腥味太重,他着实受不了,百里长安是个聪明人,早就瞧出来他那点小心思,干脆带着他走远点,让他能好好说话。
“老臣只有一句话,若是长公主要救人,可会如此?”罗盛这话一出口,陡然迎上了百里长安阴深深的眸子,当即心头一窒。
毒妇沉着脸,眼神里凝着刀。
“臣的意思是,若想瞒天过海,本可以用更好的办法,而不是这样一锅端,且应该留下活口,让人瞧见山洞内的情况,如此才能让人相信,卓家的人都死绝了,更好的保护那个逃走的人。”罗盛一番话,合情合理。
百里长安也不是傻子,从他开口的那一刻,便也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长公主以为呢?”罗盛低声问。
这个老年智囊虽然迂腐,有时候还轴得跟驴一样,但总体来说,还是很有用处的。
读的书多,旁观的事儿多,确有好处。
见着百里长安不说话,罗盛又继续道,“长公主一开始的时候,满脸愤怒,可现在却是平静得像个局外人,可见长公主心里很清楚,这压根不是什么金蝉脱壳,这就是屠戮。”
很纯粹的,杀!
“知道太多的人,没什么好下场。”百里长安瞥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继续说。”
罗盛瞧着她这副淡然之态,不由的心里感慨,如此气魄堪当大任,纵然不是帝王之才,也足以位居人臣。
在他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却是这般的面不改色。
“如果真的让我们见到了尸体,其后并无发生任何事,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场报复,可能是复仇,毕竟卓全丧尽天良,屠了那么多无辜百姓,总有侠义之士要出手。”罗盛继续道,“可我们一进去山洞就被炸塌,压根不让我们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还要杀了我们……”
这就说不过去了。
只能说明,那些凶手不只是冲着卓家来的,还是冲着朝廷来的。
“如果进去的是长公主您,或者您身边的人……”罗盛顿了顿。
百里长安顿住脚步,幽幽吐出一口气,“你的意思是,冲我来的?”
“是不是冲着您来的,老臣不敢肯定。”罗盛摇摇头,“但老臣肯定,他们这么做,绝对不是为了救人。”
只是为了杀光卓家的人,然后营造出,卓家有人逃出生天的假象……
且这假象,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信,最好,不信也无妨。”罗盛继续道,“反正目的就是杀人,老臣估计,这杀人的手法,可能是为了不让人瞧出来,杀人的功夫、兵器或者是其他的痕迹。”
百里长安阴测测的睨着他,“隐藏凶手的真实身份?”
“老臣可没这么说,老臣只是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值得怀疑。”罗盛是个大学士,既不是仵作,也不是衙门的捕头,哪儿有能力断案?!
话,只能点到而止。
百里长安那么聪明,他说一句,她便已经猜到了下一句,是以压根不用多说什么。
“罢了!”百里长安回头望着山洞处,众人还在忙碌着,但很显然,已经没有活口了,“一夜之间,杀光所有的卓家人,不可能是一人为之。”
这话好似提醒了罗盛,他猛然间想起了之前押送卓家的军士统领,说过的那一番话。
“难道是那支商队?”罗盛狐疑的眯起了眸子,略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百里长安。
百里长安蹙眉,“什么商队?”
是以,罗盛将之前统领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祁越!”百里长安低喝。
祁越当即行礼,“奴才明白!”
道上,早已没了商队的痕迹,军士沿途去追,倒也没指望能追上,只是试图探清楚这些商队是不是真实存在。
还是说,拐个弯就消失了?
事实证明,商队是存在的,但拐个弯消失了……也是真的。
祁越没有往前追,而是转身往后退。
既然前面断了线索,那就从后面开始,人不可能凭空出现,那就看看是从哪儿开始出现的?
果然,在距离事发地一段距离之处,军士发现了马车的车辙印,且看着这车辙印的深浅,应该是马车停在此地有一段时间了。
这就说明,他们之前早就在这里等着,待押解的队伍经过,再行劫囚之事,灭卓家满门。
蓦地,祁越蹲下身,瞧着地上的马蹄印,若有所思的拧起了眉头。
这马蹄印……
“去拿笔墨和白纸过来。”
祁越蹲在地上,幽幽吐出一口气,仔细的观察着地上的马蹄印,等着底下人拿来了笔墨和白纸,他便开始小心的描摹,务求大小与花纹样式,跟地上的一模一样的。
地上的马蹄印是带不走的,但是拓印下来的却可以送到百里长安的面前,在某些的方面,他承认……真的比不上她的见多识广。
周遭没有别的痕迹,只有这些车辙印和马蹄印,一番搜寻无果,也只能如此。
众人撤回,祁越立在原地,默默的收起描摹下来的纸张,塞进了怀中。
刚迈开步子,身后突然传来异动。
睨一眼远去的军士,祁越慢慢的转过身来,不出所料的,见到了那个从树上落下的人,不是陈戊,是……
“阿越,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居然还敢帮着她!你忘了祁家是怎么覆亡的?忘了祁家的祖宗祠堂是怎么被她一把火烧个干净?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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