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得很!”百里长安幽幽吐出一口气,“我曾以为的岁月静好,却原来长满了蛆虫,真相埋藏其中,早就腐烂得不成样子。”
沈唯卿于心不忍,“长安?”
“我没事。”她低低的冷笑,“习惯就好,你们都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闻言,沈唯卿的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好好休息。”
屋内,安静了下来。
百里长安一人立在窗前,她开着窗,掌心朝上,感受着疾风骤雨落在掌心的沁凉,毛孔骤然收缩,汗毛根根立起。
“母后。”她嗓音干哑,“到底是为什么?为何这样恨我?”
恨她的出生?
还是恨她的父皇?
亦或是,都恨着!
“为什么呢?”这么多年过去了,百里长安始终没想明白,都说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可为什么她的母后要这样对她?
死于她手,成为她一辈子的梦魇,让她愧疚一辈子,记在心里一辈子……
这是,诛心啊!
无人能回答她,母后早就薨逝,如今已是白骨一副,黄土掩埋,可这恨却被留了下来,以至于时至今日,百里长安都陷在那样的惊恐与自责之中。
风雨交加。
长夜漫漫。
远离金陵城的地方,倒是月明星稀,夜色极好。
祁越站在帐子前面,今夜有点心绪不宁,莫名的心里压抑,说不上来是什么缘故,只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总觉得有事发生。
“大人?”陈濯起夜归来,乍见着祁越站在帐子前面,眼巴巴的瞧着远方天际,不由的猫着腰凑了过来,“大人,您会看星象?”
祁越回过神,“不会。”
“那您这是赏月呢?”陈濯看了看夜色,“今儿的月倒是不错,就是这荒郊野外的,赏月有点不合时宜。”
但凡有美酒,倒也不至于觉得此处阴森。
“就是站一站罢了!”祁越敛眸,“你怎么还没睡?”
陈濯笑道,“习惯了。”
“习惯半夜起来?”祁越问。
陈濯点点头,“总归是睡不安稳。”
“陈副使是个有故事的人。”祁越其实也看出来了,这小子有点名堂在身,“不知可否说句实话,到底是什么人?”
陈濯瞧着他这一脸的求知欲,幽幽的吐出一口气,“我说我祖上杀猪的,你不信,我说我素来与死人为伍,大人恐怕还是不信。”
“若我信呢?”祁越问。
陈濯一怔,“这也信?”
“我一介罪奴都能站在这里,领着钦差卫队去南兆九州治水,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离谱的?”祁越倒是没那么迂腐。
世间事,素来是事在人为。
“我说的是实话。”陈濯还是这些词儿,“我爹如今操刀只杀猪,以前是杀人的。后来遇见了事,就带着我回了老家,在老家安顿下来,因着我这性子,实在不喜与活人打交道,便在衙门里求了个一官半职,与死人打交道。”
祁越了悟,“仵作。”
“说是仵作,其实也不算仵作,反正打打下手,管着义庄,仅此而已。”陈濯言简意赅,似乎不怎么想提起这些事,“遇见长公主之前,我比你还惨,遇见长公主之后,我忽然明白她当初为何救我了。”
祁越:“??”
“同病相怜,也许是我这般狼狈,让她想起了你。”陈濯笑了笑,“托了大人您的福啊!”
祁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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