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边上的丫头低低的唤着,“夜凉了,您还是回房休息吧!”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呢?
饶是站在这里成了望夫石,也换不回那人的一个回眸……
书房。
行风到底有些看不过眼,“大人,夫人她……”
“有事说事。”纪鸣德最不愿听到的,就是“夫人”二字。
行风敛眸,“无事。”
“那就滚出去!”纪鸣德拂袖落座。
书房里长年摆着一张软榻,自家知府大人,长年住在这里,从未与夫人同房过,换言之,也就是新婚之夜住在了新房内,其他时候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
在行风看来,夫人虽然有点小脾气小性子,但对自家大人确实是没话说,这么多年了一门心思的盼着大人能回心转意。
行风行礼,讪讪的退出了房间。
外头,小家伙睡意惺忪的站着,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公子?”行风心惊,“您怎么在这呢?”
纪粱道,“母亲让我来给父亲送吃的。”
“那您赶紧进去吧!”行风伸手,想替他接过食盒,却被纪粱躲开。
纪粱提着食盒往内走,“母亲说了,要我亲自交到父亲的手里。”
行风有些难受,知府大人对夫人凉薄,对孩子也是没什么好感,且平日里也不跟孩子太亲近,明明是两父子,却淡漠得跟陌生人一般。
“父亲!”纪粱行礼。
纪鸣德瞧了他一眼,“作甚?”
“母亲让粱儿来给您送点心。”纪粱提着食盒过去。
纪鸣德却没让他靠近,“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便罢了,与你说了多少回,书房重地不许随意踏入。以后,别来了!”
纪粱紧了紧手中的食盒,默默的走到了桌案旁,轻轻放下,“父亲……”
“出去!”纪鸣德嗓音低沉,已然不悦。
纪粱行礼,“是!”
行风有些难受,公子还是个孩子,不过才六岁,就被父亲这样嫌恶,心里怕是要难受至极了吧?其实夫人也是,明知道大人不喜公子,自己遭了罪便罢,为何还要让公子也承受一遍?
“公子早点回去休息吧!”行风劝慰,“东西送到便是了!”
纪粱抬头看他,“你说,父亲为什么不喜欢我?是因为他不喜欢母亲的缘故吗?”
“公子莫要胡思乱想,实在是大人最近公务繁忙,您没瞧见府衙那边彻夜点灯,一直没有消停吗?”行风很是庆幸,现如今有钦差卫队的事情挡着。
至少,是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哦!”纪粱有些失落的离开。
回到主院,柳翩翩瞧着失落而归的儿子,掩不住眸底的晦暗,转身便回了房间,重重的合上了房门。
“母亲?”纪粱张了张嘴。
房门紧闭,娘也生气了……
可他好像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大家都生他的气呢?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食盒一直放在桌案上,从始至终,纪鸣德都没有触碰的欲望,压根连看都不看一眼,不知是防得紧,还是厌恶得很?
晨起。
山里的黎明来得晚,但是来得极美。
今儿出了太阳,笼在薄雾里的山村,被落下的晨曦微光逐渐驱散,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
百里长安站在茅檐下,瞧着远处的山间迷雾,听着山后的瀑布声,偶有炊烟袅袅升起,分明有声有色,可又好似极为安静,让浮躁的心紧跟着平静下来。
“山间晨凉,仔细身子。”祁越将外衣覆在她肩头。
百里长安徐徐转头看他,目色平静如水,不似前些时候的阴晴不定,“岁月静好,不外如是。不走出金陵城,都不知道天地广阔,何为日月乾坤?”
“天下不都在脚下吗?”祁越回答。
百里长安笑而不语。
在金陵城里,她见到的听到的,都是折子上或者是密探传递的消息,不似现在这样,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这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活在纸上的东西,和眼前活灵活现的存在,是两码事!
“如果他们能安居乐业,能在这里繁衍后嗣,长长久久的活着,该多好?”她低低的开口。
言语间满是欣羡,何尝不是一种希望。
“你能做到的。”祁越缓步朝前走。
陈濯正在篱笆院外头,与村里人说着什么。
“怎么了?”祁越问。
陈濯回头,瞧了一眼村民离去的背影,“村长让他来通知咱们,说是城里有所动静,让诸位今儿小心点。”
“城里动静?”祁越当下转头望着百里长安。
百里长安缓步走来,“纪鸣德又开始折腾了?”
“多半是赫连琦出的主意吧?”祁越道,“城内没见着人,就开始城外找,料定咱们就在附近,只要挨个去找闹过事的村镇或者百姓,想必就能有所收获。”
百里长安双手环胸,“这倒是极好的法子,毕竟要体察民情,必须从这些人的身上下手。”
“所以咱们得走,免得连累众人。”祁越挑眉。
百里长安点点头,“收拾东西,走人。”
反正该说的,昨天夜里村长和根生媳妇都说清楚了,陈濯记了半本册子,且让二人签字画押,算是人证。
“走!”陈濯动作麻利,拎起包袱就走。
妇人有些舍不得,“三位真的能为我们做主吗?”
“不管谁问起,一律咬死不知。”百里长安叮嘱,“记住了吗?”
妇人点头,“记住了!”
“也叮嘱村里其他人,管好他们的孩子,否则说漏了嘴是要出人命的。”百里长安倒是不怕成年人乱说,而是怕孩子说漏嘴,毕竟有孩子看见了他们三个陌生人进村……
妇人郑重其事,“是!”
攸关性命,不敢大意。
三人疾步离开,至于去何处,未留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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