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的面色依旧不太好,不知道是因为伤势未愈,还是心情不好的缘故,百里长安过来的时候,他依旧是毕恭毕敬之态。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跟着进来。”她说。
祁越睨了一眼沈唯卿,垂眸跟着百里长安,进了她的房间。
“沈大人别看了。”紫嫣道,“此番也亏得他救了主子。”
沈唯卿眉心微凝,“说说,怎么回事?”
“请!”紫嫣在前领路。
沈唯卿旋即跟上,他也想知道这一路,百里长安到底遭遇了什么?
月凉如水。
长夜漫漫。
天还没亮,沈唯卿已经坐在了院子里。
“沈大人这么早?”紫岚收剑归鞘。
她惯来早起练剑,没想到这一大早的,就见着了坐在院中发愣的沈唯卿,想着是不是昨夜紫嫣说了太多,以至于让他过于紧张?
“睡不着。”沈唯卿回过神来,“想着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这心里不是滋味。”
紫岚眉心微凝,“主子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但主子都没喊疼,沈大人何必庸人自扰?主子不在乎皮肉之苦,沈大人应该很清楚这点才是。”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心里不是滋味,她最难的时候,我未能陪在身边。”沈唯卿无奈的苦笑两声,“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命中注定这四个字?”
紫岚怀中抱剑,“奴婢不信那些,奴婢只信主子。”
主子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主子高兴,她便高兴,仅此而已。
简简单单,纯粹至极。
“那些个混账东西。”沈唯卿裹了裹后槽牙,“早晚得剁了。”
这话,紫岚爱听,“算奴婢一份。”
“说什么呢?”紫嫣行来,冲着沈唯卿行礼,“沈大人。”
沈唯卿瞧了瞧虚掩的房门,“她醒了?”
“并非金陵城,不在公主府,主子素来不会睡太久。”紫嫣解释,“主子已经起来了,待梳洗完毕之后,沈大人再去见不迟。”
语罢,紫嫣兀自去办差。
百里长安坐在梳妆镜前,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晨起倦意未褪,带着惺忪的慵懒,分明什么都没做,却是另有一番风情。
她不由的想起了自己的母后,惯来清冷如天边月,冷艳至极。
祁越捻着玉篦子,轻轻打理着她的如墨青丝,面色平静。
瞧着他这般模样,倒是真当印证了那句话:爱不爱一个人,眼睛会说话,有些东西会争先恐后的夺眶而出,而有些东西则搅动风云,亦不会涌现半分。
“长安!”沈唯卿自外头进来。
百里长安陡然回过神来,却见着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祁越站在原地未动,动作麻利的为她绾发,恭谨而虔诚,不敢有丝毫的疏漏,连带着上簪的动作,亦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这木簪有什么好看的?”沈唯卿蹙眉,“我瞧着玉簪更清雅贵重。”
百里长安瞥他一眼,“你懂什么?”
沈唯卿叹口气,“唉,如今倒是嫌我大老粗了。”
“等回到了金陵城,我便叫你知道,木簪为何物?”她白了他一眼,自他手中夺回木簪子,“成日东奔西跑的,也不是个事儿,总归得要置办起来。”
沈唯卿靠在梳妆台边上,双手环胸,一副浑然不明白的样子,“置办什么?”
“回去便知道了。”百里长安也不说穿,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转而将目光落在祁越身上。
镜子里的他,容色清隽,面色苍白。
“你先下去!”她回眸。
祁越行礼,毕恭毕敬的退下,并未多说什么。
“有话说?”等着祁越出了门,百里长安徐徐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罗裙,神情淡然的瞥他一眼,“我可不喜欢你吞吞吐吐的样子,有话就说,不说就出去。”
沈唯卿敛了面上的玩世不恭,“我不信你没怀疑过他,为什么又打消了疑虑?长安,你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证据呢?”百里长安问。
沈唯卿站直了身子,“你办事,还需要证据吗?”
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只是她舍不得而已。
“你只是舍不得他而已。”沈唯卿叹口气,“长安,你说过,上位者不能有感情羁绊,可自从新帝登基以来,你感情用事已经不止一次了。”
美眸陡戾,杀气腾然。
百里长安周身凛冽,“沈唯卿,你越界了。”
“臣该死!”沈唯卿毕恭毕敬的行礼,“但这些话,臣早就想说了,昨天夜里想了一夜,饶是知道会惹怒你,臣亦不得不言。长公主,您莫要忘了自己的处境,满朝文武还有赫连氏等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朝堂,随时等着啖你的肉,喝你的血!”
百里长安忽然抬手,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紫嫣正带着人准备上早膳,乍见着这一幕,当下领着人退出了房间,默默的守在了外头。
“怎么回事?”紫嫣问。
紫岚连连摇头,默默的捂了一下面颊。
谁知道这一大早的,沈唯卿发的什么疯,惹了主子动怒,招了这么大一嘴巴子?!
“他素来是个知分寸之人,今儿这是怎么了?”紫嫣诧异,满心狐疑的望着不远处的祁越。
祁越还是站在那里,周身淡漠,眉眼淡然。
“八成,跟他有关?”紫嫣裹了裹后槽牙。
紫岚挠挠头,十万个为什么?
怎么又牵扯上祁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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