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回到了后院。
元姬陪他吃了晚餐,然而就陪他进了房间,进房间干啥?天还早呢,就不干啥了,谈谈话。
“你将整个南山官场都给带坏了。”元姬下了一个结论。
什么意思呢?你懂我懂大家都懂。
你林苏很颠覆,一来就将官场异己份子来了个一锅端,今日之后,类似的戏码将会在整个南山重演,你亲手任命的那些官员,一个个全被你给忽悠瘸了,都会按照这套标准模式去办事,整个南山官场,一片血雨腥风,南山官员,这是遇上鬼了啊……
元姬对此颇为无语。
虽然她跟官场离得远得很,但是,她爹爹也是官场中人,她四岁之前也见过爹爹的官场行事,对某个官员不满,说都不敢说,表面上尊敬得什么似的,与其他官员打交道,总是存着三分心思,哪象他,一言不合直接亮官印,革官,换人,就象吃萝卜一般,干脆得很。
林苏哈哈大笑:“我无论怎么瞎搞,朝官无论怎么不顺眼,全都得瞧着,做官能够做到如此肆无忌惮,我凭什么不肆无忌惮?”
元姬这就真不懂了:“为何?”
林苏伸出手指跟她作讲解……
其一,我林苏不怕他们撤了我,因为他们不敢!我青莲第一宗师,大苍状元郎,我文名传天下,我乃是文道标杆,我还是圣殿喜恨参半之人,我这样的人没犯什么拿到桌面上的大错,你敢免我的官?一旦你免了我的官,就是向天下承认,你大苍对文道不敬!圣殿脸面何存?
其二,我被派到南山,是有使命在身的,使命未成,朝官打碎了牙也只能朝肚子里吞,他们不想因小失大!
使命?元姬眼睛睁得老大,什么使命?
林苏神秘地一笑:“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不过,我坚信这个猜测是正确的,他们就是想借我之手铲除卢阳王!”
元姬完全无声。
以她的见识,以她的脑容量,实在分析不了这么复杂的局面。
所以,转换话题……
你今日一古脑儿提拔了一堆的官员,这我理解,让那些人给你打冲锋,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将前任知府弄来当师爷,他一个官场失败者能给你出什么主意?你不怕他将你带沟里去?
这话客观上讲是对的,曹离自己是个失败者。
师爷是给主官出见识的。
他能有什么好见识?
而且实话实说,元姬也觉得自家男人……嗯,还剩22天的男人,压根儿不需要别人出见识,他精得象鬼一样。
林苏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儿:“我将他跟贺心宫立起来,是让他们为知府府日常事情操持的,不拿几个冤大头顶上去应付知府的日常事务,我哪有空玩山玩水玩女人?”
元姬彻底服了,深深叹息:“我以为他们是被你忽悠过来的受害者,真没想到七转八转,真正的受害者是我自己……行吧,反正也只有22天。说点正经的,府外一堆人围着,晚上都还有人打着火把星夜驰援,你打算怎么办?”
林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真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族老?”
元姬眼中有思索:“我知道后面肯定有人在推动。”
“所以,我得给他们点时间,让该来的全都到齐,明日清早,就是收网的时候。”
元姬眼睛勐地睁大……
所有人都以为他陷入了空前的被动。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戏。
所有人都等着他破解面前的难题。
但是,他眼中压根儿就没有难题,他着眼的从来不是这次波涛汹涌的舆情浪潮,他只是在等待人到齐,然后,将后面的指使者一网打尽!
这一网下去,南山又是一场新的地震!
官场,在他的手中,竟然如此的别开生面。
天下间的各种复杂事情,在他手中,全都不复杂。
他的每一步,说穿了丝毫不奇,但没说穿之前,全都匪夷所思,纵然你看穿了他的每一步,但你还是不知道他的下一步会踩在何处。
这是什么?
对大局的绝对掌控力。
对事件剥茧抽丝的简化力。
这是不同于他传奇文道、传奇修行道的另一种能力。
次日清晨!
林苏来到南山的第三天!
南山城彻底乱了……
各条街道全都乱了……
官员各怀心思,民众不明所以,各种危机谣言满天飞,南山城做生意的人无心做生意,南山府七县民众无心做事,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府衙,关注着这个新上任的知府……
百名族老尽数到齐,上万的各色人等聚集外围,府衙在波涛汹涌的舆情大浪之中,宛若一条孤舟,一个处理不当,就是一场席卷南山的民变。
府门慢慢打开,一队官员终于在万目瞩目中走了出来。
最前方的一人,年轻俊逸。
他后面的,就是四司八房的主官。
他们,就是南山府此刻的当家人,所有人全部到齐,一个不缺。
百名族老一齐上前……
“老朽漳南县三里河村人,现年八十九岁,受三里河村三万父老所托,特来问知府大人一句话……”
这个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一开口,周围所有人同时静音。
“老人家请问!”林苏回答了五个字。
“乡亲们想问一问知府大人,要不要顾虑一下500万南山百姓的性命?”
林苏澹澹道:“老人家无需转弯抹角,有话直接全都说出来!”
“那好!老朽明言了,知府大人强势革了真心为民的48名好官,激怒卢阳王,导致卢湖水道涓滴无存,南山500万百姓命在旦夕,敢问知府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老人说到后来,半分尊敬也无,声色俱厉。
群情激奋,无数人在外围大呼,呼应老者之言。
面对知府大人,一般人没这个胆量,也许唯有如今这个时候,他们才敢如此放肆,因为法不罪众。
林苏手勐地一抬:“其他人呢?也是同样的问题么?”
“是!我等百位族老,该同此问!”
一堆族老同时开口。
外围民众也高呼:“小民也同此问!”
一时之间,万人同呼,声势惊天动地。
“好!既然大家诉求一致,本府就一一作答!”林苏道:“第一,大家最关心的卢湖水道问题,本府的回答如下:南山府以前交钱买水的所有决策,从现在开始,一律取消,本府不可能向卢阳王低头求水,更不可能拿出哪怕一文钱买水!”
他的声音一出,覆盖全城!
甚至直上苍穹,跨越十里天空射向卢阳王府!
下面之人全都炸了……
他当着全城人的面宣布如此决绝的决策,不留丝毫余地,事情已经步入绝境。
众人虽然鸦雀无声,但一股压抑到了极点的浪潮眼看就要彻底爆发。
孙烈手按刀柄,手背上青筋爆起,他有一个极不好的预感,民变就在片刻之间。
林苏手中官印陡然一出,覆盖全场,金色的官印金光之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灵魂的压制,暴动的冲动一下子压了下去。
林苏第二句话来了:“第二,今日你们万人聚集,后面是有人指使的,本府现在就来看看,何人指使!意欲何为!……文道洗心!”
他的眉心一道银光陡然伸出,覆盖前面百名族老!
众人大惊!
文道洗心!
这是文道伟力,而且不是一般的伟力,唯有文心极致大儒以上才有可能拥有,拥有此神通的文道高人,就连中州全境都没有,即便是整个大苍国,拥有此法则的,也只有十位之数。
人群中有几人脸色变了。
他们正是被林苏革了官的人,或者是受了这些人指使的人。
文道洗心,现场追查身后的人,麻烦了……
“你说,何人指使于你!”林苏直指刚才的那个族老。
那个族老目光一下子变得呆滞:“杜九尊,杜九尊言,如我能带上百名乡亲到知府来闹事,许我10两银子,另外免了我家赋税三成。”
杜九尊,南漳前县令,就是昨夜被林苏“挂起来”的48位官员中的一个。
众人全都大惊,就连这名族老带来的百人也全都惊呆,他们绝不可能想到,这个颇受乡民敬重的族老,带他们过来闹事,并非他嘴里所说的,为百姓谋生机,而是因为10两银子和他家的三成赋税。
一瞬间,被欺骗的感觉涌上心头。
林苏手指指向第二人:“你说,你又是何人指使?”
“李益秋,他许我10两银子,另外答应免我家三成赋税……”李益秋,也是48人之一。
“你说……”
“张立言……”
“何顺章……”
“吴呈河……”
名字一个个地吐出,转眼间,所涉的名字已经包含昨晚革职的所有人,另外还增加了二十多人!
最后一名族老说完,软软倒下。
民众完全傻了。
事情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带头人的预设的目标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其实很单纯,就担心活不下去,跟着见多识广的族老们讨一分生机,谁曾想,这些族老没一个是单纯的,全都是为了十两银子和他家赋税的三成减免。
他们被骗了!
林苏手中官印高高举起,脸色阴沉如水:“《大苍国法》第125条第三款明确规定,恶意扇动乡民围攻官府者,为官者,革其职,抄其家,流放千里!来人!”
“在!”孙烈一步踏出,威风凛凛。
“按此名单全体抓捕!但有抗令不从者,杀无赦!”他的声音一落,手中官印直上苍穹,笼罩全城,全城之中,所有文道伟力,尽皆清零。
“是!”
大批衙役穿过人群,直扑早已锁定的官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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