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平青的这场晚宴因为许纯良的搅局不欢而散,回程的时候,翟平青中途下车,让司机将秦玉娇先送回去。
秋意渐浓,夜晚起了风,落叶到处飞舞,翟平青习惯性地竖起衣领,走向珠山禅院。
竹珠山禅院是一座新建的佛寺,平时香火就不怎么旺,到了夜晚更是门前冷落,诺大的禅院空旷无人。
翟平青来到山门前,叩响门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人过来开了偏门。
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僧人,看到翟平青马上恭敬合什,翟平青过去给这里捐了不少钱。
翟平青道:“大师在吗?”
中年僧人恭敬道:“翟施主请随我来。”
翟平青跟着中年僧人前往僧舍区,他非常清楚这里的布局,目前这里总共也就只有五名僧人,其中一名还是过来帮忙的。
中年僧人来到亮着灯的禅房前敲了敲门,听到回应后向翟平青合什告退。
翟平青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一位老者和一位老僧相对盘膝而坐。
老僧就是在京城为了给侄儿严洪报仇向夏侯尊出手,反而被废掉武功的圆融,那老者是疲门四大长老之一的孟怀义。
当时孟怀义为了营救门主对圆融出手,当场将圆融打得吐血,所有人都认为是孟怀义废去了圆融的武功,可真正的内情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孟怀义出手连五成力都没有,在他击中圆融之前,圆融已经被夏侯尊重创,所以这笔帐真算不到他头上,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坐在一起。
翟平青的到来并未引起圆融的任何反应,孟怀义笑道:“我还以为翟总不会见我们这些穷朋友呢。”
翟平青道:“孟长老此话怎讲,莫非小弟有怠慢之处?”
孟怀义道:“翟总生意繁忙,日理万机,百忙之中能来见见我们已经是难能可贵,我们岂会有被怠慢之感。”
翟平青非常了解孟怀义这老家伙的脾性,他一直认为自己在四大长老中资历最老,但现实却是,他在四大长老中混得最差,不说自己和黄望麟,就算查有良也比他强得多。
孟怀义怪不得别人,现在时代变了,谁还干那些下三滥的行当,也只有他的主业还是收购过期药品,制造假药,整天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
如果不是目前孟怀义有利用价值,翟平青是不屑和这种人为伍的,圆融也是一样,都已经跟不上当今时代之潮流,很快就会被彻底淘汰。
不过在疲门内部这两人还拥有一定的影响力,翟平青还需要做些表面功夫,跟他们达成联盟。
一直没有说话的圆融叹了口气道:“翟长老也有自己的难处,孟长老就不必为强求了。”
翟平青围着小方桌盘膝坐了下去,圆融给他倒了杯茶,自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翟平青道:“大师身体好些了吗?”
圆融道:“承蒙翟长老关照,贫僧身体虽然复原,可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了。”
孟怀义道:“还不是夏侯尊心狠手辣,你和他那么多年的兄弟,他竟然一点情分都不讲。”
圆融黯然道:“连救过他性命的武援义还不是一样被他清理门户?可怜我那侄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孟怀义道:“夏侯尊倒行逆施,不顾疲门利益,为了一己之私,不惜残害兄弟,我等岂能坐视不理。”他说完将目光投向翟平青:“翟长老,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
翟平青道:“他现在一心想把门主之位传给他的女儿,若是夏侯木兰通过了疲门六技的考核,我们也无话好说,只能奉她为主。”
孟怀义冷哼一声道:“疲门六技岂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你也未免太高看夏侯木兰了。”
翟平青道:“凡事皆有例外,如果夏侯尊认为不可能,就不会接受考核的条件。”
圆融点了点头道:“不错,夏侯尊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孟怀义道:“那又如何,咱们已经给夏侯木兰勒了一道紧箍咒,我就不信她能终身不嫁。”
翟平青道:“那道紧箍咒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一旦夏侯木兰成为门主,她自然可以将之废弃。”
圆融道:“疲门若是落入一个女子之手岂不是沦为他人的笑柄。”
孟怀义道:“也不能这么说,兰花门不一样落在女人手里。”
翟平青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对孟怀义这个人还抱着观望的态度,孟怀义是一条老狐狸,其实他对什么人当门主都无所谓,真正关心的是自身的利益,反倒是圆融对夏侯木兰反对的更坚决一些,圆融的侄儿严洪应当是死在了夏侯尊的手里,别看圆融已经出家,但是他将严洪看成了儿子一样,这笔债他必然是讨还的。
翟平青道:“我本想找门主好好谈谈,可他现在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京城现身之后,和外界又断了联络。”
孟怀义冷笑道:“他这个门主当得真是自在,这几年因为闭关干脆将门中事务交给了他闺女,根本没有尽到门主的责任,如果他上次不在京城现身,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圆融道:“其实疲门早已是他女儿在管了。”
翟平青道:“如果落在夏侯木兰手里倒还罢了,至少她是门主之后,可有个人我们不得不防。”
孟怀义低声道:“许纯良?”
翟平青点了点头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姓许的小子和夏侯木兰关系极其密切,他们不但在事业上相互扶持,私下还可能是情人关系。”
孟怀义不怀好意地笑道:“说不定早就上过了床,他娘的,门主当了便宜老丈人都不知道吗?”
其余两人都没笑,圆融道:“据我所知,我侄儿失踪一事也和许纯良有关。”
翟平青道:“说不定害死你侄儿的罪魁祸首就是此人。”
圆融双拳紧握似乎认同了翟平青的说法。
孟怀义道:“那姓许的小子年纪轻轻,难道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会吧,他是体制中人。”
翟平青呵呵笑道:“体制中人,你忘了爵门,他们做事的手段比起五毒教之狠辣有过之而无不及。”
圆融咬牙切齿道:“不错,多的是道貌岸然人面兽心之辈。”
翟平青道:“夏侯木兰如果顺利成为门主就意味着咱们整个疲门日后会落入许纯良的手中。”
孟怀义道:“凭什么?他何德何能掌控疲门?夏侯木兰这么精明的女人应该没那么糊涂吧。”
翟平青道:“女人一旦动了情,做事就不能以常理而论。”
孟怀义道:“翟长老,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翟平青道:“权力是一把双刃剑,用好了可以无往不利,可用不好反而会伤了自己,若是疲门出了事情,身为疲门代门主,夏侯木兰出来灭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果她灭不了这把火……”
翟平青故意没把这句话说完,目光分别看了孟怀义和圆融一眼。
孟怀义道:“那么这把火首先就会烧伤她自己。”
圆融道:“只是这把火应该怎么放?”
翟平青道:“前不久,东州爆发了一场假冒伪劣药材事件,当时这件事还牵涉到了木兰集团。”
孟怀义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不过事后证明和木兰集团没有关系。”
翟平青道:“这件事反倒启发了我,木兰集团究竟是如何起家的,别人不清楚,我却清楚得很,门主把武援义踢出局,他忘了当年武援义是如何帮他的,武援义的手中掌握了他太多的秘密,有些事你只要做过就会留下记忆,不是你想洗就能洗白的。”
孟怀义提醒道:“木兰集团现在是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点扶持企业,搬倒他们恐怕并不容易。”
翟平青嘿嘿笑道:“谁说要对付木兰集团了?疲门兄弟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身为门主更是责无旁贷,如果疲门兄弟出事,夏侯父女坐视不理,就证明他们德不配位,如果他们出手相助,就会在不知不觉惹火烧身。”
孟怀义双目一亮,他忽然明白了。
圆融道:“我好像明白应该从哪里点火了。”
神农集团总裁曹秉义是在进入十一月的第一天被警方带走的,起因是神农集团旗下的两家加工厂在突击检查中被发现库存大量的违禁药材,在神农集团出品的多批次中药饮片中发现国家严令禁止的成分。
对曹秉义来说这可谓是天降横祸,自从改弦易辙支持夏侯木兰之后,他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医药管理部门放松了对他的监管,神农集团还进入了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增补扶持名单,眼看一切正朝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谁曾想闹了这一出。
曹秉义的第一反应就是搞错了,可当监管部门拿出相应的检测报告之后,曹秉义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如果罪名坐实,他免不了牢狱之灾。
他声明自己并不知情,一定是在生产中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警方这次是有备而来,将他过去非法收购采集药材的证据拿了出来,这其中就包括和武援义交易的记录。
武援义不仅仅和神农集团做过交易,他过去在疲门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连门主夏侯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别人不可能不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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