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朝前功恐皆弃 峰回路转心不移

    “还是不行,这线总是断。”王伯伯早些时候刚组装好了机器,如今上机一试,便连连叹气。

    同样的蚕丝线,在横罗织造上就没有出问题,可放到直罗上,就屡屡断线, 众人一时间都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前两天被冒名行骗的事还没有解决,如今在工艺复原上又出了问题,怎么可能不急?

    不同产地的蚕丝韧性、柔软度等等均有所不同。这点不光是张阿姨同安霁说过,那本佚名的古书里也有所记载。而厂里的蚕丝有固定的供应商,按理是不至于出现问题的。

    “这次的蚕丝韧性确实差了些。”就在安霁不解之时,张阿姨开了口, “毕竟每年的天气情况不同,对于蚕丝也会有所影响。”

    以安霁如今的经验,还是分辨不出这蚕丝细微差别的, 只能靠着书上记载来判断。而张阿姨便不一样了,无论是蚕丝拿在手上,还是上手去摸织好的杭罗,直接便能评判出质量优劣。

    “问题应该还是出在织机的组装上,毕竟直罗的织造也有了近百年的断档,如今还是得慢慢调试。”

    张阿姨如是说着,一旁的王伯伯也点头应是。倒是安霁莫名的想起来那佚名古书里的故事,担心这蚕丝的质量是人为的祸害:“伯伯、阿姨, 我还是想去蚕丝的产地看看,有没有可能采购到质地更合适直罗织造的蚕丝。”

    风吹叶鸣,鸟送云流,郊外的空气更比杭州城里的清甜,绿荫幽扰,清溪浅奏,安霁只觉得原本的焦躁被一扫而空。

    猛地对着天吸了口气, 盛夏不由得赞叹:“真好,比杭州的空气还好,将来就要来这种地方养老。”

    “坐,我去给你们倒杯茶。”招待的人并没有因为安霁和盛夏年轻便有所轻视,只是还未开口,一股无可奈何的气氛就随着饮水机‘哗啦’的水声漾满了整间屋子,“哎……”

    还不等安霁反应过来对方这唉声叹气的目的是什么,后者就已经将一次性纸杯递了过来,紧跟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开口道:“没办法,桑树供不上蚕吃的。”

    “如今环境绿化有所成效,倒是粮食产量不足,国家改‘退耕还林’为‘退林还耕’,我们不少林地都上交回去做耕地了。”

    “国家应当是按亩、按树给了补偿的,难道您们拿不到么?”供应商这话别说是想要瞒过盛夏,便是任何一个人来了,也知道国家给的补偿可不算少,虽说比不上经济林的受益,可也算是合理范围之内。

    “是,是,没有瞒你们的意思……”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抿了口水,“我们肯定还是要追求经济利益的么!”

    “已经签约的单子,不能因为桑叶供不上就违约。”

    “所以这化肥种出来的桑树长叶子快, 只是营养就不是想象中那么充足,多少还是对蚕丝有一定影响。”

    供应商也没有瞒着安霁和盛夏的意思。怎么种植的,前因后果都摆在那里。谁都需要挣钱,没有缺斤短两,从签订的合同上也说得过去。

    “其实价格高一点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在供应商下一波唉声叹气到来之前,安霁适时开口,“不保证原材料的质量,我们做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保证。”

    “您想来也不只是和我们厂子打交道,多少也应当明白我们的需求。”既然对方没有拐弯抹角的找借口,安霁自然也是将话说到实处,“我们对于蚕丝产地、质量的要求还是很严苛的。”

    供应商一个劲儿点头,只是不主动开口将这话接下去,盛夏晃了晃手里的一次性杯子,放在桌子上,顿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来:“经济在发展,物价也在上涨,涨钱是必然的。”

    “像我朋友他们厂子的杭罗,这么多年来其实涨价真不算多。二十一世纪以来,大家工资都翻了不知道几番,他们这杭罗甚至连一倍都没涨到。”

    “是,这道理大家都知道,你们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也不赖供应商市侩,种桑树的地也不是供应商一个人的,不少都是从同村村民处以分成的方式合作经营的。

    除却自己的利益,供应商也得保证自己这产业做下来,能保证参与分成的村民,获得超过自身经营的红利,才算是对得起大家。

    “我们这么多年,也是没跟上物价涨幅的……大家都需要挣钱养家不是么?”

    方才安霁已经承诺过,只要保质保量,完全可以接受更高的价格,如今供应商再说这些,无非是为了打探出安霁的底线在哪里,看看这笔生意值还是不值。

    这倒也不是供货商太精明算计。毕竟那么多村民一年的收入就指着这些蚕丝,倘若出了问题,谁也不好交代。

    “您也知道,我们这些老手艺靠的就是一个诚信为本。”虽非刻意,安霁和盛夏刚好唱了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前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者则是直接言明利害,“哪怕有一点东西跑偏了,这口碑便没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也合作了这么多年,这道理大家都明白。”供应商还在扯皮,拖延时间的同时,在脑子里打着算盘。

    “就是因为合作了这么多年,我朋友和厂里的老人们才愿意和您谈。不然养蚕的大户也不少,价格上都好商量……我们又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话说到这份上,就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毕竟是生意,也不可能同老朋友叙旧一样宁静顺利,少不得计较一番利益。

    “好,好,我明白。”听了盛夏的话,供应商哂笑,“姑娘儿年纪不大,倒是真会说话。”

    “这件事我还得和我们合作的村民们商量商量,也得看看其他顾客同不同意……毕竟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了主的事,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们回复。”

    说着话,供应商就已经站起身来,意思摆明了就是送客。安霁闺蜜两个也不讨人不痛快,边客气着,边离开这供货商的办公室。

    清风染上尘土的苦辣,鸟鸣沾上几分应付晴日的敷衍,安霁也不知道今天这一趟算不算成功,又是否是在白费功夫,同盛夏对视一眼,只在后者眸中看到无尽的鼓励。

    “走啦,不要想那么多,我们静候佳音!”供货商能将村民们联合起来做生意,头脑自然不简单,盛夏相信前者很快就会想明白,数量必须追求,而质量才是根本。

    暑浪又堆起层层湖波,一连两件烦心事给安霁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往日悠扬的景色入眼,只好像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就连那三尺青绿,都变成了无根浮萍。

    “安霁,别太担心了,现在这个蚕丝质量虽然有所下降,但是还没有对生产有直接的影响不是么?也许王伯伯再调调那织机,直罗就能成功织出来也说不定?”

    或许是江南的风本就带着几分忧郁,或许是获得了父母支持后的安霁总着急做出些成果来让家人放心,远峰般连绵的黛眉总染着悠悠山岚。

    作为闺蜜的盛夏看得清楚明白,更是同她名字那样,总能做个骄阳,蒸散安霁心头的云遮雾绕:“至于之前那件事,只要不是刻意来找事的,咱们后面走法律程序就好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风推莲倾又涟涟,鱼送福来柳拂拂,景随情移,正如盛夏所说:两件事到底是有了初步的进展,安霁也终究能看见几分游人眼眸中的西湖清韵。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能交给时间,一切便必须回到本来的轨道上继续,刚回到家的安霁又开始忙活起来,把剪辑好的短剧配上文案发出去。

    #宋韵文化#家国大义#非遗#杭罗#春风不染赤丹心“圣贤书?教女子三从四德的圣贤书么?”“别以为你有恩于这山上的百姓,就能说教我了!”

    【云开霁夏汉服店官方旗舰店:你是懂怎么虐的。】

    【热缩发饰:回复@云开霁夏汉服店官方旗舰店:店店,你是懂怎么回复的!】

    【热缩发饰:但是,店店!快出你的样衣,快批量生产,不要只让我们在短剧里才能看见店店的衣服!】

    【热缩发饰:@琴音九韵,快来,你想要的明制道袍!快来一起催店店,把店店关在工厂,日夜不停的生产!!!】

    竹屋覆茅,一袭青蓝明制道袍被‘彼岸花’束了袖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拘谨,来人只站在门口生硬的朝着里面喊道,似乎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更瓮声瓮气些:“我……你出来,我有话要说。”

    因为小绿的救治,又寻关系打点,山上的逃难的老百姓甚少再因为疾病丧命,更是有不少找回自己原本的户籍,回到村镇里,不再同‘彼岸花’一样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

    ‘彼岸花’想要谢谢小绿,可是这辈子除了师父以外,‘彼岸花’还从未和任何人表达过感谢,面对小绿,‘彼岸花’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说。”上山来月余,夏知宁深知‘彼岸花’的性子,自然不再害怕后者。

    至于‘彼岸花’之前的那些‘做压寨夫人’的话,夏知宁更是笑笑便过去……

    虽然月余也未曾见到‘彼岸花’真面目,可山上百姓哪个不唤‘彼岸花’一声‘凤姑娘’?同是姑娘家,那话无非是后者吓唬自己这个‘不经事’大小姐的恶趣味罢了。

    “谢谢。”邯郸学步般的学着山下书生的样子朝着‘小绿’作揖,‘彼岸花’把头埋的很低,半晌儿也没抬起来的意思。

    夏知宁看着面前‘彼岸花’的样子不由发笑,心中划过万千思绪,到最后却只剩下一句:“莫要谢我,往后不去劫道,凭你自己本事去镖局也能养活自己。”

    “朝廷里又不是所有官都是那贪腐之辈,至少我哥哥……我哥哥自小便读圣贤书,满心放在黎民安乐之上,只盼着有朝一日‘四海笙歌,天下太平’。”

    ‘彼岸花’猛地抬起头,一爪就要捏向夏知宁肩胛,最后还是在离着一掌距离处停下化爪为掌,将后者推倒在榻上,惹得一旁烟气摇晃。

    “圣贤书?教女子三从四德的圣贤书么?又或是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令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圣贤书?”

    “别以为我好吃好喝好住的与你,你便能与我指指点点了!你是有恩于这山上百姓,可你是那些官人家的小姐、公子,永远永远就是米粮里的蛀虫!”

    ‘彼岸花’的师父死在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官员笔墨征伐之下,这些百姓流离失所于贪官污吏、苛捐杂税,一群享受祖宗荫庇,衣食无忧的小姐、公子有什么资格说教‘彼岸花’?

    因为‘彼岸花’的爆发,夏知宁不再说什么了,香炉里的香直直的往空中窜,只怕弥散开半分,就要将前者的怒气引到自己身上来。

    站直身子,‘彼岸花’没再说什么,转过头就要离开竹屋。就快走到门口,只听见夏知宁不轻不重道了句:“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出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视频的末尾,夏知宁拿出枕下的剑,端详许久,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我又来了!等等,这是龙泉剑么,啊啊啊嗷嗷嗷,@星罗棋布千山霁,博主能不能给个链接,想买很久了,但是网上真不知道哪家好啊!】

    短视频平台的弹幕功能刚出不久,视频上除了一条条的‘啊,姐姐我可以’,更多的都是在催更和询问里面非遗产品的,随着短剧越来越火,安霁回复起来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漆笙:您好,今天找您说两件事,第一件事简单,就是建议您把剧里对应的非遗保护单位都标注在评论区。第二件事是想和您谈谈合作,可能需要耽误您一段时间,希望您能在有空的时候给我打过来电话,或者加我微信也可以。】

    漆笙发过来的私信一共两条,接下来就是一条附上个人联系方式的消息,安霁‘已读未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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