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佻和琥珀从厨房出来了,陈佻手里端着几张薄饼。进屋后,琥珀将薄饼拿给周潇和朱明玉吃。朱明玉哪有心思吃,周潇也吃不下。
周潇看了看琥珀,对陈佻说:「阿佻,岗哨该换人了,我去替他们。」
陈佻问:「你昨天不是刚值过班吗?怎么又去?」
「哦……那谁腿不舒服,我替他一晚。」
「你去吧。」
周潇走到门口,突然扭头说:「岚丫头和翡翠俩大姑娘,小道长住她们房间不合适,我家也没多余的屋子,今晚你去隔壁谭啸天家住。」
等周潇走了,陈佻一脸纳闷儿:虽然自家男人是沉默寡言了一些,但是待人接物还是很热情的,怎么刚才那话说的跟逐客令似的?俩大男人刚才在屋里聊什么了?
琥珀挪了挪板凳,让自己离陈佻更近一些。俩人聊了聊外面的事,这期间,朱明玉一直沉默着,内心有些煎熬。
琥珀突然羞赧地说:「周婶儿……我能……跟你说件事吗?」
朱明玉心头一震,琥珀这是要坦白了?
陈佻问:「当然能,要跟我说什么事?」
琥珀低下头,眼睛微微有些湿润,语气轻缓地问:「我能……喊你娘吗?」
陈佻愣住了。
她们三个是陈佻养大的,虽然没改口,但是跟亲闺女是一样一样的。琥珀有这份心,让陈佻的心忽然柔软下来。看書菈
陈佻语气有些哽咽:「傻丫头,当然可以……你们小时候,为了顾及岚丫头,没让你改口,我怕她心里不平衡。等你们长大了,我觉得再改口可能难了……难得你自己提了出来。琥珀,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娘了。」
「娘!」有笑有泪地喊了一声,再次扑进了陈佻的怀里。陈佻的脸上满是幸福和愧疚,早知道在她们小时候就让她们改口了。虽然这声「娘」只是表面上的,但依然让陈佻觉得晚了十几年。
陈佻擦了擦翡翠眼角的泪水,说:「天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恩!娘,我今晚跟你睡!」
「行。」
朱明玉忽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陈佻带着朱明玉走到屋外,冲着隔壁院子喊道:「啸天!啸天!」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人趴在了墙头上,问:「阿佻,什么事?」
陈佻指着朱明玉说:「这位是张成庆道长的高徒,跟琥珀一块儿回来的,今晚让他住你们家,无双不是没在嘛。」
「成,没问题。他的事刚才我听顺来说了,小道长,来我家吧。」
朱明玉说道:「多谢。」
说着向门外走去,谭啸天看着走门儿的朱明玉,笑着说:「翻墙头就过来了,还走什么门儿啊。」
…
朱明玉根本就睡不着,内心比刚才吃饭的时候还要煎熬。
到了寅时,他终于熬不住了,干脆穿衣起身,去朝岚谷转转。
现在是春天,风大,朝岚谷的整个夜晚都能听到风声。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湖,想必这就是琥珀说的朝岚湖了。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此刻朱明玉的心就跟这湖水似的,有波动,难受,但是不至于死。
正望着湖水发呆,听到身后有人问道:「不睡觉来这儿做什么?」
扭头看去,正是周潇。
急忙抱拳拱手:「周前辈……晚辈……认床……」
周潇当然知道,他这哪是认床,他就是心事太重。
周潇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坐下,冲朱明玉招招手。
朱
明玉走到周潇身边,周潇咂了咂嘴,说:「站着干什么?我让你坐下。」
又赶紧在周潇旁边的石头上坐下,周潇看着那一湖春水,说道:「你是张道长高徒……张道长我是信得过的,他的徒弟,不会差。你家还是什么……商会……」
「财源商会。」
「哦对,财源商会。想来不管你娶了谁,到了你家都不受罪。」
「是。」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别怪我,我不是看不上你。你这孩子不错,我听你周婶儿说了,眼里挺有活儿的一个孩子。」
「师父教得好。」
「我也不是舍不得嫁闺女,虽然琥珀没喊过我爹,但我确实是当亲闺女养她的。」
朱明玉心说:恭喜,你现在已经多了个女儿了。
周潇继续说:「我就是……咋说呢,感觉琥珀还小。阿佻跟我成亲的时候已经二十出头了,我爹娘三十多才成亲,在我们家,成亲的都晚。琥珀今年才十七,忽然说要嫁人,我一时半会儿有点儿不好接受,刚才对你冷漠,你不要怪罪。」
「岂敢。」
周潇的声音变得惆怅起来:「年前你们周婶儿回来,她跟我说,白家那个小子对我闺女有意思,还有个叫暮云的小子对岚丫头有意思,岚丫头似乎也挺喜欢他的。唯独没说你跟琥珀……我寻思着,嫁两个就嫁两个吧,好歹琥珀还能孝顺我几年,谁知道,仨闺女出去大半年,回来的时候都是别人的了,一个也没给我留下。」
朱明玉说:「总要嫁人的……我跟琥珀商量好了,不是说马上就成亲,最起码等眼下所有事都做完再说。」
「我这么大岁数了,道理我懂……我问你,你家跟江湖上的势力有勾结吗?」
「我爹行商多年,最忌惮跟江湖人有来往,这些年,把之前的江湖关系都断干净了。」
「那挺好,不过,你家对江湖人是这么个看法,可我们家就是江湖人,你爹娘同意吗?」
「同意了。」
「同意了?」周潇来气儿了,「同意了是什么意思?你带琥珀上你家了?」
朱明玉赶紧狡辩:「我、我本来是说先来朝岚谷的,但是李凤岚的意思是先去我家,当时我们在长安嘛,离我家近……」反正李凤岚不在,把锅甩给她。
周潇眉心拧成了川字儿:「她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怎么这点儿道理都不懂!还没过门儿呢!就上你家去了?成何体统!我们琥珀不要名声的?!」
但马上气就消了,摆了摆手说:「算了,能看得出来,琥珀对你也有意思……孩子们愿意,我也不好说啥。」
朱明玉喜上眉梢:「这么说……您同意了?」
说着站起来又要下拜。
周潇拦住他说:「别跪,我答应有什么用?我们家是你周婶儿当家,明儿问问她的意见。」
「好!」
周潇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对朱明玉说:「都这个点儿了,别回去睡了,跟着我巡逻去。」
「晚辈明白!」
别说让他去巡逻,现在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愿意。
…
朱明玉的功夫,放眼整个江湖都是顶尖的,怪就怪一直跟着琥珀翡翠,都让他忘了自己是个高手了。
清风观的清风剑诀讲究的就是气息绵长,可得绵长,要不然扛不住饿。跟着周潇巡逻一晚上,依然神清气爽,周潇暗自点头,心说:这孩子还行。
现在是越看越顺眼了,小伙长的是真俊,不管是师承还是家世,都是一顶一的好,成,以后琥珀嫁给他绝对不遭罪。
天空泛起鱼肚白,朝岚谷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未
来的翁婿二人也已经走到了自家门口。
十里山回来后,琥珀变得勤快了很多,爱收拾屋子了。俩人进门的时候正看到琥珀在打扫院子,周潇过去抢过扫帚,笑着说:「琥珀,昨天刚回来,别干活,别给累着。」
琥珀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说:「爹,你回来了。」
这话说完,周潇只感觉一股暖流从脚底板儿一路撞到了天灵盖儿,随即就乐呵呵的傻笑起来,高兴地差点儿原地蹦起来。
他拉着朱明玉,问:「听见没?听见没?」又扭头看向琥珀:「闺女,刚才喊我什么?」
琥珀又甜甜地喊了一句:「爹!」
「唉!好!阿佻!阿佻!」
陈佻笑着走出屋子:「听到了,昨晚让琥珀改了口,以后就是咱亲闺女了。」
周潇高兴地不知所措,一边搓着手一边说:「那什么,阿佻,烫壶酒,烧俩好菜……啸天!啸天!」
谭啸天探出墙头,问:「周哥,啥事儿?」
「来我家喝酒。」
「哦?」谭啸天笑着问,「喝酒?你难得阔气一回,算了,地里还有活儿呢,这大早上的喝哪门子酒?晚上再说吧。」
「成!」
陈佻说:「一晚上累了吧?快进屋吃饭吧。」
四个人开开心心地回屋吃饭。
过了一晚上的朱明玉已经没那么紧张了,毕竟未来老丈人已经同意了,就未来丈母娘这块了。
吃饭的时候琥珀一直拿眼睛瞟朱明玉,眼神里似是在询问,朱明玉给了个坚定的眼神,表示自己能搞定。
一直到吃完饭,琥珀跟陈佻收拾桌子,周潇斜瞥朱明玉一眼,问:「这个……明玉啊,你跟琥珀这次回朝岚谷是有事吧?」
朱明玉点头:「确实有事。」
「有事就说事。」
陈佻觉得有些奇怪,感觉自家男人好像知道点儿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朱明玉心态坦然了许多,站起身,冲陈佻深施一礼:「周婶儿,这次晚辈跟琥珀来朝岚谷是有些事要求您。」
陈佻问:「求我?什么事?」
这时候琥珀抱着碗筷站起来,往厨房去了。
朱明玉清了清嗓子:「我跟琥珀相识已经大半年了,琥珀单纯可人,半年来,晚辈对琥珀一往情深。这次前来,是想……提亲……」
陈佻愣了半晌,随即恍然大悟:「哦,昨晚改口,合着在这儿等我呢?」
话是这么说,但陈佻是笑着说的,并没有愠怒。
「还望您……」
陈佻冲着厨房喊了一声:「琥珀!」
「唉!」琥珀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子,「什么事啊?娘。」
「明知故问,」陈佻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我问你,你对明玉这孩子,什么看法?」
琥珀羞赧地说:「没什么看法……就……挺好的。」
陈佻瞥了一眼自家男人:「你俩昨晚聊过了是吧?」
「聊过了,」周潇老实回答,「我也觉得明玉这孩子不错,俩孩儿两情相悦嘛,不过这事还得你做主。」
陈佻点了点头,一锤定音:「好,我同意了。不过,现在谷中事务繁杂,你俩的婚事得往后推一下。我是个不爱讲规矩的人,但是你们家不同,家大业大,规矩肯定也不少。看生辰什么的,就你家说了算吧。至于彩礼,免了吧,我们不图那个。」
朱明玉听到这话,急忙撩袍下跪(这段时间他磕头磕的很熟练):「多谢您将爱女托付与我,我今生对琥珀必当不离不弃!」
这个头周潇夫妇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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