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痴人说梦了。
什么统一襄阳黑道,然后统一中原,号令江湖莫敢不从。
匪头们听着宝座上那个年轻人滔滔不绝地讲着,现在他们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
这小子,病得很重。
「就这,」晨雾一拍手,「你们觉得可行吗?」
「哎,」山匪头子叹息一声,「咱们说点儿实在的吧,你昨晚问了我李凤岚,你是不是要找她?」
「对。」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也懒得知道……前段时间我有几个手下见到过一个自称李凤岚的女人,我今天早上才想起来。」
晨雾双眼放光:「谁见的?快叫上来!」
山匪头子一摊手:「叫不上来了。」
「怎么叫不上来?」
「昨天让你杀了。」
晨雾懊恼地一捂脑袋,随即开始用左手抽打右手:「手欠!手欠!暮云你怎么不拦着我?!」
暮云也很无奈:「我当时没意识。」
山匪头子接着说:「你就别消遣我们了,你武功很好,而且也不像是个坏人,当然,你脑子可能真有问题。算我求你了,你走吧。我那几个手下就是在襄阳外面见的她,你上城里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见到了。」
晨雾沉思片刻:「你们这段时间有没有听说过李凤岚在襄阳做了什么事?」
「没。」
晨雾喃喃自语:「这就代表她在襄阳有要紧事要做,可能还隐藏了身份。往常她去哪都要搞得满城风雨……哎?她都干过什么事来着?算了算了……得找到她,而且不能打扰到她。」
晨雾朝着虚空点了两下手指:「你们派人去襄阳城,找一个女人,穿白衣服,长得挺好看的,但是很不耐看,瘦,皮包骨头那种……呃……还有,脚上绑着铃铛。」
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跟我这颗铃铛一样,明白的话就去吧。」
山匪头子摇了摇头:「不行。」
「怎么不行?老大的话都不听?」
「咱先抛开你是不是老大这个事,你要知道,我们是需要吃饭的。而吃饭,是需要钱的。」
「你们没钱吗?」
「哼,」山匪头子冷笑,「谁有钱还当土匪?我们人多,花销大,半个月不出去劫道大家就都得挨饿。你刚才不是说什么做大做强吗?让我们办事可以,先让我们吃饱。」
晨雾捏着下巴想了半天,他哪知道什么挣钱的营生,出去打劫更不可能。他隐约记得李凤岚是很讨厌这种行径的,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干了劫道的买卖,她生气了怎么办?
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那什么……你们这儿就你们这一股山匪吗?」
山匪头子摇了摇头:「周边几座山头是有几个寨子的,汉江上还有几路水匪,规模都不算大。」.
晨雾一拍手:「咱们去打他们。」
山匪头子气笑了:「首先,黑吃黑这事有背江湖规矩。其次……您觉得咱们这山寨算大吗?」
「我觉得还行,而且你们功夫不错,不像是草包。」
「功夫另说,就咱们这二十来号人,够打谁啊?旁边那个鹞子寨规模也不大,但好歹还有六十多人。」
「你昨晚不是说有五十二人吗?」
「那是包括女人和小孩儿的。」
晨雾愁得直挠头,这时候,暮云叹息一声:「让我来吧。」
晨雾乖乖交出了身体控制权。
暮云活动了一下手腕,感觉自己好像很长时间没
有活动过了。
他低声说道:「我的功夫你们见识过,我若大开杀戒,几十号草包还是不在话下的。这样吧,你告诉我这个鹞子寨的位置,我试着看能不能拿下来。如果拿下来了,你们以后就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们。如果没拿下来,我也不会说我是白云寨的。至于江湖规矩,大家都落草为寇了,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按照规矩,各大门派应该来剿灭你们的。」
匪头们面面相觑,倒不是震惊他这话的内容,他们想不通的是:他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说话都温文尔雅并且有条理起来了。
见众人不说话,暮云问:「你们觉得怎么样?」
山匪头子干咳一声,回答:「行吧……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反正也不用他们送死,这尊瘟神死了更好。
鹞子峰离白云山不远,也就小半天路。暮云跟白云寨的山匪们交代了一下,让他们半夜派几个人去鹞子峰查看情况。如果拿下了,就跟他一块儿收拾战利品,如果没拿下,他们以后该干嘛干嘛。
交代完,暮云要了一匹马,带上剑朝鹞子峰去了。
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让白云寨山匪们久久不能平息……就跟做了场梦似的。
暮云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他一直在努力回想起一些事情,倒是想起来一些,但都断断续续的,根本连不起来。
比如他想起自己在某家客栈拥抱过某个女人,还是她自己迎上来,结果没抱多长时间,那女人突然扯开他的衣服,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完又给他胯下来了一膝盖。一想到就觉得疼。
这女人好像就是李凤岚……可她为什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啊?她不会比自己病得还重吧?
正胡思乱想着,他已经骑着马到了一处山寨的入口。
这座山寨明显比白云寨气派很多,砖石做的围墙和屋子,还有一座箭楼,围墙和箭楼上都有手持弓箭的匪徒守卫。
见到有人骑马前来,看门的守卫冲那人大喊:「来者何人?!」
暮云反问:「这里是鹞子寨吗?」
「是,你什么人?!」
「我有事找你们老大。」
「什么事?」
暮云跳下马,拿着剑走向守卫。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们这山寨平常干不干坏事。」
守卫们反应过来了,这人是来找茬的。
不等问话的守卫反应,暮云已经长剑出鞘,一剑削掉了守卫的脑袋。箭楼和围墙上的弓箭手们大惊,纷纷搭弓射箭,还有人吹响了哨子。
暮云在用轻功翻过围墙的时候想到了一件事:非要这么打进来吗?就不能智取吗?
暮云感觉自己的思维好像不知不觉间跟晨雾重合了一些。
山匪们没什么功夫,远不如白云山的那群西北大汉。他们平常打家劫舍也只是靠着狠劲儿和人多,现在来了个剑法高超又不怕死的高手倒让他们没辙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六人命丧他手。
暮云并不清楚自己使用的剑法叫什么名字,只是感觉自然而然地就用出来了。这套剑法杀力很大,凌厉干脆,直取人要害,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废招。
如同砍瓜切菜地剁了十几个人后,这群没什么组织力的山匪们竟然被他杀溃了,四十多人逃窜,只留下一地尸体——以及三十多个面黄肌瘦的女人。
他好像记得听谁说过,说他们师兄弟没钱的时候会打劫山匪,钱财一部分接济穷人,一部分留着自己花。这人谁来着?好像挺喜欢跟他斗嘴的。
看着眼前跪成一排
瑟瑟发抖的女人们,暮云将剑插在地上,随意找了个东西坐上去,开口问道:「你们都是良家妇女吗?」
一个中年女人壮着胆子回答:「我们大多是被他们绑来的,也有被他们从窑子里买来的。」
暮云点点头:「你们走吧,现在你们自由了。」
这些女人眼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更多的是惊恐。
暮云看他们不信,便说:「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走吧。」
突然,有个女人放声痛哭,随着她大哭,其他女人也跟着哭了起来。这是在极端压抑、痛苦以后最直观的释放方式。暮云也不制止她们,由得她们痛哭流涕。
一直哭了快一个时辰,女人们的泪水流干了,这才停了下来。
而这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暮云找了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跟她们问询了一下基本情况。
鹞子寨的头子在暮云杀了八九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带着老婆孩子跑了。剩下的这些女人在匪寨里没有地位,几个上年纪的甚至已经被困在这里十几年,由于早已人老珠黄,只能在寨子里做些杂活。山匪们不把她们当人看,动辄打骂,更有甚者被活活打死。鹞子寨盘踞此地十几年,被他们打死的女人不计其数。
这些女人们有几个刚被抓来一两个月的,她们山下还有亲人,而那些待了好几年的,早就没有可以投奔的亲人了。
暮云觉得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们。
这时候,白云寨来探风的山匪来了,他们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暮云让他们再叫些人来,把鹞子寨留下的金银财宝转移到白云寨,又把这些女人一并接去,并承诺,等天亮了,去留由她们自己决定。
…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目前来看,这句话似乎不再是空话了。
这个年轻人,两天时间,收服一个匪寨,打散一个匪寨。放眼整个江湖,前五十年、后五十年,这功绩都是可圈可点的。
坐在白云寨大堂宝座上,下面的匪头们的眼神里除了惧怕,还多了一丝敬畏。
暮云摊了摊手:「你们也看到了,切实可行。说说吧,这一趟收了多少钱。」
山匪头子激动地说:「银共计五百两,金八十两,还有许多首饰、布匹、马匹没有估价,当家的,发了。」
连称呼都改了。
暮云点点头:「那些带回来的女人,你们问问她们有没有想回家,有想回去的,你们给护送回去,想留下的就让她们留下……寨子里男人多,让她们做些杂活。切记,善待她们。我要是听说有人欺辱她们,我亲手剁了他!」
匪头们高呼:「属下遵命!」
暮云又想了想:「这几天大家辛苦点儿,做好防御,说不定有人来报仇。你们卡点守卫做的不错,这方面我就不说什么了。抢回来的钱先入库,以后禁止无度行乐,得攒钱。行了,就这些吧,大家先去休息吧。」
「您等下!」山匪头子笑呵呵地说,「您来了两天了,还没说您叫什么呢。」
暮云张了张嘴,刚准备说自己叫暮云,可这时候,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喃喃地念到:「寒……寒露。」
山匪头子没听清,问道:「您说什么?」
「哦……我叫寒露,二十四节气的寒露。」
这是个很怪的名字,而且听起来不像是男人的名字。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说话的晨雾突然低声说:「寒露……这个名字……」
暮云说:「很怪吧?这个好像是我们本来的名字。」
「那暮云和晨雾不是我们的名字吗?」
暮云面色凝重:「说不定……很早以前,没有暮云,也没有晨雾……我们就是一个人。」
「那……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说你叫寒露,李凤岚又不知道咱们这个名字,传出去她不知道是咱们怎么办?」
「我们从饶州跑出来,肯定会有人追杀我们,不如换个名字方便行事。至于李凤岚那边,她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的。」
看着新任当家的在失神,山匪头子小声问:「当家的?当家的?」
暮云回过神来,反问:「怎么了?」
「没事,我就想问问,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不会攻打谁了。咱们人手太少,短时间内不宜得罪太多人。哦对了……你们……都叫什么啊?」(记住本站网址,Www.XS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