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风铃根本就没想借着去姥姥家的机会逃跑,天地虽大,能跑到哪去?
她算准了一件事:武林大会召开以前,长风楼是绝对不会找她麻烦的,所以她才如此肆无忌惮地活动。
她算得没错,为了白家能平稳复出,也为了长风楼以后能正常的出入江湖,李凤岚也不想掀起太大的水花。所以他们老老实实地在朝岚谷过完了元宵节。
正月十六一过,李凤岚一行人便作别陈佻、周潇,踏上了回洛阳的路。
在这之前,莫长风在赵顺来的建议下,已经尝试跟江湖人接触,并且拆掉了谷中的部分机关陷阱。对江湖释放了一个「交朋友欢迎,报仇也欢迎」的讯号。
提到赵顺来,这孩子算是让莫长风最骄傲的晚辈,甚至喜爱程度都在李凤岚之上。办事有条理,大胆心细,有责任心。虽说没怎么出过谷,但仅凭听到的只言片语就能分析出当下形势。有这么个晚辈在,莫长风可以彻底当甩手掌柜了。这可比在谷外面天天搞得惊心动魄的李凤岚强太多了。
所以当赵顺来因为翡翠「官宣」了她和白叔禹的关系而烂醉如泥的时候,莫长风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孩儿啊,没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凭我莫长风的面子,怎么着也能给你找个如花似玉的老婆,不比翡翠差。少喝点儿酒,对身体不好。」
赵顺来表示:「嗝~再来一杯……」
走在回洛阳的山道上,李凤岚掀开车帘,看了看走在队伍前方的白叔禹,回头问翡翠:「你出谷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赵顺来?」
「没啊,怎么了?」
「听赵伯伯说,他从大年初三喝到昨天,整个人都消沉了。刚才送咱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一个人偷偷抹眼泪呢。」
翡翠白眼一翻:「跟我说这个干吗?」
李凤岚揶揄道:「哎呦喂,咱们人见人爱的翡翠姐怎么可能为这点儿小事儿心烦?不就伤了几个人的心嘛,小事,都是小事。」
翡翠眯着眼睛说:「李凤岚,你要是再喊我姐,我撕烂你的嘴。」
虽说小时候她不乐意当李凤岚的妹妹,现在俩人年龄互换了,但她更不乐意当李凤岚姐姐。尤其是李凤岚每次喊她姐都带着强烈的嘲讽语气,仿佛是在说:你这个二十岁的老女人。
想到这些翡翠不由得感慨:一眨眼……自己都二十岁了,十九岁被自己跳过去了,感觉人生中少了一年。
…
荆棘门中,高层们聚在杨帆的屋子外面,各个儿眉头紧锁。
沈香枝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紧闭的屋门。
清晨时分,杨帆的病情突然恶化,几乎无法呼吸。在房间里守着的手下急忙叫来了赵神医。赵神医已经进去一早上了,还是没有出来。一开始还能听到杨帆的咳嗽声,现在连咳嗽都听不到了。
有人窃窃私语:「杨大公子这次可能……」
「哎……少说两句吧,说不定能活过来呢……」
绫含的面色不比别人轻松多少,她悄悄走到沈香枝身边,小声说:「门主,我们这么多人守着也不是个办法。」
沈香枝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问道:「有轻尘的消息了吗?」
绫含摇了摇头。
许轻尘从庐州之战后就赶去了太原,这一走就杳无音信。如今正月都过去了一大半,江湖上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女人怀孕的时候本来就多愁善感,再加上如今杨帆病重、许轻尘失踪,这几日绫含过得很煎熬。
就在院子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外有人喊道:「许堂主回来了!」
绫含心头一震,不顾身怀六甲,跑着出了小院。
刚出院门,就看到……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目不斜视地跑了过来。
是许轻尘,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挺好的一个俊公子弄个的不如个要饭的。衣服脏兮兮、破破烂烂,蓬头垢面。
从他猩红的双眼可以看出,他应该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了。
绫含不顾他这身打扮,飞快地扑了上去。
「轻尘哥!」
许轻尘猛地抓住绫含的两只胳膊,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张开干裂的嘴唇,问道:「杨兄怎么样了?」
绫含流着泪回答:「不太好。」
许轻尘松开绫含,飞也似的进了小院。
他这身装扮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同时都不由得感慨:这小子还真是重情重义。
许轻尘刚跑进院子,还没来得及看清院子里的人,赵神医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
他看了看众人,摇了摇头,只是叹息一声:「哎……」
一直都很淡漠的沈香枝突然看向许轻尘,大声问道:「秘籍呢?!」
许轻尘伸手入怀,掏出一本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样破烂的书册,回答:「在这儿!」
许轻尘抓着秘籍冲进了屋子,屋子里充斥着刺鼻的药味。床上的杨帆盖着厚厚的棉被,一动不动。
许轻尘跑到床边,趴在床头,大声喊道:「杨兄!秘籍我找到了!你的病有救了!」
杨帆并没有睁开眼睛。
如今的杨帆……看起来像个死人。那天他在密室中见到了死去的师父,而如今杨帆的样子,可能还不如他师父。
许轻尘哆哆嗦嗦地握住杨帆的手腕,还有脉搏,只不过非常微弱。
他的声音小了一些:「杨兄,你醒一醒。」
这声轻呼的作用比刚才的大喊有用得多,这次,杨帆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只不过双目无神,眼球也不动一下。
「轻……轻尘……吗……」气若游丝的杨帆开口询问。
许轻尘急忙凑近,不由得热泪盈眶:「杨兄!是我!我回来了!秘籍我找到了!」
杨帆笑了笑,说道:「多……谢……」
许轻尘有些焦急慌乱,他一边打开秘籍,一边说道:「咱们争取时间,你现在就开始练,只要练了病就会好的。我念给你听,你照我说的来……行气者,概与天净,聚气以养神,凝气以为境……」
许轻尘趴在杨帆的床边,声音清晰地阅读着秘籍上的文字。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沈香枝一行人其实也跟着进来了。他们看到许轻尘趴在床边跟杨帆说着话,也看着他打开了手上的秘籍开始朗读。
可是……大家也都看到了,杨帆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回应过他。刚才赵神医摇头叹息的时候,杨帆就已经死了。
许轻尘一直念了半柱香的时间,他停了下来,抬头问杨帆:「杨兄,你能听明白吗?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再来下一段,你听好了……」
沈香枝想要走上前制止许轻尘继续念下去,可还没动身子,绫含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轻尘哥!」
许轻尘回过头,耐心地对绫含说:「绫含,有什么事等下再说,我先把秘籍念给杨兄听。」
绫含忍住泪水:「你刚才已经念了那么多,他现在身体虚弱,一下子接受不了太多的,先让他把你念的这些消化了再说吧……你刚回来,身上这么脏,杨公子他现在接触不了这个。你先跟我回去吧。」
许轻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回过头对杨帆说:「杨兄,你先练这些,我回去收拾收拾,晚上再过来给你念后半部分。」
许轻
尘跟着绫含走出了杨帆的小院,他没注意到院子里还坐着一个人,熊三。
等许轻尘走了,熊三站了起来,拿起了桌子上的包裹进了屋子。
沈香枝回头看向熊三,说道:「三堂主,找人……收敛下杨帆的仪容。」
熊三苦笑一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我早就准备好了。」
说完,他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套衣服,寿衣。
「他让我给他准备的,还让我告诉轻尘兄弟,如果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不必自责……哎……门主啊,杨大公子有个请求,他不好意思开口,让我问问你。」
「你说吧。」
「他想葬在老门主身边。」
「好……我安排人骤墓。」
「我替他谢谢您。」
沈香枝没再说什么,留下两个人帮熊三,带着其他人出去了。
许轻尘这一路赶得匆忙,根本就顾不上梳洗打扮,最后这几天甚至都没有睡过觉。一路上跑死了四匹马,到山下的时候正巧第四匹跑死了,他一不留神从马上栽了下来。顾不得身上疼痛,几乎是一路飞奔回了荆棘门。
绫含让人烧了一桶洗澡水,许轻尘这一身污垢可得好好清理一下。
谁知道他刚坐进澡盆就睡了过去,没办法,他太困了。
绫含不顾身孕,帮许轻尘清洗着身子。本以为他最起码要睡几个时辰,绫含还头疼怎么把他从澡盆里弄出来的时候,许轻尘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还在澡盆中,许轻尘急忙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绫含回答:「不长,就一刻钟左右。」
许轻尘「哗」的一声从澡盆里站起来:「差不多了,我去看看杨兄。」
绫含急忙按住他:「你还没洗干净呢!」
「不要紧,晚上再洗。」说着就要从澡盆里出来。
绫含猛地从后面抱住他,开始无声地哭泣。
许轻尘感觉到绫含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笑着问:「怎么了?哭什么?我知道,你怀着孕我就出远门,是我不好。我答应你,以后一直陪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了。」
绫含觉得心如刀绞,纠结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轻尘哥……杨公子他……他……他已经不在了……」
许轻尘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不相信的表情:「你说什么?不可能啊,秘籍我已经带回来,他怎么可能死?」
绫含哭着说:「你进屋子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傻话?他明明还跟我说了话,怎么可能死了?」
绫含用力摇头:「当时我们都在,杨公子没有跟你说话。」
「不……不……」许轻尘有些恍惚,「不可能,他跟我回应了的……他还活着……」
他想要后退两步,但是忘了自己身处澡盆中,身子不受控制地跌坐下来。
他不断地自言自语:「我回来晚了……晚了……我要是能早一天……一天就好啊……为什么……为什么……」
绫含搂住许轻尘的脖子,哭着说:「轻尘哥,不怪你的……杨公子已经病入膏肓,什么法子都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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