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这两日似乎挺高兴的,言语间似逢喜事一般!”
“此事,老夫也有所察觉……”
在咸阳王宫内,一众大臣跟随宦官前往书房之时,不由得低声细语,议论着这两日嬴政明显的变化。
王绾、冯去疾、李斯三人,虽然没有参与讨论,但一边走一边听着,三人的目光中,也露出思索之色,似乎也在想着,这几日可是发生何事,让嬴政神情大变。
然而思来想去,却又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喜事!
待众人一路来到书房之中,见到嬴政时,便看到嬴政正在木桌旁,与蒙毅说着什么,其容貌带笑,宛如在说什么趣事一般。
见到这一幕,众多大臣心中纷纷松口气,嬴政开心,那么他们内心之中,也不会感觉到有何压力。
“臣,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冯去疾、王绾等人,齐声对着嬴政拱手行礼。
嬴政转头看向众人,笑着示意众人无需多礼,今日过来便是商量着祭祀之前,各郡县事务呈送至咸阳的事务,要如处理,以及天下富贾、士族迁至关中之后,要如何安置。
烈日高升,随着少许乌云,时晴时阴,随着一波又一波光亮扫过巨大的咸阳王宫,光阴流逝间,一个身穿衣甲的士卒,急匆匆的骑马来到王宫大门外,不久后,便见到一名宦官,急匆匆的从宫门处,快步的朝着王宫方向走去。
书房内。
嬴政正在与群臣商议,还不等把事务商议清楚,就看到一名宦官急匆匆的跑到书房内。
“王上!王上!”
不仅仅是嬴政,冯去疾、王绾、李斯、尉缭以及其他大臣,也纷纷停下交谈,侧头看向宦官,不知道是何事让宦官面色如此惊慌。
“王上,渔阳、上谷、代郡、雁门、云中,五郡皆传来急报,北边东胡、匈奴南下,入侵中原,守卒死伤无数,五郡告急!”
宦官跪在地上,高举着竹简,低头禀报道。
刹那间,伴随着书房内拍桌的声音响起,韩谒者看着面色巨变的嬴政,连忙来到宦官面前,双手拿过竹简,转身呈送给嬴政。
“什么?东胡、匈奴南下?”
“这时候东胡与匈奴怎会南下?”
此刻,莫说李斯、尉缭等人听到消息后,一脸震惊,不知所措的看向彼此,就连冯去疾也皱起眉头,与王绾对视一眼,目光皆是凝重。
东胡与匈奴这时候南下,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连丢十四城,边疆守卒战死三万,东胡攻往代地,匈奴攻往雁门……”
嬴政打开竹简,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面色愈发难堪起来,片刻后,怒而把竹简摔在木桌上。
“传寡人命令!”
听到嬴政的声音,冯去疾与王绾连忙转头看去,随即便看到嬴政放下竹简,面色阴沉,王服之下大手一挥,目光之中尽是暴怒。
“备集粮草,由上郡、太原、邯郸、钜掳、广阳五郡筹集兵马,由蒙恬、王贲为主将,驰援雁门、云中!剿灭东胡、匈奴!”
嬴政开口下令道。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嬴政无论是情绪,还是举措,都明显十分着急,尉缭、李斯等人都注意到这点,这不由得二人满是疑惑。
以往碰上敌人攻打,嬴政都会与他们商议,然而这次,嬴政却毫不犹豫的直接下令,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一样。
“王上,北疆五郡驻守之兵马,皆是武烈君招揽之卒!此前武烈君统领麾下精锐入齐,齐灭之后,多是返回故里,如今北敌入侵,不如让武烈君前往雁门,领兵御敌!”
冯去疾这时候站出来,对着嬴政拱手建议道,言语中分析昔日白衍在北疆的声望,以及与北边外敌交手的经验。
不过就在冯去疾话音落下之际,另一个声音便毫不迟疑的响起。
“可武烈君今已被任命,掌管此行祭祀一事,两日前,便赶往雍岐之地!王上,臣以为,区区北疆外敌,有蒙恬将军、王贲将军在,倒也不足为虑!”
王绾站出来对着冯去疾说道,随后看向嬴政,拱手打礼。
分封之争,在这件事情上,无论是白衍的功劳,还是嬴政的信任,对于王绾等人而言,都至关重要!
面对鲁太傅与李斯等人主张的郡县制,冯去疾可以不表态、不站队,但王绾可绝不想这时候,看到白衍离开咸阳,前往雁门。
白衍只要在咸阳,对于王绾与赢氏宗亲而言,一言一语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失去白衍,王绾能想象到鲁太傅、李斯等人私下开心的模样。
故而,冯去疾想要让白衍离开咸阳,王绾自然要阻拦。
不过王绾没想到的是,前脚方才阻拦冯去疾,后脚李斯便走上前。
“北方之敌来犯,不可疏忽啊!”
李斯轻声开口,看向王绾一眼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嬴政。
“王上,既然北疆五郡皆告急,显然此番敌人来势汹汹,定是有所准备,贸然轻视,恐北疆有失!”
李斯说完,抬起手,对着嬴政行礼。
已经察觉到嬴政似乎很担心北疆,李斯自然不可能会放过这个机会。
“王上已调集五郡之兵马粮草,又遣蒙恬、王贲二位将军为将,何须过分担忧!”
王绾反驳李斯道,随后看向嬴政。
“王上,武烈君有寻得九州鼎之功,又有苍天授梦之事,雍岐祭祀,若能有武烈君在王上身侧,臣以为,此举定是上得天意,下顺民心,昭昭天下!”
王绾劝嬴政说道,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嬴政下令,让白衍领兵离开。
书房内。
嬴政听着一众大臣的争论,眉头紧锁间,也是有些犹豫不决,想到那晚白衍的话,想到云中、雁门的重要,嬴政不由得担心李斯的话不假,匈奴、东胡南下,定是有所准备,若是有个闪失,这绝非日后领兵攻回来那般简单。
让白衍领兵,似乎更让人安心一点,毕竟对付北边的敌人,白衍更有经验,并且有白衍在,不仅能威慑北边外敌,也能让边疆士气大增。
可想到王绾的话,嬴政却忍不住皱眉。
的确,白衍承天授梦,为秦国寻回九州鼎,这件事情天下皆知,祭祀之时,嬴政说不想白衍在身边,那定是假话,况且想到匈奴与东胡似乎有所准备,这也意味着北疆很危险。
嬴政倒也有些担心,白衍若是前往北疆,会有个闪失。
“北边外敌来访,若是有武烈君在,以武烈君的威望,最是稳妥……”
“可武烈君有要事在身,况且王上已派遣蒙恬、王贲前往,秦国并非武烈君一人能领兵……”
“此前王上任命武烈君,领北疆驻军……”
嬴政看着书房内一众大臣争论不休,就是王绾与李斯,都各不让步,不由得愈发皱眉起来。
若非云中内,有十分重要之事,嬴政也不会如此犹豫,就算蒙恬、王贲有失也无碍,再换将领兵北上便是,可如今……
最终,顾虑再三,嬴政看着李斯,想到楚国的动乱,想到云中、雁门,事关南边楚国,犹豫间,最终还是下令。
“传召,命武烈君,立即赶回咸阳!”
嬴政开口说道。
随着嬴政的话音落下,还在争论的王绾等人,神情一愣,疑惑不解的看向嬴政,不知道为何要因为东胡与匈奴,如此兴师动众,甚至眼看祭祀在即,嬴政也要召回白衍。
“王上……”
带着不甘神色,王绾还想说什么,可见到嬴政跪坐在木桌后,开始书写送去太原五郡的诏令,明显决意已定。
不甘的王绾,只能看向李斯、冯去疾一眼,对于那突然南下的北方部落,心中也尽是埋怨,不过隐约间,王绾似乎想起,昔日云阳君带着宗亲在齐地之时,传回的书信中,就有提过北方的外敌。
………………………
岐山之下。
白衍一路乘坐马车,离开咸阳后,便马不停蹄的来到岐山,周武王的出生之地,发迹之地。
周武王的墓地在咸阳前往泾阳方向,在咸阳以北,而岐山距离武王的墓,相隔老远,儒士来到岐山祭拜,无非是岐山往西,不过两三个时辰,便能走到雍城。
雍城,秦国故都,也是秦国赢氏宗庙之地,关中赢氏无论分封何地,身处何地,祭祀之时都会聚于雍城。
“将军!”
“将军!!”
早已经守在沿途的将士,见到白衍,纷纷拱手行礼。
白衍点头,走下马车,在牤的陪同下,身穿官服来到岐山脚下这个里亭,望着前往众多男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正准备上前,不曾想一名将士便急忙上前,来到白衍身旁,在白衍耳边小声的诉说着。
“将军,雍城有人前来送话,请将军到雍城一叙!”
将士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把一块令牌交给白衍,上面赫然刻有一个‘溪’字。
“溪!”
白衍拿着木牌,看着上面的字,眉头紧锁,随后脑海里,很快便从一脉赢氏宗亲之中,想到一个人。
“嬴傒!”
白衍呢喃着这个名字,有些惊讶的看着木牌,联想到很早之前,嬴傒便不问朝堂之事,举荐赢侃担任秦国朝堂宗亲之首。
看着手里的木牌,没想到这次的儒士闹事,居然牵扯出嬴傒!
望着不远处的诸多儒士、村民,白衍微微皱眉。
“这下,怕是有些麻烦!”
白衍叹口气,若是一般的赢氏宗亲,哪怕是昔日见过的云阳君等人,白衍都不会感觉到棘手,毕竟可以用王命为借口,先强制派人插手这里的事情,不让儒士再闹下去,想办法解决这里的事情再去雍城,到时候雍城内的赢氏宗亲,也不能如何。
然而嬴傒却不一样,昔日嬴政继位之时,不管是对付嫪毐还是吕不韦,嬴傒都出过大力,一开始也是嬴傒一手扶持嬴政继位。
故而别说白衍,就是嬴政见到嬴傒,都会礼让三分。
在分封郡县之争中,此前在咸阳一直都没有见过嬴傒出面,白衍本以为嬴傒不会参与这件事,没想到眼下却在这时候碰到嬴傒出面。
“备马,去雍城!”
白衍看向里亭内一眼,随后没有再着急进去,而是让将士们准备马匹,要前往雍城。
既然嬴傒都出面,那么想要解决这里的事情,就必须要去见嬴傒一面才行,否则日后碰到的麻烦,恐怕会比眼下这些大儒,要多得多。
“嗯?”
伴随着将士带来马匹,白衍正准备与牤一起离开,突然间,白衍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影,看清之后,白衍不由得把马绳再次交给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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