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根本没想想多,打脸会来的如此之快。
而且还是啪啪打的那种,纵使自觉脸皮厚如城墙的王重,也感觉自己的老脸被抽的肿的不能再肿了。
去年才想方设法的帮着冯化成增加收入,就是不想让他和周蓉分道扬镳,免得伤到冯玥。
没想到这才过去一年多,冯化成就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王重,什么叫啪啪打脸。
拨通杂志社的电话,一阵忙音之后,电话被接通。
王重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老邵!把冯化成的停了,再以咱们杂志社的名义发个声明,自今日起,我们杂志社永不连载邵敬文以任何形式出现的、文章、诗歌等一切文学作品。”
电话另一头,邵敬文被王重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我耳朵不好,没听清。”邵敬文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
王重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语气冰冷,似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底下强压着的,是不断翻涌,虽是都有可能爆发而出的岩浆。
“我没听错吧?”电话另一头,邵敬文一脸的不敢置信。
王重再度强调:“你没听错。”
“你确定是冯化成?不是别人?”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是冯化成,我二姐的丈夫,我那位姐夫,你对他的诗评价很高的那个。”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来邵敬文那有些低沉的声音:“不论是停止连载一部,还是封杀一個曾经著名的诗人,现在的作协成员,我这个杂志社的社长总得知道原因吧!”
似是怕王重不愿启齿,邵敬文特意连续的强调。
可惜他低估了王重,在那种观念比较传统的人眼中,家丑自然不可外扬,可在王重这儿,便是外扬了又如何。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更何况冯化成又不是周家人,影响不到周家的名声,相反,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人们只会对姓冯的嗤之以鼻,对周蓉给以同情。
听完王重的话,邵敬文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会从备选的里挑一部补上去,至于声明,是只发在咱们的杂志上还是江辽日报上也发表一份?”
我擦,老邵也是个狠人啊。
电话这头,听了邵敬文的话,王重不禁在心底感慨。
“发咱们杂志社就行,江辽日报上我会用我的名义发的,我想他们报社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好!我这就去安排。”
“老邵,谢了!”王重由衷的道。
电话里邵敬文的声音再度传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言语。”
“先这样吧,我这边还有点事儿要处理,回头再聊。”
王重挂断电话,透过透明的玻璃,冲着外头招了招手。
背着书包的冯玥出现看到橱窗后的王重,立马咧嘴一笑,很是高兴,蹦起来冲王重招了招手,快步跑了进来。
“小舅舅!”冯玥刚坐下,女服务员就端着两杯冰淇淋走了过来。
“你最喜欢的草莓味。”王重笑着道。
“小舅舅最好了!”冯玥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喜滋滋的吃了起来。
“小舅舅,干嘛不叫表哥一起来呀!”一边吃着,冯玥一边好奇的问。
“你表哥回光字片去了。”周聪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工具人了,冯化成的事情发了,李素华那边可不能出岔子。
老太太高血压还是有点严重,要是万一刺激过甚,很大概率就是脑溢血。
虽说这几年老太太一直在服用相关的药物,饮食上也很清淡,平时连肉都吃得少,多是些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要是搁前些年,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有点难弄,最近几年,小黑山村的大棚种植规模弄得不小,每到冬天,各类新鲜的蔬菜就供不应求,现在规模越来越大,一年到头,王重家根本就不缺新鲜的蔬菜。
李素华的高血压也得到了控制,可还是没能彻底根除,虽说突发脑溢血的概率已经大大降低了,但还是存在可能的。
“表哥突然跑回光字片干嘛?”冯玥好奇的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王重笑着道。
冯玥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刚吃了一口冰淇淋,又看着王重,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不吃啊?”
“吃!怎么不吃。”王重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一口就给干了。
冰凉透亮,舒服极了。
冰淇棱还没干完,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还有一个新鲜出炉奶油面包,几块西式糕点。
王重道:“今儿晚饭估计没有了,先吃点面包和水果将就将就吧!”
“冰淇淋配面包?”冯玥看着桌上的面包和水果,还有跟前的冰淇淋,不解的看着王重:“今儿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王重说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赶紧先吃吧,上了一下午的课了,肯定饿了。”
冯玥也没客气,先把冰淇淋吃完,又把奶油面包掰下来一小块,吃了块小糕点,最后用叉子叉水果吃。
正吃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书现在橱窗外的马路边上,正四下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妈?”冯玥瞥到了橱窗外的人影,颇为惊讶的道。
然后立马扭头看着王重,疑惑的问:“小舅舅,我妈?”
王重道:“我约的。”说着已经冲窗外正好看过来的周蓉招了招手。
周蓉皱了皱眉,但还是挎着挎包走了进来。
径直在冯玥身边坐下,把跨在肩上的包往旁边一放,直接开门见山的对王重道:“找我什么事?”
一副冰山模样,态度着实有点差。
周蓉一身长裙,微卷的头发披散在后脑,纵使保养得当,可早年间艰苦的经历和岁月的无情,也在那张精致的脸蛋上留下了痕迹。
眼角的鱼尾纹纵使化了妆遮掩,可只要表情幅度稍大一点,一样藏不住。
毕竟今年已经四十一了,比郑娟还大上一岁。
看着她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王重摇了摇头,早已习惯了,懒得做置评,从手边的公文包里取出文件袋,递给她:“自己看吧!”
周蓉疑惑着接过文件袋打开,取出里头的东西,只看了最上面的一张照片,脸色瞬间就变了。
冯玥好奇的凑了过去,照片上不是别人,正是冯化成和一个陌生的年轻漂亮女人相拥的照片。
周蓉一张张的往下翻,牵手,逛街,拥抱,甚至还有亲吻······
除了床照,基本上该有的都有了。
周蓉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变成了煞白,随即又由白转青,双目瞪的浑圆,瞳孔骤然收缩,银牙紧咬,腮帮子都被咬的有些凸起,翻照片的动作都变得粗暴起来,震惊过后,胸中便有无尽怒火升腾而起。
冯玥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了,看到这些照片,如何还不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同样小脸一白,目光闪烁着,既紧张又担忧的看着母亲周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听王重的声音再度响起:“底下是那女人的资料,年龄、身高、履历、单位、住址,上面都有。”
“你从哪儿弄来的?”所有的照片被散乱的扔在桌上,周蓉抓着那几张写着女人履历的a4纸,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好多。
抬眼盯着王重,王重甚至能够看到她眼中的震惊和熊熊燃烧的怒火。
“当然是找人拍的!资料的话,不用我解释了吧?”王重仍旧不咸不淡的道。
可王重表现的越是平淡,周蓉的心里就越是别扭,越是不舒服,“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王重看着问出这种蠢话的周蓉,极其失望的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道:“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周蓉没有说话,只愤怒的看着王重。
“小舅舅。”冯玥双目含泪的看着王重,哽咽着道:“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些照片都不是真的?”
王重看着冯玥,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希望不是真的,但事实摆在眼前。”
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冯玥下意识就想逃避,刚站起来,就被同样起身的王重给抓住了手臂:“玥玥,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冯玥泪眼婆娑的看着王重,喊了声“小舅舅!”
随即向前冲进王重怀里,泪如雨下,小声啜泣起来,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在她耳旁轻声安慰道:“莪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你妈妈她同样难受,现在你就是你妈妈唯一的坚持和支柱,你要学会坚强。”
王重抓着冯玥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玥玥,勇敢一点,坚强起来,我们没有办法选择等待我们的是怎么样的人生,但我们可以选择勇敢的去面对。”
“而且就算你逃避的了一时,难道还能逃避一辈子吗?”
冯玥因着王重鼓励的眼神,扭头看了看旁边面色阴沉如水,十指紧紧的攥着写着那女人履历信息的纸的周蓉,心中涌起一股子叫做勇气的东西,坐了回去,抓着周蓉的手,喊了句:“妈!”
周蓉好似没有听见一样,抬眼看了王重一眼,目光凌厉如刀,眼中盛满了怒火,随即收拾起桌上的照片来,把照片和资料塞回文件袋里,放到她随身的挎包中。
王重拿起旁边的公文包,对着周蓉说道:“如果你怀疑这些照片的真实性,大可以拿着它们去质问你那位亲爱的丈夫。”
随即抬腿就走:“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你想怎么处理,我无权过问,我也不想插手,不过我已经让我的杂志社对冯化成下了封杀令,而且马上我还会在江辽日报上登报斥责他,号召大家抵制他,向作~协举报他乱搞~男女关系。”
“小舅舅······”冯玥听了王重的话,吓了一跳,正要说些什么,王重却率先打断了他的话:“要是劝我的话,那就不要说了,我意已决,至于原因,我想你妈她是知道的。”
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周蓉一眼,摇摇头,直接走了。
冯玥抓着周蓉的手,关切的问:“妈,小舅舅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周蓉怎么会不知道,她实在是太清楚了,当初她非要不顾一切的去黔省之时,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王重,还用举报冯化成来威胁她。
还和她定下了三年之约,想用三年的时间,让她冷静下来想清楚。
可三年之后,周蓉仍旧还是如那扑向火光的飞蛾一般,迫不及待,义无反顾的去了黔省,去寻找那被它当做信仰的‘纯洁而美好’的爱情。
想到这些,在回想起刚在王重走的时候,最后看自己的那意味深长、饱含失望的一眼,饶是一贯要强的周蓉,眼泪也终于忍不住从眼底滑落。
“妈!你别哭!”冯玥不知该怎么安慰周蓉,只能拉着她的手。
周蓉右手还拿着那个文件夹。
神色看着有些骇人。
······
王重再见到周蓉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是跑去找的王重。
周蓉那天回去,找到冯化成,把王重给的那个照片和那女人的资料直接甩到冯化成的脸上。
冯化成看到照片之后也半点没带虚的,直接就和周蓉大吵了起来,周蓉质问他出轨的事儿,骂他不要脸云云。
冯化成则理直气壮的顶了回去,说什么周蓉霸道清高,和周蓉生活在一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等等。
打肯定是没打起来的,周蓉一贯清高惯了,怎么可能动手,只是当场就把冯化成给赶出了家门,把冯化成的所有东西都跟丢垃圾一样扔出门外。
四周的邻居们本来还想劝劝,可听到两人对吵的内容之后,也都选择了作壁上观。
被赶出家门的冯化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周蓉对骂,最后走的时候也是骂骂咧咧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直接就去了民~政~局,扯了离婚证。
那天晚上,周蓉喝了很多酒,冯玥不敢离开,陪着周蓉睡了一整晚。
接下来好几天,周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以前和冯化成些的那些信一封封的翻出来,打开看了,然后撕毁,烧掉。
所有的信都烧完之后,所有两人的合照也都被周蓉翻了出来,用剪刀和冯化成给剪了下来,一一都烧了。
周蓉委托同住在宿舍里的同事帮自己和学校请了假,窝在宿舍里头,除了上厕所之外,就一直没有再出门。
冯玥看着实在是担心,可又不敢去找李素华,怕李素华受刺激,周秉义的话,冯玥本身不怎么喜欢不说,也不熟悉,唯一能够找的,也就只有王重了。
冯玥到了王重家,即委屈又着急,心里头担心的要死,话也顾不上说,直接先嗷嗷大哭了一阵,被郑娟和周聪好一阵安抚,情绪才稍稍平复,说明了来意。
见冯玥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王重到底还是心软了,郑娟也放心不下,和王重一起跟着冯玥回了周蓉的宿舍。
周聪本来也想跟着去,无奈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妹妹,尤其是小尾巴才八岁多,家里没个大人在,王重和郑娟都不放心,周聪就只能在家留守了,眼巴巴的送三人离开。
“你来干什么?”周蓉坐在书桌前,披头散发,身形略有几分佝偻,面容憔悴,全无半点先前的干练儒雅之气。
“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恭喜你,你达到目的了。”周蓉的眼里好似只剩下王重一人。
冯玥还想说些什么,被旁边的郑娟给拉住了。
王重搬了个凳子,径直坐在周蓉对面,目光上下打量着周蓉,然后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这要是换了平时,周蓉估计要炸,可这回却出乎王重预料的没有任何反应。
“我本以为,你一看到我就会暴怒而起,不由分说的把我赶出去,可你这么平静,说真的,倒是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王重的语气仍旧平淡,周蓉终于再度抬眼,看着王重,见他面容平静,目光坦荡,不见半点嘲讽,反倒是有点不大习惯。
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周蓉刚抬起的眼睛,迅速又低了下去。
“听玥玥说你和冯化成离婚了?”王重问道。
周蓉终于动容:“遂了你的意是吧!想笑就尽情笑吧,不用憋着。”
“我为什么要笑?”王重反问道。
周蓉没有回答,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王重看,那眼神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得心里发毛。
可王重对周蓉早已免疫。
“你是不是在想,当初我想方设法的阻止你去黔省找冯化成,逼着你下乡去小黑山村呆了三年,可最后还是没能改变你的想法,让一意孤行的你去了黔省,追求你所谓的信仰,现在好了,冯化成出轨了,你视作信仰的爱情成了笑话,所以我特意跑过来,看到你狼狈的模样,肯定会笑话你。”
“难道不是吗?”周蓉反问道。
“内心丑恶的人看什么都是坏的,内心美好的人看什么都是美好。”王重摇了摇头,平静的看着周蓉:“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在你的心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或者说你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才会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
周蓉微微动容,显然没想到王重会这么说。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就见王重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周蓉愣在当场,王重的笑声,落在她耳朵里是那么的刺耳,看着王重毫不掩饰的狂笑,周蓉只觉得自己人都快炸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由心而发,瞬间便席卷全身,冲上脑海。
“周秉昆,你·······”周蓉指着王重,声嘶力竭的大吼着。
“你什么你!”王重却忽然把脸一板,狠狠瞪着周蓉:“我是欠你的还是怎么的,你个拎不清的东西。”
“十几年前拎不清,现在还拎不清,说的好听点,单纯清高有信仰,那是人家奉承你,你就是个恋爱脑,又蠢又傻,十几岁的小姑娘,和人家二十大几的老男人谈恋爱,还奋不顾身的要去跟人私奔,甚至不惜和父母断绝关系。
父母生你养你二十年,供你读书,给你饭吃,给你衣穿,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到二十岁,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为了你所谓的爱情,和父母断绝关系,纵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周蓉面部肌肉不断的浮动,双目圆灯,面目略有几分狰狞,可面对王重的大骂和质问,她纵使怒火滔天,也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来。
“看看你所谓的爱情,你那一度将其奉作信仰的爱情,你有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你自己作的。”
“冯化成为什么出轨?难道真的只是他的责任?你扪心自问,这么些年来,你们俩是怎么过来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看都是少的。”
“对,你有才华,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要吃饭,不要穿衣,不要地方住,你是舒服了,开心了,可你你连给玥玥一个住的地方都做不到,四十岁的人了,还要把女儿扔给弟弟,扔给咱妈,咱妈都六十好几快七十的人了,还得替你操心。”
“你这辈子,除了你那点自以为是的清高之外,你还有什么?”
“要才华你没才华,要事业你也没事业,亏你还是燕大的研究生,四十大几的人了,到现在还只是个普通的老师,要作品没作品,要成就没成就,真不知道你清高高傲的底气是从哪儿来的。”
“做女儿你是失败的,做妻子你也不是个好妻子,事业更是一无是处,至于做母亲,为了保持自己的生活质量,把女儿扔给我和娟儿一扔就是十几年,你觉得你配做一个母亲吗?”
王重看着周蓉,一句一句的质问的,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落在周蓉耳朵里,就像是雷霆在耳边炸响,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不断扎进她的心口。
把她那早已掉进泥地里的脸从泥地里跑出来,用那满是污泥粪便的鞋底翻过来覆过去的踩,踩完之后,又给一脚踢回泥地里,最后还得往里头丢石头,不给她半点把脸捡起来的机会。
“别说了!”
一句句的质问,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割在周蓉身上,扎进她心里。
“别说了,你别说了!”
周蓉已然泣不成声,鼻涕眼泪一股脑的往外涌,披头散发的模样,看的郑娟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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