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庆典上出现的骚动很快就得到了平息,而那些直播无人机也如以往一样继续录着“总经理”的讲话。
画面的角落里,隐隐可以看到一个有名的“通缉犯”正在被执法者带走,然而此人却不断在对着无人机呐喊道:“我才是总经理,我才是真的!台上那个是假的!”
这种小丑一样的话语自然是没人在意的,除了少部分知晓真相的人之外,剩余的绝大部分都对此嗤之以鼻,感叹这年头连通缉犯智商都不太好了。
一部分受到了惊吓的人不愿意再参与庆典,匆匆在疏散下回到了自己的住宅,但需要这场庆典来获得收入的工作者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留在原处,不时为“总经理”的演讲叫好。
疏散的人群中,有着一批“执法者”将先前制造骚乱的卫兵与演讲者给抓了起来,押送去了这片区域。
而执法者专用的押送交通工具上,同属于“哨兵”组织的卫兵和演讲者坐在了一起,相视苦笑。
他们明白这一趟肯定是在劫难逃了,这场行动本就是演讲者自顾自地策划的,根本没有与组织的上级知会,仅仅只和几个要好的同僚以及他觉得可信任的人商议并策划了这次行动。
他知道他很激进,而这种方法的收效也可能甚微,但他觉得有必要用一些更直接的方式尝试唤醒其他人。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然而就在他们沉默地等待着宣判时,正在一旁随行看守着他们二人的执法者突然间开口问了一句:
“我记得你不是卡特尔家的小儿子的吗?怎么干起这种违法的事情了?你应该知道这个事情很严肃,容不得任何马虎,你那无所不能的爹可不会给伱擦这种屁股。”
这场询问来的很奇怪,演讲者是知道企业内部各项法律法规的,押送人员严禁和被押送者进行任何沟通,违者会被视为与被押送者同罪。
然而押送他们的人对此却似乎毫不在乎,就连监听着这里一举一动的设备中也没有传来任何的警告,这让演讲者有些不解。
受此影响,原本并不想和这些企业爪牙交流的演讲者忍不住回答道:“那又如何?我本来也从不指望那个家伙,我只是他无数代躯壳中的某一个所诞下的后代,但是他还会被这种虚假的亲情关系束缚吗?”
“我干什么他都不会理睬的,我所感谢的只有他给我带来的这个身份,没有这个身份我也不会见到世界的背面,我也没办法给组织提供帮助,现在被抓我只恨没能再多做出一点贡献。”
演讲者的一席话语让同样被押送的守卫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个在组织里平平无奇似乎只有一腔热血的青年居然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家族的成员。
那个家族是企业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某位董事就是出自这个家族,这样的人对于守卫来说完全高不可攀。
察觉到演讲者的目光看向自己后,守卫不自觉地低下了脑袋,虽然同为“哨兵”组织里的成员,然而在企业里培养出的阶层习性还是会让他下意识地不敢直视对方,认为对方比他高贵许多。
见到此情此景,身为卡特尔家族成员的演讲者不由地叹息一声,眼神暗淡下来。
哪怕前几分钟他们还是可以互相托付生死的同伴,这一刻起似乎也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了。
然而下一刻,演讲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真实身份实际上只有组织里最高层的那几个才知晓,而为了此次行动,他还专门动了手术让自己和之前看起来完全不同。
这次行动他并没有和几个高层商量过,哪怕组织里有叛徒,消息也不应该这么快就传到这里。
于是他看向押送人员的眼神渐渐不一样了,他似乎有种感觉,眼前的这些家伙只是看上去像“人”,实则是另外的什么东西。
“可敬的精神,历史中很少会出现敢于推翻他们所在阶层的人,因为这往往会代表着他们失去特权,将自身所持有的资源无偿地分享给他们所瞧不起的下一层。”
“这不仅仅需要勇气,还需要崇高的精神。我们原以为这个企业帝国中是不可能诞生这样的人的,但现在看来无论多不可救药的地方,都会诞生一些值得被铭记的人。”
押送人员似是赞赏的话语并没有让演讲者高兴,反而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这不过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热情总是这样的,也许我只是为了满足我的虚荣,也许也仅仅只是为了让我的内心不那么难受。”
“十年、二十年过去后,我可能不再会始终如一,也会像其他人那样被腐化,毕竟……阶层带来的特权,就像甜蜜的致幻物,只要一点,就会让人无比着迷。”
然而押送用的交通工具却在此时停下了,密封的窗口并不能看到外界的景象,虽然有些疑惑监狱貌似没有那么近才对,但是演讲者还是乖乖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成为一个被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通缉犯”。
但也就在这时,押送人员说了一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
“有一点也好啊,很多伟大的事业也不过就是一时的热血而产生的,未来的事谁都难说,但是至少现在你在为了更多人的事业在努力。”
“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过你要明白一件事,科技才是最重要的道理,在无药可救的地方软的行不通,那就来硬的。”
说着,他们所乘的交通工具就打开了,外界并不是监狱,而是一座高层建筑物的顶部。
“这是……”演讲者和守卫一开始还有些好奇地环视着这里,却很快就被天空中的那个巨物给震撼到了。
那是一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庞大飞行器,只能通过桥接的部分看到隐约出现在天际的庞大圆环舰体。
而圆环的中心则是一个垂直于星球地表的巨型圆筒状器械,说是器械,其实还有一种更贴切的形容,那就是“炮口”。
其悬浮于星球的上空,以肉眼就能够清晰辨认它的存在,而圆筒状的炮口则正对地表,耀眼的蓝白色光芒正在其中聚集。
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星际战争、在现实中最多就经历过一点商业间谍之间小打小闹的演讲者和守卫都被这艘庞大无比的飞船给震慑到了。
他们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将这种飞船调动过来的,而这种飞船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甚至于光凭坠落的质量与体积,这艘飞船就足够消灭这颗星球上99%的人。
不过这艘飞船当然不会用这么原始的方法,而它也不是为了毁灭而来,当蓝白色的光束可视化地向着星球冲来时,演讲者和守卫才回过神,慌忙地想要寻找避难处。
庞大的纳米洪流击中地表时似乎发出了一阵闷响,连楼房都为之颤动了一下,不少就在附近的人感知到震动,好奇地出来查看情况,却被直接席卷而来的纳米洪流所包裹,骤然便失去了身影。
还在拍摄会场的无人机们也只来得及看到一片白光闪过,随即就丢失了信号。
这一幕令许多正在从事着新闻工作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很快便有人匆匆叫喊着什么,似乎是在寻找躲避的地方。
然而无孔不入的纳米风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短短一段时间就席卷了半个星球,令这片区域与企业彻底失去了联系。
某位还在享乐的董事终于从一位手下拼死传来的消息中得知了“星球遇袭”的事情,而受灾范围更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还有这种事?!那群‘哨兵’老鼠什么时候有这么强大的能量了?”
他匆匆调出了紧急联络方式,将能用虚拟影像到场的董事们都召集个遍,商讨着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虽然半个星球在短时间内失去联系确实很恐怖,但是这些董事们并没有多少惊慌的。
统治星河那么多年,不说半个星球了,就算几十个星球全部丢失他们也不怕,寰宇企业的底蕴远超其他人的想象。
他们只是在疑惑,那个明明一切行动都尽在他们掌握中的“哨兵”组织什么时候能牵引起这么大的一股力量了。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认为这是“哨兵”组织作的祟,从来没考虑过是“其他人”来到了这里。
“不管怎么说,先将‘叛乱’镇压吧,最近的舰队哪儿去了?赶紧把作战部门的总管赶去他该在的位置。”
有一位董事如此说着,拿起通讯器就准备通话。
而也正是在此时,那些在星港中负责某些“特殊工作”的人也接到了一通电话。
他们一开始还在“喂喂”地确认对方的身份,却逐渐陷入了沉默,眼眸之中似乎有某种暗淡的紫色光芒一闪而过。
然后没过多久,正在星港防卫系统中工作的人员便看到了有“同事”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等他打声招呼便突然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而这位“同事”则操作着星港防卫系统,对所有在港的战舰下达了攻击指令。
相似的事情上演在了每一处星港,通讯久久不通的董事察觉到了不妙,另外的几个有所动作的董事也惊呼起来,因为他们与企业舰队的直接联系莫名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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