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哗哗哗——
阴风呼啸,雨声磅礴。
洞穴外,来自那无数甲虫异类的啼鸣更是几近癫狂。
嘎嘎嘎嘎!
叽叽叽叽!
但对于伦道夫·卡特而言,比这些洞外虫鸣更加癫狂的,却是从这西装男口中说出的话语。
“Excuseme?我?让我去抵御邪神?!”
伦道夫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震骇,“这位先生,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一听这话,西装男当即大笑:
“哈哈哈,普通人?
可以穿越时间,到达几亿年后未来世界中的普通人吗?
应该是你在开玩笑吧,伦道夫。”
“可是,可是…”
伦道夫磕磕巴巴道,“这又有什么用呢?随便一发子弹,都能要了我的命呐!”
“当然不是让你糊里糊涂去送死。”
西装男微微笑着,“我给了你建议,自然也会给予支持。
在我的支持下,境况虽然会比较艰险,但却并非无路可走,所以……”
“不不不不!”
伦道夫连连摆手,“我已经说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想完成自己的学业,然后去过普通的生活,我觉得你还是找别人比较好。
还有,既然你懂的那么多,看起来能力也非同寻常。
那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建立一个组织抵御神明保卫人类呢?为什么非要拖我下水?”
“呵~真是冥顽不灵。”
西装男收起笑容冷漠道,“我并不是你的亲身父亲,所以你再三推辞,也只会让你自己失却那能够目睹与接触宇宙更高层面的机遇。
算了,等你进入了人生的某些新阶段后,我会再来和你聊一聊的。”
说罢,他便转身疾步朝洞穴外走去。
说来奇怪,西装男一走至洞外,雨势就瞬息停止,天气立马转晴,包括那原先此起彼伏的凶戾虫鸣,也刹然偃旗息鼓。
一切的一切,又都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等一等先生!”
伦道夫赶忙疾追几步,大喊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西装男没有回头,只是遥遥传来一句:“叫我特洛伊吧,特洛伊·绪佩里翁。”
话音流转涤荡,人影却已不见分毫。
仅仅一瞬间,这个名为特洛伊的神秘男人,便消失在了伦道夫·卡特的视线尽头,消失在了幽幽夜幕里。
“特洛伊……绪佩里翁……”
伦道夫低念着这个名字。
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哗啦啦翻开手中古籍,翻到之前看过的那一页。
只见上面写着:
「……绪佩里翁,你是疯狂之源,你是变乱信使,你扼住众生之喉,众生却仅能哀嚎,而永远无法窥见你……」
“绪佩里翁…”
伦道夫喃喃念叨着,缓缓合上书籍。
然后,就看见了这本古籍的书名——《特洛伊真知》。
“特洛伊……莫非?!”
他抬起头看向洞穴外的夜幕,“难道这个陌生男人……就是变乱信使的化身么?他也是一个神灵?”
无人能够解答伦道夫·卡特的问题。
恰巧这一刻时间穿梭能力再次起效,他自己亦在恍恍惚惚间,不知不觉的脱离了当前时代。
并逆流四亿八千万载时光,重新回到了公元1893年,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图书馆中。
在重新坐回到了那张座椅后,伦道夫·卡特抚摸着面前那张黑胡桃木质方桌的细腻纹理,再看着周遭四面一排排林立的书架,突然无法自控的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切……是真实还是梦境呢?”
发呆了好一会儿后,他就缓缓站起,走到相距不远的一排书架前,将那本古籍重新放回了原位。
接着,便转身走向门外。
一串脚步后,离开了图书馆。
自此,伦道夫·卡特的生活便回归到了平淡之中。
学习,研究,读书。
很快,一年时间就转瞬即逝。
在这一年时光里,除了会偶尔穿越到几天后、几月后、几年后的未来之外,伦道夫的日子,总体上无惊无险,亦无波无澜。
这样的日子确实安宁,但却不可避免的,会让人觉得乏味。
或许普通人不会觉得乏味,但奈何伦道夫并非普通人。
与庸庸碌碌的常人不同,严格说起来,他是一个喜爱阅读与写作,性格忧郁敏感,却又对种种未知充满憧憬,全然不流于世俗的梦想家。
因此在随后的日子里,伦道夫不止一次的想到过。
当年,自己在面对特洛伊的建议时,是否应该答应下来。
如果答应下来了,是否自己就会过上更精彩一些的生活。
至于保护全人类什么的,伦道夫自问没有那么伟大。
总之,现实生活没有如果。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已无法再追。
所以,伦道夫也仅是在午夜梦回时,才会偶尔遐想一番。
岁月,就这样湍湍流逝。
很快,十年就过去了。
这些年间,已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毕业的伦道夫,因其自身所具备的不凡天赋,在命运的汲引下,不可避免的遭遇了大大小小诸多次神秘事件。
甚至,他还曾一连三次的进入过那神秘瑰丽的幻梦境中。
庆幸的是,这些事件都没能让伦道夫遭受多少厄难。
相反的,还让其学会了不少异教禁术与古代秘能。
但伦道夫深知,自己依然无法正面对抗任何一个成年的深潜者。
只因他虽然无论体魄还是精神,都已远超寻常,但在本质上,却依旧是一名人类。
这十年间伦道夫已和深潜者一族有过数次交道,亦和来自地下世界的昆扬人发生过一些接触。
亦是经由这两支异类种族,伦道夫才真正了解到了地球人类……竟是那么的渺小。
无论体魄还是灵魂亦或掌握的技术,人类文明都远远无法与这两大种族相比。
可更让伦道夫深感惊悚的,则是这两支异种族群‘背后’那隐隐矗立着的古老神灵。
关于这些神灵的信息,伦道夫是一丝一毫都不敢碰触。
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接触了,就必然会有极其不详的后果。
时光,继续流淌。
又过去了十多年。
在种种机缘巧合下,伦道夫·卡特加入了法国外籍军团,并直接参与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战争,是残酷的。
在枪林弹雨中,伦道夫亲眼目睹也亲身体会了人类的脆弱。
但得益于各种禁术秘能在身,伦道夫的战场生存能力,显然要远比普通人强上许多。
不过即便在神秘学方面再强大,他也依然只是一个人类。
所以……1916年,在位于贝洛恩昂桑特尔附近所发生的索姆河战役之中,伦道夫面对德军的持续性飞机轰炸与火炮轰击,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伤。
幸好,命大的伦道夫没有死。
可这种与死神贴面而过的可怕经历,却也让他对于人,对于世界的认知,都产生了极大的剧变。
尤其在接受了虚无主义思潮的影响后,伦道夫更是对所谓的现实世界,对整个人类社会种种活动这本身,都产生了一定的质疑与颓丧情绪。
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没有意义。
或者可以说,伦道夫开始逐渐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价值。
而就在1919年初,一战结束后的第三个月。
伦道夫·卡特,竟然在法国的一家啤酒馆里……再次遇见了特洛伊·绪佩里翁。
夜幕下。
此时的啤酒馆,客人并不多,只有一些酒鬼流连于此。
伦道夫·卡特,就是其中一个。
“没想到啊……”
醉醺醺的伦道夫,看着酒桌对面依然一身粉色西装的特洛伊,叹息道,“你居然真的又回来找我了。”
特洛伊嘿笑道:“我说过,当你进入人生的新阶段后,我会回来再找你聊一聊的。”
“人生新阶段么,呵呵,确实是一个阶段。”
伦道夫颓废一笑,“我已经四十岁了,身体与灵魂都千疮百孔疲惫不堪,我……还能做什么呢?”
“那么久了,你的废话还是那么多。”
先是略微嘲讽了一下,然后特洛伊便道,“所以,你现在愿意建立一个组织,去抵御和收容所有的异类邪神了么?”
伦道夫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愿意!”
“很好。”特洛伊邪邪一笑,抬手便打了一个响指。
啪!
瞬息间,周围景象立然大变。
从昏暗的啤酒馆,一刹那变化成了某个明亮的仓库。
不,不是仓库,倒有些像地窖,装了电灯且面积宽敞的地窖。
并且这间地窖里存储的,竟全都是一条条一块块金光闪闪的金条金砖。
“这……”伦道夫瞪大眼睛看向四周,“这里是哪儿?”
“英格兰银行地下金库。”
特洛伊摊开手理所当然道,“想要建立组织,就得有启动资金,所以……能拿多少拿多少吧。
对了,你有十分钟时间,十分钟后,英格兰银行的人就会发现不妥,那么你就完蛋了。”
说着,他就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了一个麻袋,随手扔在地上。
一旁的伦道夫·卡特,则一脸懵逼。
懵逼过后,他立刻就一脸崩坏的吐槽道:
“原来你口中的‘支持’……就是抢银行啊?!”
“嘘~”
特洛伊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上,“小点儿声,你正在从事非法饭罪活动,别把动静闹那么大,会引来银行工作人员的。”
“啊~我的上帝呀!”伦道夫一拍脑门,连连叹气。
然后,他便收拾心情,弯腰拿起麻袋,开始装金子。
十分钟后,金库内便准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可这时候,伦道夫却已经背着装满金条金块的袋子,与特洛伊一同消失在了金库之内。
伦道夫·卡特的家中——
唰!
刹那之间,两个人影和一袋子黄金,就凭空出现在了地板上。
“好了。”
特洛伊随手拍掉西服上沾染的几粒灰尘后,轻描淡写道,“启动资金已经就位,你可以开始‘创业’了。”
“等等!”
伦道夫皱眉道,“仅仅靠这些钱,你就让我去找那些异类和邪神的麻烦?”
“嘿嘿嘿,当然不是啦。”特洛伊一脸笑嘻嘻,“我只是逗逗你而已嘛。”
笑语间,他便从瘪瘪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生满斑驳血锈的黄铜头箍,一把银光闪闪在枪柄两侧镶有六芒星的柯尔特m1873左轮,一只绘满维多利亚时期风格雕纹的精致手环。
并将这三样东西,随手扔进了那个装满黄金的麻袋里。
“这是……”伦道夫拿起那只红黄交杂的头箍,疑惑道,“什么东西?”
“这是「安泰乌斯魂灵防护盔」。”
特洛伊踱步到墙边,斜看着墙面懒懒道,“你应该知道,有许多危险事物或者生物,仅仅只是存在,就会让人类的精神状态或者说San值暴跌到零,最终变成疯子吧。”
伦道夫点点头:“知道啊,怎么,这个东西可以保护人的San值?”
“没错。”特洛伊笑道,“不止是San值,是一切针对于精神心灵乃至灵魂的外界冲击,这个防护盔都可以完美防护。
不过要注意,由于这个防护盔的制作者自己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所以这玩意儿不能长久戴持,会发疯的。”
“唔……好吧。”
伦道夫拿起那只最漂亮的手环问道,“这个东西又是什么?”
“这是「赫克门农现实稳定仪」。”特洛伊悠悠解释道,“它的作用,就是以使用者为中心一定范围内的时空场景里的一切超现实事象,都压制到「标准现实」状态。”
“超现实事象?标准现实状态?”
伦道夫微微皱眉,“这两个词汇,我大概能猜出是什么,那么衡量标准又是什么呢?怎样算超现实,怎样又算标准现实呢?”
“很简单。”
特洛伊耐心解释道,“所谓的「超现实事象」这一概念的衡量标准嘛。
即是超过了使用者所处时代科学技术阈值,和超过了使用者所处文明社会平均神秘度上限的一切现象、事物、状况、景貌,便属于「超现实事象」。
同样的,如果未超过,那么就属于「标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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