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阵,迎敌!”
万民军主力大阵之前,李际遇横刀立马,沉着冷静的指挥着军阵之中的军兵。
“嚯!”
闻听军令,一众军士皆是呼喝响应。
一面面盾牌竖起,一支支长枪放下,霎时间便在大阵之前形成了一片森森枪林。
万民军的中军,护卫着李岩的部队,自然是万民军之中最为精锐的部队,他们都是万民军中的甲士。
他们大多都是从杞县起始便跟随着李岩一起南征北战,转战千里之地,长经训练,久习战阵。
大部分的营镇都是这样的情况。
他的目光始终的都放在远方那面正在逐渐靠拢的火红色大纛之上。
那一份不安,来自于他心底的最深处。
李岩的眼眸锐利,声音低沉。
现在的万民军中新卒的比例占比最大,有二十余万人都是新卒,超过了总人数的三分之二。
不用侦骑的禀报,汉中军骑兵的动向也早就是被瓦罐子尽收于眼底。
李岩进入洛阳,收降了罗泰和刘见义,还有王绍禹麾下的残兵,还有城中的守军,麾下的甲兵在这时也达到了六千之数。
正是因为是装填式的火炮,所以佛朗机炮射速极快,尤其是前三轮射击,因为不需要向子炮之中装入弹丸。
刚刚入伍的新兵被统一称之为新卒。
因为中国古代的军队较多的原因,还有影视剧的影响,所以往往先入为主的认为披甲率极低。
陈望似乎打算调动高谦北上,里应外合,主动出击,以打断攻城的进度。
……
之后一次的膨胀便是在进入洛阳之时。
那隆隆的马蹄声犹如暴涨的河水一般响亮。
很多人对于中国古代军队的披甲率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在攻下洛阳,之所以转进开封,也是知晓开封城内的军兵大多不是跟着李仙风前来驰援洛阳,就是北渡黄河前往阳武、封丘等地清剿。
但是实际上,中国古代正规部队的披甲率并不低。
每门佛朗机炮一般配备三门子炮。
棉甲和布面铁甲的拥有量大概是一半一半。
佛朗机炮,是铁制后装滑膛加农炮,整炮由炮管、炮腹、子炮,由三部分组成。
不过很快,这一份安定便被迅速的打破。
纸面上这三营一共有七千人,但是实际上只有四千人出头,缺额了差不多半数。
在前期的数次进剿之中,李岩连败河南兵马,缴获了不少的盔甲兵仗,就此一点一点的强大了起来,盔甲存有量也多了起来。
当然,这只是仅限于战兵,辅兵们能有多少的盔甲,就看自己的营将有多大的本事了。
棉甲大多质量相差不多,但是穿戴布面铁甲的却是相差甚远,主要是看留存的甲叶多少。
当初在开封城外,他跟李际遇还有麾下一众将领说的,只是拿开封城当作一个巨大的练兵场。
兵士的划分比起力士要严格许多,从力士晋升为兵士,起码需要半年以上的行伍经验,经历数场战役。
这无疑是一个机会,一个攻下开封城的机会。
饶是一切都在李岩的算计之中,饶是前方近万名甲兵早已经是严阵以待,饶是李岩已经做出了多重的安排来应对骑兵的冲击。
打下开封的机会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渺茫。
而力士的标准,则是经过了两个月以上的训练,并且经历过了起码一场的大战或是几场小规模的战役,便可以晋升为力士。
到队一级的军校基本上都有全套的铁甲,防护能力都不会太差。
天边残阳如血,晚霞更似大火焚烧一般。
远方,进攻开封城的部队正被明军的骑兵驱赶着倒卷而来。
而后在说出了这个推测之后,宋献策主动请缨前去劝降,便有了之后的事情。
所有的甲士都是从兵士之中甄选,优先选取身强体壮,技艺上等,战功卓越的兵士,为其配备盔甲兵刃。
李岩握紧了手中的马鞭,那面火红色的大纛在他的视野之中正在越来越近。
明廷威信将会因此扫地,天下必将云集响应。
瓦罐子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目视着前方那面让他心中蒙上阴霾,让他在汝州之时恐惧不已,就像是梦魇一般火红色大纛。
数道浓烟滚滚而起,扶摇直上云霄。
当然预备的手段自然不只是这一点。
他已经看到了南城传来的信号,只需要坚持一刻钟,南城的骑兵就能赶到,而他的任务也就随之而完成。
李岩的目光从前方大量甲士组成军阵之上一扫而过,心中稍安。
但是在万民军之中,划分却并不是这样来划分的。
在万民军中,同样也有关于技艺的考核。
罗泰、刘见义、王绍禹三营虽然是内地的营镇,但是因为河南的战事,也得到了一定的补充,因此拥有不少的甲胄。
“汉中军的骑兵没有冲击我方军阵,正往西南方疾驰去!”
天罗地网。
开封城内如今有多么的空虚,李岩对其一清二楚。
早在兵进登封之时,他便已经派人进入开封隐蔽,通过密信获知内中的情报。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李岩才能够得到,就在昨日深夜之时,有人偷偷的从开封南城离开,进入了祥符县内明军的军营之中。
原本因为受限于盔甲数量的原因,能够成为万民军甲士,无一不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步队和饥兵只不过是消耗品和炮灰罢了,他们的生活并不重要,因此也不会特意对其进行多少的训练。
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的多。
一般来说,在战前准备之时,就可以装填好子炮。
通过内应的探查和祥符明军的异动,李岩很快便推测出来了大概的情况。
不过短短的数年之间,陈望便从昔日一个默默无名的家丁,成为了名扬四海的名将,百战而无一败,恍若慧星一般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在流寇的部队之中,精骑就是部队之中的精锐,马兵则是老卒。
围城日久,明军到底还是按耐不住。
但是,偌大的战场之上,却没有任何的血腥味。
李岩之前从未和汉中军接战过,对于汉中军的所有看法都是来自于往昔公布的塘报和传说之中。
“传令给瓦罐子,务必小心谨慎,只要汉中军的骑兵越过线界,便不要有任何的犹豫……”
他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有这一份不安。
当然,在那个时候也只是到达千领左右,刚刚过千。
因为开封是河南的布政司所在,也是如今整个河南的中心,必然震动天下。
所以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李岩仍然保持着头脑的清醒,并没有认为一切已经稳操胜券。
“汉中军的甲骑,往我们这里来了!”
万民军的甲士,全都无一例外有着穿戴盔甲的权利。
河南总兵王绍禹被乱兵所杀,余众逃散一些,但是大部分也加入了李岩的麾下。
不过现在,一切都将重新走回重回到正轨。
佛朗机炮同时也是戚继光后续编练车营的火力核心之一。
在九边重镇,大部分镇下营兵,其中的战兵基本可以保证人手一套甲胄。
万民军中将普通的军兵划分为四类,甲士、兵士、力士、新卒。
汉中军……
而且除去精锐部队之外,普通的战兵能够拿到的甲胄,质量和防护就没有什么太多的保障了。
他凝望着远处那面正向着西南方快速的移动的火红色大纛,心中并没有计划即将成功的喜悦,只有着无限的担忧。
进攻的部队已经崩溃,凄厉而又绝望哭嚎声萦绕在李岩的耳畔。
每逢乱世,总有无数欲要窥视神器者。
从亲卫的手中接过长枪,感受着长枪冰冷坚硬的触感,瓦罐子的心中稍安。
但是实际上,李岩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放弃攻下开封城的机会。
就在那军阵之中,很多的地方并没有军兵站立,而是一门又一门被草料覆盖着佛朗机炮!
布面铁甲这样的暗甲,在外最不容易被看出来,自然是偷工减料的重灾区。
大阵西南,烟尘盈天,人声鼎沸,喊杀声不绝,铳炮声震天。
李岩目视着那面火红色的大旗难移,听到汉中军的骑阵转向。
除去红娘子外,李岩自始自终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实话。
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些许。
西南的方向,人喊马嘶声不绝,兵马来回交错,铳炮声震耳欲聋似乎真在大战一番。
外面看到的一切,其实都只是假象。
李岩已经是极力的提高着自己的想象,将汉中军往最强的地方去想。
李岩神色凝重,目光穿过重重的军阵,眼神之中满是慎重。
如今万民军中,甲士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万人的规模。
罗泰和刘见义两人投降,直接加入了万民军中。
河南军溃遗留而下的大量武备,以及大量投降的兵丁,使得万民军的实力得到了井喷的爆发。
负责收集情报的侦骑从远处慌忙赶来。
最后让李岩拥有上万甲士的原因,还是在郑州之战击败了河南军的主力。
因为李岩确实在那些溃兵之中安插了许多的内应。
而陈望突然带领三千甲骑进入开封,打乱了李岩的全盘机会。
除去从南城驰援而来的骑兵,各处还有大量早已经等待许久步队也将合围而来。
他们这些家丁,精锐家丁清一色的水磨明甲明盔,次一点的也是穿的布面铁甲,内里还有锁子甲。
“传令全军,准备接阵。”
开炮时先将火药弹丸填入子炮中,然后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便可以击发。
长久的实践表明,大量佛朗机炮对于冲锋而来的骑兵,足以造成巨量的杀伤。
万民军能够有上万套盔甲,这还要感谢河南省内的一众军镇,担任“运输队长”的职务。
瓦罐子目视着前方犹如火焰一般卷席而来的汉中军骑兵。
但是普通的军士,便没有什么保障。
明朝的中后期,哪怕是武备松弛,贪腐严重,但是披甲率仍然不低。
越是了解陈望,李岩便越是提高对陈望的警惕。
这也是李岩提前安排好的手段。
流寇大致将部众分为四等,从上至下依次为:精骑、马兵、步队、饥兵。
但是真到了战阵之上,直面着汉中军甲骑的冲锋,李岩仍然是没有办法保持心中平静。
这个数量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却是符合实际。
瓦罐子将马鞭插在腰间的鞓带之中,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的数分。
陈望还在曹文诏麾下听差的时候,军中便是人手一套盔甲。
最后一等的甲士,顾名思义,指的是带甲之士。
瓦罐子骑乘着战马立在土丘之上,眼神淡漠的看了一眼前方烟尘漫天的“战场”。
无论是河南的官兵还是陕西的官兵,和汉中军都没有办法去相比。
哪怕是身侧周围全都是全副武装的甲士,也没有让瓦罐子感到多少的安全。
而后在攻陷登封,大会诸将之后,甲士膨胀到了两千人。
明廷单是应对此前的流寇、建奴就已经是力有不支,捉襟见肘,到时候各地再起动荡,明廷的防线和兜网只会出现越来越多的漏洞和破绽。
在最初的时候,李岩领兵在杞县起义之时,只有百十来人有甲。
李岩一直注意着远方不断移动的那面火红色大纛,而此时李际遇也已经重新赶回了他的身旁,向着他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李岩面部表情,眼神保持着漠然,眼眸之中并没有丝毫的不忍。
而汉中军的甲骑正如燎原之火一般席卷而来,沿路一切的生灵都被其涌起的耀焰焚烧殆尽。
这其中做出最大的贡献的,自然是河南巡抚李仙风这个头号运输大队长。
明时佛朗机炮传入后,广泛的用于对于蒙古的战争之中,用于应对蒙古的骑兵。
攻下开封,所造成的轰动,比起攻下洛阳,还将会更加轰动十倍。
从开封城内被拍出来的使者传下的军令,确实是陈望让高谦里应外合,配合汉中军出战。
开封城中不过数千的老弱残兵,一战可定。
但是,真到了临阵之时,李岩才明白自己之前所有的想法都大错特错。
李岩转过头,向着大阵的西南方看去。
万民军,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瓦罐子低下了头,向着己方的军阵看去。
高名衡没有放任从郑州一路奔逃而来的溃兵入城,其实并没有做错。
已经布下。
只等。
飞鸟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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