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粗的手擀面，放在青瓷大花碗中，浇上煮了五个时辰的浓浓牛骨汤，上面撒上一勺炖的软烂入味的牛肉块，再加上葱花、粗盐和辣子，这个味别提了。
十四位圣人，人手一碗——
这就是嬴斯人他们说的大事。
只是吃牛肉面填饱肚子，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大事。
但对于辟谷很多年，不染凡尘的圣人们来说，多少有点尬，至少面馆老板夫妇俩站在不远处观望，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协调。
他们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些是什么人，但男子俱是英俊至极，气质脱俗，高雅淡泊，一举一动有种特别的神韵；女子俱是身段窈窕、美若天仙，肤如凝脂美玉，眼波轻挑，几乎让人晕过去。
这样的一群人，不该来吃牛肉面才对。
“虽然已辟谷多年，但天降细雨，坐在小山竹林中吃上这么一碗民间牛肉面，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李纯元笑了笑，示意众人：“请！”
赵桐儿也把玩着耳边秀发，笑道：“我们在陷空海最后一次圣临渊起，一同立地成圣，为天地人圣，超凡脱俗，今后不会生、老、病，体如天地真，瞬息遁十万里如探囊取物，未尝不是一种缘分，不知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今日共同吃碗牛肉面，倒也应景。”
“呵呵……”
众人轻笑，各自执箸，吃起面来。
辛卓坐在折飞燕和山药之间，摇摇头，“毕业典礼”啊。
折飞燕长发盘坐飞仙髻，一身青衣，显得极为干练和俊俏，尤其是因为修破妄术，成圣后一双眸子朦胧如烟雨，宛如仙子，但好似不喜欢吃牛肉，干脆轻轻夹起放入辛卓碗中。
一旁山药一袭紧身黑衣，长发盘坐简单的马尾辫，腰间一柄七星龙渊宝剑，整个人飒爽英姿，一双蓝眸格外明亮，见状也夹起碗中牛肉，放入辛卓碗中。
对面熊掌如同精灵一般，但成圣后多了几分圣洁与肃然，见二女如此，干脆也把牛肉夹进辛卓碗中，这还不算，自己嘴中吃了一半的牛肉也吐了出来，带着点拉丝，放入辛卓碗中，非常旖旎。
雍容、端庄，又好似掌握极大权利，一双狐狸眼令人心生畏惧的崔莺儿这会儿目光一直在盯着辛卓，好似想说些什么，索性也把牛肉夹了去。
然后，四女一起愣住了。
眉心水流花钿，带着几分圣洁，一袭红衣，腰肢纤细，蕙质兰心，犹如空谷幽兰一般的苏妙锦，夹起牛肉，扬在半空，很难说清是想自己吃，还是要做什么，眼神瞥过辛卓和四女。
辛卓看着满当当一大碗堆得老高的牛肉，满腹食欲，一下子消失大半，几个意思？
“咦——”姜无畏脸颊抽了抽，啧啧嘴。
“你在咦什么？”崔莺儿和折飞燕异口同声，眼神冰冷。
“烫嘴！”
姜无畏神色淡然，悠然吃着面，他向来铁血霸道，桀骜不训，不然当初怎么敢斩杀那么多同境高手？但面对几位“玄元圣人”也是不敢放肆，尤其还有辛卓这个变态当前。
姜女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着打圆场：“各位姐姐不仅是叔父镜花水月故人，更有一起立地成圣之谊，真是太客气了！”
说着眨眨眼，对辛卓道：“叔父，吃不完可以分我一些。”
辛卓说道：“不用，在下特意来吃牛肉的，谢各位请客！”
心中有些感慨，除了赛青竹、赢剑莹和那个实力最差的北冥府青玄，当年姜氏故人齐了。
谁能想到当年镜花水月的“山贼下属”、“公子”、“蓝颜知己”、“侍妾”、“小妾”，竟然都成了圣？
随口问道：“诸位在等待安排？”
“正是！”
北冥府青宵，是个嘴巴略大，却极有魅力的女子，青玄的大师姐，正色道：“我等‘圣临渊起’成真元圣人、辛兄入混元雷劫圣人之事，早已传遍大域，世人皆说我们是人圣最强，上面老祖和长辈们，自然把我们放在最后。闲来无事，听说辛兄在这个小镇暂居，特来一会。”
陷空海大弟子思无人一张圆脸上，满是悲苦，据说他出身农户，三十六岁才开始修行，一身气质和“思无人”这个雅致的名字、真元圣人的修为不太相符，也道：“应该就在今日，这碗面之后。”
众人不再说话，默默吃着面。
片刻，远处一人飞速掠来，落到山脚，一步步走来。
众人齐齐放下筷子。
来了！
“晚辈见过各位圣人！”
那人到了面馆外，恭敬行礼，然后双手托起玉牌：“姜无畏公子接令，请往东方三十七万里火霜洞！”
火霜洞，苦寒之地，万族最前线！
“说来就来。”
那姜无畏起身，脸上已泛起了一丝留恋，看看天空，轻叹一声道：“诸位珍重！”
即便他是山上神仙人家公子，地位超然，实力强劲，但三道山都被封了，万族可不认你是什么人，生死也是常事。
众人纷纷起身，拱手相送：“姜兄珍重！”
“来年若承凌云志，灭尽万族才丈夫！”
姜无畏从小不爱读书，文化不高，整了句歪诗，但却充满了一种悲壮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和绝不妥协的万丈豪情。
直到姜无畏消失在天边，众人才心情惆怅的坐下，然而还未来得及说句话，远处再次来人。
“请思无人师兄，前往东方四十一万里的白云山！”
白云山乃万族极为凶险之处，此去九死一生。
一副乡下人模样的思无人没有说些场面话，只是轻笑一声，抓起牌子，直奔远方，洒脱从容。
接下来是青宵、姬辟宗和李纯元，全是最为前方的凶险之地。
第五位是山药，她的一双淡蓝色眸子带着几分伤感，对着辛卓躬身一礼，无人知道这一礼算什么。
第六位是熊掌，她的眼中已经有了些泪花，认认真真的对众人抱拳，忽然猛的抓住辛卓的手，咬了一口，直奔远方。
第七位、第八位是嬴斯人和赵桐儿，两人也没有说话，只是吃完了牛肉面，连一滴汤也没留下，眨眼消失在原地。
第九位是折飞燕，离去前，看了辛卓许久，惨然一笑：“你会记得我吗？”
辛卓轻声道：“一直都记得！”
折飞燕长松一口气，仿佛了却一片心事，抓起牌子直奔远方。
第十一位和第十二位是崔莺儿和姜女英，那崔莺儿什么也没说，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姜女英红了眼圈，轻声道：“我为父亲庶女，母亲早死，从小无人疼爱，是叔父在镜花水月教了侄女许多道理，侄女心中感恩，永世不忘。
叔父怕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什么特意来见伱，因为……我们与你一起立地成圣，最了解那一刻的你是多可怕，您的修行最古怪，您的天赋最高，您的战力最强，您的运气又好。
长辈和老祖们要和万族高手搏杀，若是我们都没了，希望……您能护佑这一方天地！”
说着转身，泪水磅礴，抓起玉牌，消失在天边。
细雨如丝，天地间一片朦胧。
牛肉面馆的遮棚下，只剩下苏妙锦和辛卓。
远近山水如画。
牛肉面已经凉了，飘上了一层牛油花。
辛卓失笑道：“已经上升到这种层面了？”
“是的！”苏妙锦轻声回道。
辛卓看向她：“圣地洞天据说有圣王级高手和皇极三道高手？”
苏妙锦道：“有，但万族高手更多。”
辛卓无话可说。
苏妙锦忽然认真说道：“其实……万族虽然可怕，但远没有人族可怕。”
辛卓问道：“何意？”
苏妙锦说道：“你可知三千小阵，哪里最为凶险？”
辛卓摇头：“我并未研究过！”
苏妙锦道：“百族渊！任何人圣去了，都十死无生，那里是十大族群聚集之处，至少有十位以上异族圣人高手和千万十族之人，而且全是诡异恐怖、血腥无比的异类！”
“所以？”
“医皇惹了天大的麻烦，你是他的弟子，你是混元圣人，你的天赋太可怕，
你的性格注定无法掌控，很难不令人忌惮，派你前往那里最合适。
你若强守，有殒命的危险！你若不守，会有麻烦！”
“你确定我会被派往百族渊？去送死？”
辛卓轻笑，他从未相信过那些山上的和圣地洞天高手的话。
苏妙锦沉默，看向远处。
那里一道身影快速掠来，竟然是一位伪圣高手亲自传令，态度无比客气，笑了笑：“辛圣，老祖们给你安排了个非常一般的小阵，没甚危险，可以一边修行一边镇守！”
说着，双手递过玉牌。
辛卓瞥了眼，上面一行大字：
“百族渊，辛卓，西南五十五万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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