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神情凝重,如果不是遇见赫溪谷,他还真不知道黄天易竟然暗准备拉拢这样一支生力军。
从赫溪谷的表情,楚欢看到了一种自傲,当提到三千勇士的时候,赫溪谷眼不无得意之色,心知那三千鬼方勇士有足以让赫溪谷自傲的地方。
见到楚欢神色凝重,赫溪谷立刻道:“达客千万不要误会,黄知贵去过大祁蒙,不过我并没有见他,只是让人打发他离开。黄家谋反,想将我们鬼方也拉下水,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
楚欢轻声问道:“鬼主方才说过,如果你被抓进大牢的消息传扬出去,被你的族人知道,会酿出变故。”
赫溪谷点头道:“达客,实不相瞒,我们鬼方人虽然迁到大祁蒙,但是原人从来都是将我们视作异类,族人只要出山,便会受到原人的欺辱。我们大局为重,只想好好生活,不想与他们发生冲突,但是族却终是少不了一些族人怀恨在心。”
楚欢微微颔首,倒也能够体谅。
在食为天的时候,楚欢亲眼目睹,秦人对鬼方人偏见极重,动辄戏辱,这鬼方人也是人生父母养,血肉之躯,有七情六欲,一直以来受到原人的歧视和侮辱,有人心存有怨恨,那也是情理之的事情。
“十六洞洞主,至少有半数对原人的欺辱心存愤怒。”赫溪谷轻叹道:“好在老汉还能够震慑住他们,他们也不会违抗老汉,有老汉在,倒也能够相安无事,但是如果他们知道连老汉也被官府所抓,必然是心恼恨……!”
楚欢皱眉道:“鬼主是十六洞的首领,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首领被官府抓住,恐怕真要生出事端来。”
赫溪谷忧心忡忡道:“十六洞洞主之,也不乏头脑清醒之辈,如果无人推波助澜,应该还能够控制局面。老汉就怕黄家也知道消息,趁机会再次前往大祁蒙,黄知贵是个伶牙俐齿之辈,如果他在山里胡言乱语,就怕有人会了他的圈套。”他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前,向外看了看,过道的墙壁上倒是支了火把,不过光芒十分的暗淡,寂静无声。
便在此时,却听得隔壁传来赫骨的声音:“阿爹,阿爹!”
赫溪谷皱眉道:“怎么了?”
“咱们不能留在这里。”赫骨声音愤怒,“无凭无据,便将我们关进这里,什么话也不给,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阿爹,这牢门是木头做的,我试试能不能打开……!”
赫溪谷急忙制止,“赫骨,不要胡来。你要是打坏牢门,他们就更有话柄在手,到时候更是说不清楚。”顿了顿,才道:“等明天早上,我找他们问一问。”
赫骨有些不甘心,但是赫溪谷既然这样说,他也不敢违背。
楚欢靠坐在墙边,若有所思,时间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孙子空斜倚在墙边,似醒非醒,楚欢也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养精蓄锐,忽听得牢门外的过道传来一阵脚步声,赫溪谷双眉一展,立刻到牢门前,却见到四名黑衣狱卒过来,赫溪谷正要说话,那四人却并不看这边,而是往对面的牢房过去,有人上前去打开牢房,几名狱卒进了里面,将两名犯人带出来,两名犯人也是似睡非睡,迷迷糊糊,睡眼惺忪。
“几位,我要见你们刑部的主事大人。”赫溪谷招手道:“我有急事要找他。”
几名狱卒都是撇过头看了赫溪谷一眼,却无人理会一句,带着那两名犯人径自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没过多久,便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赫溪谷无可奈何,重新回到干草堆边坐下,见到楚欢靠在旁边,睡眼惺忪,看起来似乎很没精神,忍不住轻声问道:“达客,你没事吧?”
楚欢微微睁开眼睛,勉强笑道:“无妨。”
赫溪谷道:“真是古怪,这么晚了,他们将犯人带走做什么?难道这么晚,刑部还要提审犯人?”
楚欢转过头,轻声问道:“鬼主,我先前听人说,安邑道下辖各州各县,如有将要处死的死囚,都会提到太原府来,不知是否有这回事?”
赫溪谷一怔,随即摇头道:“我们一直在山,少有官司,倒是不知此事。”
楚欢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得远处又有脚步声响起,没过多久,便有数道阴影过来,这一次倒真是停在楚欢所在的牢门前,一名狱卒将牢门打开,身后跟着三名黑衣狱卒,似乎还是先前那几人,其两人拿着绳子,进来之后,那开门的已经指了指楚欢和孙子空,声音不大,“你们两个起来,我们奉命给你们换一处牢房。”
楚欢似乎想要站起身来,但是站起来的一刹那,却似乎脚下拌蒜,差点一个站不稳摔倒,赫溪谷有些吃惊,伸手一把扶住,皱眉道:“达客,你的精神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楚欢稳住身形,摇摇头,勉强笑道:“不用担心,我没事。”转头去看孙子空,却见孙子空似乎已经入睡,这几名狱卒进来,孙子空却浑然不觉。
几名狱卒瞧见楚欢和孙子空样子,互相看了看,一人上前来,抬脚踢了踢孙子空,“醒醒,快醒醒……!”
孙子空睁开眼睛来,精神看上去也是很不好,他勉强起身,尚未站直,身体似乎也是发软,摇摇晃晃几欲跌倒,好在那名狱卒已经托住他手臂,随即已经用手的绳子从后面将孙子空的双手绑住,孙子空全身乏力,无法抗拒,由他绑了。
旁边也有另一名狱卒要绑住楚欢双手,楚欢已经淡淡问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换一个地方而已。”狱卒道:“这里很快有新的犯人,上头说你们受了误会,马上就可以出狱,先将你们另作安顿。”他让人绑住楚欢双手,楚欢倒也颇为配合,并不反抗,也任由他们从后面绑了双手。
赫溪谷道:“我们都要换地方?”
狱卒瞥了赫溪谷一眼,摇头道:“就他们两个,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别耍花样。”推搡着楚欢和孙子空出了牢门,随即便迅将牢门关上。
赫溪谷沉声道:“你们深更半夜换牢房,哪有这样的道理?”
狱卒冷冷瞅了赫溪谷一眼,冷笑道:“衙门里的事情,还要和你说出个道理?你是哪根葱?”再不理会,楚欢却已经回头含笑向赫溪谷道:“老人家,你不必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很快还会再见,你们酿造的好酒,可要给我留着。”
赫溪谷心隐隐觉得这大半夜提人,必有蹊跷,心下忧心不已,眼瞅着楚欢和孙子空被带走。
……
……
楚欢和孙子空被四名狱卒带出大牢,大牢之外,又有三四名佩刀的狱卒接应过来,将楚欢二人接手过去。
这太原府刑部司大狱高墙深远,黑灯瞎火,楚欢对于这里的道路自然是不熟悉,而且入冬的深夜已经是十分寒冷,楚欢和孙子空被那几名狱卒带到大狱的侧门,出了门来,外面便有两辆黑色的大马车正在等候。
楚欢瞧见这两辆大马车的车厢看起来虽然有些破旧,但是车厢却不小,一辆车子,容纳七八个人根本不在话下。
“站好了,不要动。”楚欢身后声音响起,随即楚欢便感觉眼前一黑,沉声道:“做什么?”却是感觉有一块黑巾已经蒙上了他的眼睛。
“这是规矩,老老实实别动,什么事儿都没有。”身后声音冰冷异常,“要是不听话,可别怪咱哥儿几个的刀子不长眼睛。”
孙子空虽然感觉浑身乏力,恹恹欲睡,但是神智却还是十分清醒,也被蒙上眼睛,他心里此时实在有些发急。
如果说跟着楚欢被关进大狱,孙子空还没有丝毫的惊慌,那么如今又是被绑住双手,又是被蒙上眼睛,深更半夜要转移地方,孙子空便是再蠢也能感觉到其的事情诡异,大是不妙,可是楚欢迟迟没有动静,似乎根本没有亮明身份的打算。
孙子空只觉得,楚欢乃是京大员,又是皇帝钦派的钦差大臣,这身份只要亮出来,这帮家伙定是吓得屁滚尿流。
他也一直等着那一刻,也好狐假虎威威风一下。
可是楚欢似乎并不给他威风的机会,到了这种时候,楚欢依然是表现的淡定自若,孙子空虽然知道楚欢定有打算,却依然是感觉到心有些发慌。
楚欢和孙子空被人推上车之后,里面的温度比之外面就温暖不少,感觉到里面有呼吸声,知道这车上已经有人在上面,但是此刻双目被蒙,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这车上到底有多少人,楚欢一时间也是不清楚。
车子并没有立刻离开,很快,楚欢便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声音,那声音距离马车有些远,而且声音不大,换做一般人,定然是不可得闻,便是楚欢,也是听得并不清晰,他凝住心神,仔细聆听,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头儿,你放心就是,我们知道怎么办,绝不会出差错……!”
楚欢记得清楚,这声音自己之前刚刚听过,正是在大牢里审讯自己的那名牢头。
又听一个声音道:“路上还是要谨慎小心一些,咱们该注意些什么,你比我要清楚,真要是出了岔子,咱们脖子上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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