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晓峰的发言结束的时候,办公室又是一片寂静,一部分人是被某人大胆的发言吓住了,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在仔细的观察导师大人的表情,以决定接下来是随声附和还是出言反对。
不过也有那极少的一类人,他们则在思考某人这番话带来的影响。比如说斯 大林,适才他的论调跟某人的论调几乎是南辕北辙,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实际上还是拥护联合社会革命党左 派的。而现在看来,导师大人真心是不喜欢搞联合的,那么他应该怎么消除之前发言的不利影响,不留痕迹的转变态度呢?
这是有难度的,但是对从二月革命胜利那天开始,就习惯性站错队的钢铁来说,巧妙地转变态度、改变路线,已经成了他的独门绝技。他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言辞,能瞬间让他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而斯 大林的对手,斯维尔德洛夫现在所想的却跟钢铁有着本质的区别,首先,他之前的发言错误不算太严重,不需要绞尽脑汁的给自己圆场。其次,他更关心本质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导师大人的意思真如李晓峰所说,接下来他老人家会采取什么策略,或者说手段。
斯维尔德洛夫认为,只有搞清楚这个问题,才能在接下来的斗争中占据主动和少犯错误。
“安德烈同志说得非常好!”列宁其实一直在注意观察下面人的表情,他们在想些什么,基本都在他老人家的意料之中,眼瞧着第一阶段的目的基本达成了,他才打破了沉默:“议会制度是资产阶 级民主的最高形式,如果我们要建立一个资产阶 级的共和国,采用这种形势没有什么问题。”
说到这,列宁稍微一顿,陡然加强了语气:“但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并不是建立一个资产阶 级的共和国,而是建立一个无产阶 级当家作主的社会主 义新俄国。所以,不管是议会还是立宪会议都不符合我们的追求,如果我们去拥护这个资产阶 级民主的最高形式,那才是本末倒置!”
环视了四周一眼,列宁的语气更加的坚决了,他挥了挥拳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们不需要什么立宪会议,也不需要什么议会!苏维埃才是最符合当前俄国民主的最好形式。所以,我不认为我们在这次立宪会议选举中没有占据多数没有什么不妥,如果我们在这个资产阶 级的腐朽会议中占据了多数,那才是极大的问题,那就是我们跟广大的无产阶 级,跟广大的士兵、工人拉开了距离!”
办公室里的一部分人露出了难堪的表情,不用想,这批人就是之前拥护立宪会议最卖力的那一部分,导师大人的话简直就是在抽他们耳光。而另一部分人则皱起了眉头,他们从导师大人的话中获取了大量的信息,其信息量之大,让他们免不了头晕脑胀。
也只有某仙人才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能坐得住,导师大人的话对他的冲击不大,甚至这货觉得导师大人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立宪会议虽然就只是一件工具,但是如果这件工具很好用,那为什么不用?
他觉得导师大人之所以扯那么多资产阶 级民主的落后性,无非就是想掩盖一点——立宪会议这个工具恐怕是不好用了,至少是不太好用。为了按照自己的意图去打造一个全新的俄国,导师大人不得不丢弃立宪会议这件不太好用的工具,用一件顺手的工具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不管导师大人是不是真这么想的,反正李晓峰是这么看的,而且他也不觉得导师大人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立宪民主党、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可以随便挑选符合自己利益的工具搞事,为什么布尔什维克就不能也做同样的事?
眼瞧着在座的各位基本接受了这个结果,列宁继续说道:“我们必须警惕这种危险的思维,我们和资产阶 级政党不是一路人,社会革命党的左 派只不过因为形势的变化才暂时接受我们的部分主张,从本质上说,他们跟社会革命党右 派是一丘之貉。跟这样的人搞联合,无疑是很危险的!就像斯 大林同志刚才所说的,同化!在我们去同化敌人的同时,敌人也在同化我们,如果我们真的跟他们融为一个整体,那么我们将丧失布尔什维克最宝贵,也是最本质的东西!”
不过什么时候都有不开窍的傻瓜,在这个房间里也不例外,导师大人话音刚落,就有这种傻瓜说话了:“可是中央委 员会适才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将联合社会革命党右 派组建联合政府。如果我们抵制同社会革命党左 派的联合,那不是跟中央的集体决议相抵触了吗?”
之所以说这种人很傻,并不是他问的问题不对,而是问话的方式和场合不对,在这种时候说这种傻话,有跟导师大人打擂台的意思。这么没有政 治敏感性,那不是自找不痛快!
不等导师大人发言,斯 大林就开始抢先教训这个货了,“中央的决议我们当然要执行,列宁同志并不是让我们反对那个决议。而是让我们从心里要警惕社会革命党左 派的危险性,执行中央决议的同时,必须保持对他们的关切,时刻提防他们对党的渗透!一旦他们流露出反 革命倾向,就立刻跟他们划清界限分道扬镳!并毫不留情的予以打击!”
应该说,斯 大林比较正确的诠释了导师大人的态度,选举的结果太不利了,就算联合社会革命党左 派也只能跟社会革命党右 派、孟什维克和立宪民主党打一个平手,甚至还稍微落下风。
这种微妙的情况下,立宪会议中的斗争必定是激烈而残酷的,稍微不留神就可能失败,甚至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客观因素都可能改变斗争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将所有的宝都压在立宪会议上,恐怕就是一场赌博。赌赢了固然好,但若是输了,那整个十月革命就白忙活了。
列宁才不想打这种无准备之仗,与其去赌博赌运气,还不如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情况不妙就直接抛弃立宪会议另起炉灶。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跟社会革命党左 派合作实属无奈,如果事不可为,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
这也就是他老人家在中央委 员会上不反对联合社会革命党左 派,但是在私下的小会上却竭力的反对联合的根本原因。
“斯 大林同志说得不错,我们必须按照列宁同志的嘱咐,保持对社会革命党左 派的警惕!”斯维尔德洛夫接着斯 大林的话头说道,“我个人认为,仅仅保持警惕是远远不够的,一旦形势发生了变化,一旦联合无以为继,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立宪会议上,我认为很有必要在近期召开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三次全国代 表大会!”
这就是斯维尔德洛夫比斯 大林高明的地方,当斯 大林还在努力的追赶导师大人的思维时,小斯已经远远的超在了前面,他能够提出更有建设性的意见。
就比如现在,他提出要在近期召开工兵代表苏维埃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这就是在为立宪会议的斗争做两手准备。一旦在立宪会议不能取得圆满的结果,那么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在全俄工兵代表苏维埃中巨大优势扳回局面。
实际上历史中也是如此,见到立宪会议事不可为,布尔什维克立刻就通过全俄工兵代表苏伟第三次全国代 表大会否定了立宪会议,在彼得格勒工人和士兵的拥护下,直接强制性的解散了立宪会议。直接用工兵代表苏维埃取代了立宪会议。而后来的苏联,立法机构正是苏维埃。
斯维尔德洛夫能想得这么长远,列宁自然是高兴的,他的接班人不能是跟屁虫,必须在紧跟他步伐的同时,做到高瞻远瞩,不得不说,这方面斯维尔德洛夫确实比斯 大林强一点。
在列宁定下基调,斯维尔德洛夫做出补充,斯 大林紧紧跟进的情况下,列宁派内部很快就达成了一致。不知不觉间,布尔什维克跟社会革命党左 派的合作就微微的发生了转向,在社会革命党右 派以及孟什维克和立宪民主党还在欢庆胜利的时候,他们失败的种子已然发芽了。
会议圆满结束,某仙人自然也准备闪人了,虽然在这场会议中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头,但是他的资历还是太浅,绝大部分大佬并不觉得刚才的情况是某人真实政治水平的体现。他们习惯性认为,某人就是导师大人早就准备好的托,只有当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准确的领悟导师大人意图的时候,才轮到他出场。
看上去这种猜测非常合理,某人人微言轻,由他来说说出导师大人的真实意图最合适不过。而且在场的不少大佬也愿意这么想,毕竟他们也不愿意接受一个小屁孩比他们的眼光长远。甚至李晓峰也巴不得他们这么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以他年纪,出这种风头,那是要招人嫉恨的,他可不想被打黑枪。
就在某人准备赶紧闪人的时候,导师大人忽然叫住了他:“安德烈,你留下来一下!”
这一声吩咐顿时又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比如斯 大林立刻就向他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不过李晓峰也不太在乎了,刚才出风头瞒得过一般的大佬,但是根本别想瞒过知根知底的斯 大林,大家都是老对手了,谁也别想蒙谁。
所以李晓峰直接就将斯 大林的眼神过滤掉了,老老实实的重新坐了下来,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导师大人和他的时候,才笑嘻嘻的问道:“列宁同志,您找我有事?”
列宁看了这货一眼,说实话,刚才的会议进程他非常不满意,尤其是当斯维尔德洛夫和斯 大林都无法正确领会他的意图的时候,他气得都想拍桌子了。眼瞧着该问的人都问完了,不得已之下才找到了某个本来应该打酱油的家伙。
是的,在导师大人本来的计划中,也没打算让某人出这个大风头的,让某人来开会,不过是让某人长长见识,另外就是有其他的事务要找某人问个明白。
结果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还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在一屋子大佬都让他失望的情况下,某人着实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他真心没想到这个小子能猜到他的意图,把场面给圆回来了。
“刚才的表现不错!”心情大好的导师大人表扬了某人一句,“看来你这段时间大有长进啊!”
某人也真是没皮没脸,立刻打蛇随棍自我表扬起来了:“呵呵,我也觉得这段时间进步不小……”
“你小子还真不客气,说你胖你就喘上了!”
列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某人这么没皮没脸的跟他说话,他倒是觉得舒服,现在党内也只有某人敢这么没大没小,说实话,每天进他办公室的人一个个严肃得更花岗岩雕像一样,看到他们的脸就觉得累。也只有某人才能让他觉得轻松一点。
当然,轻松也只是暂时的,列宁立刻就板起了面孔,询问道:“图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导师大人严肃起来了,某人自然也得跟着正经,他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全部处理好了,军情六处在我国的分支已经被彻底的铲除,抓获了一大批潜伏很深的间谍和特务,可以肯定,最少三年之内,英国人无法恢复元气!”
“嗯,”列宁点点头,继续问道:“很好!但是你们契卡也不能骄傲,反间谍工作要常态化的开展下去,不能因为一时的胜利而松懈……费德洛夫呢?还有那个威胁要炸毁军火的小子呢?你是怎么处理的?”
“费德洛夫无罪释放,我打算将他和他的助手全部转移到莫斯科,在我的看护下,他们才能无忧无虑的开展设计工作,应该很快就会拿出成果!至于阿尔法纳西,将判处他五年监禁,现在已经开始服刑了!”
这下导师大人才真正的满意了,他点点头说道:“阿尔法纳西判得很好,虽然其情可悯,但是其罪难恕,如果不惩罚他,将有一批人效仿他,那时候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对此,李晓峰没有发表意见,因为导师大人本来也不需要他发表什么意见,因为他顺着话头就往下说了:“关于费德洛夫的武器设计所有权问题,必须要明确。他设计出的武器到底是归北方工业公司,还是归俄国,这一点你一直都没有说明。现在,我想问问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李晓峰呲了呲牙,他现在还真头疼这种问题,而且他也不能忽悠导师大人,想了想,他决定实话实说:“武器的专利归北方工业公司,如果我国想要使用该专利,应该出钱购买!”
列宁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敲了敲桌子,说道:“费德洛夫是俄国图拉厂的设计师,俄国生产他设计的武器还需要花钱购买专利,这像什么话!”
李晓峰赶紧说道:“我觉得这个结论太片面了,毕竟费德洛夫的设计和实验都是北方工业掏的腰包,俄国政府没有为此拿出过一个铜板。如果我们不出专利使用费,就无偿使用,那似乎对北方工业不公平。”
列宁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小子到底是哪边的?”
李晓峰苦笑了一声,摊摊手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我觉得还是给予北方工业适当的尊重比较好,可以想象,随着我们革命的步伐加快,帝国主 义国家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改造旧俄国。他们必然会对我们进行封锁和绞杀,在那种情况下,多一个朋友就能够多一条路……”
列宁还是没有表态,李晓峰只能再退一步,“在专利问题上,我可以给北方工业施加一定的影响,可以让他们以比较优惠的价格将专利使用权卖给我们。”
列宁这才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我原则上表示同意。但相关事宜,尤其是专利使用权转让的费用必须尽早的落实!”
对此,李晓峰还能说什么,反正跟布尔什维克,跟导师大人打交道,就要做好吃亏的准备。不过让李晓峰没有想到的是,今天他要吃的不是一点点小亏,而是要大大的破财。
处理完费德洛夫和专利的事宜,导师大人忽然话锋一转,非常严厉的问道:“你父亲的贸易公司是否参与了盗卖战略储备仓库粮食的行为?”
我擦!
李晓峰顿时在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他就准备否认,不过当他看到导师大人眼神的时候,赶紧的改变了想法。
“参与过,”李晓峰点头承认了,“不过数量不是很大,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充当二道贩子的角色!”
“嗯,”列宁点点头,又问道:“那个维多利亚.波波娃呢?”
李晓峰苦笑了一声,摊摊手道:“列宁同志,这么说吧,俄国的所有贸易公司,尤其是立宪民主党背后大金主开办的贸易公司,全部都参与过盗卖粮食的行为。维多利亚在其中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拣点残羹冷炙的角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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