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御案之后,看着眼前白皙的乳糖,抱着霞儿,好奇的问道:“福昌郡主,这东西你常吃吗?”
“嗯呀!”霞儿直接拿起一块乳糖,一点也不犹豫就放进了嘴里,砸吧的吃了起来,眼角也跟着弯了起来。
“呵呵!”看着霞儿故意发出大的响声,李治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随即小心的拿起一块乳糖也放进了嘴里。
随即,有点甜,有点酸的牛乳味顿时传到嘴里,莫名的李治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李治又拿起一块,刚要放进嘴里,随即又放到了武后的身前,低声说道:“味道不错,皇后也尝尝。”
“喏!”武后笑呵呵的拿了起来。
李治这才看向李绚,问道:“彭王,这糖味道不错,怎么做的,酸酸甜甜的?”
李绚站在左侧,拱手道:“回禀陛下,这是牛乳,然后加了点橙汁,熬煮冷却而成,开胃又补充营养,最适合儿童食用。”
稍微停顿,李绚说道:“臣今日还带了一些,陛下不妨让皇太孙和平恩郡王,永平郡王都尝一尝,味道不错的。”
“的确不错,便是朕都觉得有了些胃口。”李治满意的再度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牛乳历来便有滋阴养颜安神解毒的功效。”李绚拱手说道:“但也不能贪多,不然容易影响肠胃,陛下若是喜欢,可以让宫人直接将牛乳煮沸,然后加入适当的橙汁,对身体又好些,但也最多早中晚各一杯。”
“朕知道了。”李治笑呵呵的看了李绚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慨。
武后在一旁看着同样笑呵呵的,但眼底的幽微,却极度的深沉。
“对了,朕看过你的奏本,让太子明年开始更大范围的接触朝政,还要学习更多功课,会不会让他太累些。”皇帝随意的问道,但整个殿内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父皇,儿臣为父皇解忧,乃是份内之事,什么劳累,都不值一提。”李显赶紧站出拱手。
李绚跟着向前一步,拱手说道:“回禀陛下,历来在六部之间,还有州县胥吏之中,处理政事都颇有一些婉转手段,朝廷大策落到最后,十分心,便只有七分效,甚至还会更少,这种事情历朝历代都难以改变。
虽然如此,但臣觉得,太子殿下还是早些接触这类东西的好,如此方能明晰百姓疾苦。”
“彭王所言有理,”李治稍微顿手,点点头叹道:“便是朕也是如此感觉,历年户部度支,总是要提前做很多超加。”
“三郎的确应该多接触一些。”武后难得赞同的点头。
李治颔首,然后看向李绚说道:“朕还听说,明年东宫的授课,要多公开一些,听说还要以你为先。”
李绚顿时满脸苦笑,拱手道:“确有此事,臣也未曾想到,事情竟然到了臣的身上。”
“哈哈!”李治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片刻后,才开口道:“今夜难得诸王都在,伱便将你准备的授课先当众说一说。”
“喏!”李绚沉沉的躬身,然后开口道:“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前年让臣所做过秦论之事。”
李治顿时肃然了起来,看向李绚说道:“你准备讲过秦论,贾生之篇可不好超越。”
“秦,自孝公始,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孝文王、庄襄王,及至始皇,六世余烈,长策御宇。”稍微停顿,李绚道:“贾生之论,臣不敢比,故臣只做秦始皇帝论。”
“你讲。”李治认真的点头,殿内诸王也同时严肃了起来。
李绚深吸一口气,拱手道:“昔者生民之初,不知所以养生之具。
击搏挽裂,与禽兽争一旦之命。
惴惴焉朝不谋夕。
忧死不给,是故巧诈不生,而民无知。
然圣人恶其无别,而忧其无以生也。
是以作为器用、耒耜、弓矢、舟车、网罟之类,莫不备至。
使民乐生便利,役御万物而适其情。
衣以黼黻文章,食以笾豆簠簋,耕以井田,进取选举以学校,治民以诸侯,嫁娶死丧莫不有法。
严之以鬼神,重之以四时,所以使民自尊而不轻为奸。
至秦有天下,始皇帝废诸侯、破井田,凡所以治天下者,一切出于便利。
书契,科文,大小篆者,隶易,纸书,符檄,莫不如此。
由此观之,凡工具者,所以便利天下者,是开民智之端也。
君子欲治天下,惟便利之求,方有百姓之教,其后由礼法教之,始成泱泱大国。”
说完,李绚沉沉躬身,然后才又说道:“臣自上元三年伐吐蕃,其用水车无数,效力甚重,如今天下大定,当深耕治粮,广扩器具,以求天竺,波斯,大食之远。”
李治缓缓点头,沉吟道:“彭王所言极善,天下之人,各者贤能,如今四海暂安,但终究又有起时,太子,以你的名义起招贤令,诏朝野遗贤,先授散官,从之六部九寺五监,择其善者而为天下治。”
“儿臣领旨。”李显沉沉躬身。
李治摆摆手,道:“退下吧。”
“喏!”李绚松了口气,这才朝着自己桌案之后走去。
他这一篇文章,出自苏轼秦始皇帝论。
不过里面虽然重视工具器物之用,但对礼法更为重视,甚至将工具当成了人心懒惰奸猾的缘由,将其与礼法相对。
这种在李绚看来有些荒谬的说法,竟然出自苏东坡之手,也让他无比诧异。
但想想那是北宋,李绚也就什么好说了。
……
李绚刚刚坐下,就见刘瑾瑜担着担忧的目光示意他看向御榻之上。
那里,霞儿还靠在皇帝身边。
李绚神色平静,微微摇头,略做安慰之后,目光看向上方。
这个时候,皇帝再度开口。
“明年,还有封禅之事。”李治看向殿中诸王,道:“明年年底,诸王都要回京,参与封禅大典,届时诸王都各有封赏。”
“臣等领旨,多谢陛下。”诸王同时躬身。
李治摆摆手,然后看向李显,说道:“明年诸事,太子多分担一些,朕东巡之后,你要留下来监国,一直到冬日,诸般事务,不可出差错。”
“儿臣领旨。”李显肃然拱手。
“好了,继续吧。”李治摆摆手,歌舞再起。
……
夜幕之下,刘瑾瑜抱着霞儿走出丹凤门,整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在宫中的时候,皇帝一直抱着霞儿不放,一直到宴席散去,才放霞儿回来。
刘瑾瑜回头,看向李绚,就见李绚正在和郑王李敬说着什么,这个时候,也恰好说完,李敬欣喜着拱手离开。
劉瑾瑜没在意李绚和李敬说什么,看到李绚走到跟前,刘瑾瑜才低声说道:“夫君,刚才……”
李绚摆摆手,笑着说道:“这说明霞儿的确有福,上车吧。”
刘瑾瑜眼睛一跳,看向四周的宫墙,心里一紧,但随即就放松下来。
进入马车之内,李绚将霞儿抱在怀里,任由马车缓缓前行,许久之后,他才低声对着刘瑾瑜说道:“今日一行,可见陛下还是智慧俱在的,再怎样,一时都不会有事。”
“嗯!”刘瑾瑜松了口气,说道:“刚才夫君让陛下吃的那些乳糖?”
“不可多吃,偶尔开胃,但若能长久喝牛乳,或许在关键时刻能有一救。”李绚握住刘瑾瑜的手,说道:“霞儿之事,如今最需要警惕的不是别人,而是天后。”
刘瑾瑜开口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李绚摇摇头,说道:“夫妻一体,没有区别的,霞儿既然有福,那么陛下不会胡来,天后亦不会胡来。”
“嗯!”刘瑾瑜轻轻点头,自从看透所谓延命丹药的真相之后,他们对开炉取丹便再没有更多的担心,至于其他的,更深沉的算计,已经与霞儿无关。
“嵩山的事情,其他人为夫倒是不在乎,为夫想知道的,是武承嗣最后的结果怎样?”李绚轻叹一声,摇摇头。
如果武承嗣真的做了皇帝的大药,那么李绚也不在意,但若是武承嗣玩弄了手脚,最后却活了下来。
那么皇帝知道之后,他的表情一定会很值得玩味。
尤其如果有人是在皇帝走到最后一刻之前告诉他这个消息,皇帝恐怕会发疯。
至于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李绚就不知道了,但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对李绚来讲都不是一件坏事。
“其实到了现在,为夫真正担心的,反倒是你和母妃。”李绚低声说道:“小心一些,史上杀母夺子的事情并不少见。”
刘瑾瑜惊讶的抬头看向李绚。
看到李绚脸色的郑重,她才咬牙点头。
今夜看皇帝的模样,是真的恨不得时刻将霞儿拉在身边。
但皇帝还好,皇帝一声令下,让霞儿陪伴在侧,也不算什么,但麻烦的是武后,若是武后想要将霞儿彻底的夺过去,那么刘瑾瑜和欧阳氏就会成为障碍。
刘瑾瑜靠近李绚的怀里,轻声说道:“若是有办法,还是得将霞儿送出长安,否则,你我将永无宁日。”
李治和武后之后,还有李显和韦氏。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相信什么。
这种命理之说,平时的时候,倒也罢了,没多少人信,但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是啊,是得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件事。
“对了,夫君,你刚才和郑王在说什么?”刘瑾瑜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向李绚。
李绚笑笑,道:“吏部前两日拟定了空缺诸州的刺史人选,郑王是其中之一。”
“他总算是如愿了。”刘瑾瑜苦笑着摇摇头,郑王没什么能力,却还总盯着刺史职位,叹了口气,刘瑾瑜问道:“郑王去哪里?”
“鄂州,郑王任鄂州刺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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