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怀英?”李显愣住了,随即摇头道:“王叔此言差矣,父皇和母后,便是派其他任何人去,都不可能派狄怀英去波斯……当然,也不会派王叔去。”
“狄怀英宰相之才,若能到西域,必定能协助波斯人安定家邦,重新立国。”李绚随即笑笑,说道:“当然,臣也是这么一个比喻,西域凶险,便是宰相去了,也有殒命之危,所以,既然如此,为何不派一些年轻人过去。”
“年轻人,何人能有狄怀英之才?”李显看向李绚,说道:“王叔不会想将姚崇和宋璟派过去吧?”
“若是可以,臣是不反对的,只是他们二人行事颇不成熟,见识阅历不足。”李绚轻叹一声,道:“若是朝中能选出如王玄策那样的人才,一切也未尝不可。”
“王玄策?借吐蕃之力灭天竺的王玄策?”李显的脑海中,顿时闪现出王玄策的信息。
王玄策曾经不止一次出使天竺,借吐蕃之力灭天竺是其第二次出使天竺之事。
李显缓缓点头,说道:“孤明白。”
“有些事情,殿下心中还是要有准备的。”李绚抬眼深深的看了李显一眼,李显微微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不过李显也明白了过来,深吸一口气,略做思量的说道:“有罪之人。”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若是如此,王叔又何必揪着崔家的事情不放呢?”
李绚认真的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下,随后半开玩笑,半说实话的说道:“或许到了那时,便是臣,也需要殿下救命。”
臣知殿下必然已经妥善安排医药,但有些人,殿下还是亲自去拜访一堂为宜,若是不适合前往长安,则停之,免得有什么诸人不愿看到之事发生。”
……
李显认真的点头,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皇帝和武后身上背着的沉重压力。
“多谢王叔。”李显对着李绚沉沉躬身。
“隐蔽手段?”李显有些没有听明白。
李绚缓步朝朱雀门而去,面色平静肃然。
“所以,有罪之人,但又有无限才华,又不甘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臣相信总有人会想试一试的。”李绚看向李显,认真说道:“大不了朝廷大度一些,将原本会牵连到其家人的罪责完全免除,如此,为了后人,此辈绝对不少。”
李显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王叔是想效仿苏武班超之故事。”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这些不过是世家本能而已,陛下和天后坐镇洛阳,早有无数手段反扑了过去,而且今年天下大水,江南或许轻一些,但北方,事情绝对不少……殿下应该能够从奏本当中看到一二。”
李绚筹划一年,让都水监在治水上鼎立大功,必有他的目的。
况且礼部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实权,所以也没人反对。
“所以王叔才只提了个建言,之后的事情都要他人去做。”李显稍微开了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如果让皇帝知道他们依旧还是惦念此事,怕不是什么好事。
“关于在于皇帝。”李显点点头,他明白这个道理。
今年的治水,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如此,臣告退。”
“臣多谢殿下了。”李绚对着李显认真拱手,此事能够如此顺利,除了他们自身功劳以外,也有三分是看在李绚面子上的,尤其是以何以求都水监之事。
了了就是了了,过了就是过了。
王玄策最终的本职是右卫长史,从五品。
李绚对着李显拱手道:“此中之事,殿下心中要有数,天下世家,无时无刻不在用手段侵蚀天下,掘我大唐根基,他们本能如此,难以杜绝。”
李绚轻轻点头,看向李显,郑重说道:“都水司职责,天下舟桥事……都水监丈量天下河流,亦可丈量天下土地。
今以小疾,换君父安康,一切已然足够,此事从今日了结,臣亦不会再多想。”
“这本是应有之意,孤只是想知道,对于都水监之事,王叔有什么安排?”李显转过身,认真的看向李绚。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李绚笑着拱手,然后看看天色,说道:“如今时间不早,臣也该回家了,母妃还在家中等候。”
“历来此中之事,一向不乏牺牲,多人出,一人归,但有一人功成,则于国有无限好处。”李绚平静的笑笑,道:“此事端看殿下如何想,或许其人去了西域,就自己不想再回来了,或许将来立国的不是波斯,而是其他,只要对大唐有利,如何不可。”
“嗯!”李绚直接点头,说道:“长安之事不过是一个缩影罢了,但除了长安,陛下在洛阳,但天下还有三百州,他们的手脚是不会停的,只不过各大世家各自负责一块地方,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而已。”
霞儿的事情,的确不用再追究了。
李绚深深的看向李显,他有些怀疑,李治之所以说出让韦玄贞做宰相,恐怕就是有自己政治意图被人挫败之后的无能狂怒,谁知道又被人抓住了把柄,直接废了他。
“岳翁掌握治水行台,手握天子战马剑,恐怕有不少人死在他的手里,原因就在于此。”
李绚微微摇头,说道:“日后的事情,虽然是日后才会发生,但很多事情如今便会有所征兆。”
李绚点点头,认真说道:“的确如此,此事,非有皇帝或宰相牵头,否则不可成,所以在江南,闻喜郡公还算顺利,但河北,北门学士做事就难了。”
李显微微一愣,随即沉沉点头,说道:“怪不得左相让孤多发放赈灾之粮,原来如此。”
李绚轻轻笑笑,然后抬眼看向李显,问道:“殿下可知什么人,在朝中任五六品,但却绝对不会前进之人?”
李绚稍微停顿,斟酌着语句说道:“臣说句大不敬之言,殿下认为,在圣明如陛下的眼里,什么人,陛下升迁官员时绝对不会考虑……殿下想清楚再说。”
李显差一点一句话脱口而出,但好在李绚及时到止住了他。
“唐,西突厥,唐。”李显缓缓点头,说道:“此事,孤和诸位宰相商议,然后上呈父皇,看看父皇如何说?”
“殿下明白便好,所以在不得不和天下世家媾和的情况下,准备暗中手段做事,便是都水监了。”
李绚转头,看向洛阳方向,然后轻声说道:“殿下看着吧,今年封禅,恐怕有人不会让臣好过的。”
“若是真有这种人,为何不留在朝中?”李显直接一句话反问。
“但说是如此,也有必须缓和之事。”李绚轻叹一声,说道:“秦惠文王杀商鞅便是这个道理,改革成了,商鞅无用,又有世家趁改朝换代之际群起反扑,便是秦惠文王那等贤君亦是如此,所以那时,一切以忍字为险。”
“他们敢,他们要做什么,造反吗?”李显忍不住的低吼了出来。
李绚轻吸一口气,然后说到:“此番诸臣入京,多有年老体弱之人,诸般劳累,难免有疾。
李显面色肃然起来:“孤不会让人害王叔的。”
如今清理隐田之事,不管是江南闻喜县公那里,还是河北北门学士那里,越发的触及到河北氏族和山东氏族的根基。
真正的用处在今年。
李绚说的有些隐晦,但李显却是完全听的明白。
“因为陛下和天后,希望臣揪着崔家的事情不放。”李绚一句话,让李显直接愣了,他虽然知道武后和皇帝对于世家在皇帝病的时候,安插万年县尉有些不满,但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希望这事一直进行下去。
刘元神是刘仁轨的长子,前年还是秘书丞,后来刘仁轨辞去尚书左仆射,刘元神就调任礼部郎中。
“孤明白了。”李显肃然点头。
李绚摆摆手,说道:“此事如此已是最佳……臣为臣子,自然希望君父身体康健,贤明如常,但涉及自身,难免患得患失,亦是人之常情。
行走在东宫后院,李显随意了许多,看向刚刚探望过太子妃和皇太孙的李绚:“今年朝中,左相,还有都水监何卿,诚心用力,使得一场滔天洪水安稳度过,父皇那里,已经决定任礼部郎中刘元神为宗正寺少卿,整个都水监升格一级。”
至于都水监升格,那才是李绚最在意的事情。
“王叔请讲。”李显神色肃穆的看着李绚。
“喏!”李绚沉沉拱手。
“远赴西域,最终所需乃是勇气和胆略,还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之壮志。”稍微停顿,李绚轻声说道:“有些人在朝中,已经到了只有搏一搏,才能更往前的地步,这种人是有的。”
如今从礼部郎中,调任宗正寺少卿,虽然有些快,但这是朝廷对刘仁轨的恩赐。
后来因此,他被授封五品朝散大夫。
只有臣这边吸引住他们明面上的目光,陛下才能看到他们暗中的手笔。”
李显的呼吸顿时沉重,拳头也紧握了起来,他看着李绚问道:“他们在暗中还有手脚?”
看到李显明白过来,李绚这才继续说道:“若是无事,则前事继续,若是有事,则需要和天下世家媾和,毕竟天下稳定才是最重要的,诸事都要后推。”
……
“殿下无需客气。”李绚拱手还礼,然后说道:“说及此事,臣亦有一事要提醒殿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件事,陛下和天后都只抓着隐田之事处理,其他之事则要稍放一些。”李绚深吸一口气后,看向李显说道:“历来牵涉土地,成功则了,一旦失败,后果难以想象。”
“王叔。”李显抬头叫住李绚,然后说道:“洛阳之事,孤委实不知,等到孤要介入之时,一切已经结束……”
但最后终究是吐蕃借助大唐之力,将触角深入天竺,于国不利,故而后来便没有再多有加封。
若想在这些方面取得进展,就必须要采取一些隐蔽手段。”
李绚的态度鲜明,之前的纠葛到今日为止结束。
李显微微一愣,问道:“孤如何知道?”
“殿下。”李绚唤了一声,然后才又继续说道:“此中之事,陛下真正敏感的,不在此处,而在于,他不知道世家究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多少手脚。
“救命?”李显一愣,看向李绚说道:“王叔这话什么意思,一切何至于此?”
前有商鞅,后有王安石,都是深刻的教训。
更何况,真正该报复的,他已经报复了。
而没有报复的,未来在等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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