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收到许攸从北新城传回的消息后,脸色阴沉,虽然早前他就得到袁熙出兵的消息,但对方行动之快,还是让袁尚感到了不少压力。
真要被对方把黑山打下来,自己怕被袁谭袁熙两人,把冀州围住了?
这袁熙到底起的什么心思?
尤其是眼前这黑山军被击败,并州冀州的漫长边境线,就这样让给袁熙,自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眼下袁尚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邺城出兵,攻入并州最南面的上党郡,此地是太行山脉南端出口,和河内交界。
而按照情报,袁熙攻击的是并州太原郡和冀州常山郡之间的太行山北隘口。
这样的话,便能和袁熙首尾呼应,让黑山军顾此失彼。
但这样一来,黑山军会觉得袁尚威胁更大,可能用主力防守南面,这岂不是帮了袁熙的忙?
袁尚一想到让袁熙占了好处,就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而且从魏郡出兵,需要慎之又慎,因为上党郡南面就是河内郡,那里盘踞着和袁氏交恶的吕布,谁知道到时候他会不会偷袭自己后路?
而且邺城出兵,必然空虚,东郡的曹操要是翻脸怎么办?
袁尚虽然和曹操私下里面达成了一些交易,但他也明白,天下没有白得好处的事情,曹操交好自己,能安什么好心?
自己也只是利用他取得五石散罢了,不过也不是没有代价,比如前些日子,臧洪来邺城求援,请袁氏发兵救援陈留的张超张邈兄弟,就被袁尚拒绝了。
救援陈留就要和曹操撕破脸,为了张超得罪曹操显然得不偿失,袁尚以此为理由,说服袁绍拒绝了臧洪。
想到臧洪离去时候的怨恨表情,袁尚心中冷笑,难不成你一个小小东郡太守,还敢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既然从邺城发兵不合适,还有个选择就是从上党和赵郡之间,打入太行山中部隘口,截断袁熙南下太行的步伐。
这样做的话,之后冀州打入并州,便能将黑山军彻底分隔开来。
逄纪和审配还提出了一个更为合适的方案。
如果不攻进去,只是在中路隘口囤积重兵,黑山军可能会惊慌失措,从而会寻找突破口。
在南下河内投靠吕布和北上幽州和袁熙决战之间,逄纪和审配讨论后一致认定,张燕很大可能会选择北上。
河内本身就缺粮,吕布和张燕关系也很一般,而且河内也不可能容纳几十万张嘴。
而相比起来,幽州还有大片土地,听说还兴修水利,采用稻麦播种,已经连续两年丰收,只要能打垮袁熙,就能获得大量的粮食。
要是占下幽州数郡就更好了,即使以后被袁氏攻打,幽州靠近塞外,进可攻退可守,有数条退路可选。
张燕也不是寻常人物,眼前他已经没有多少选择,十有八九会搏一把!
如果张燕全力攻击,袁熙应该是挡不住的,应该会被攻入幽州,丢失数郡之地。
当然,袁尚也不可能让张燕就这样灭了袁熙,此时他会悍然带领大军,攻入太行山,一路北上,追击张燕后路!
此时张燕已经追出太行山,袁尚再北上截断太行山北出口,便能让张燕无家可回!
最终结果,是张燕腹背受敌,几十万黑山军溃散在幽州,变成流寇,让袁熙之后数年,甚至十年间忙于应付,再也无法搞事!
这就是袁尚手下两大谋士想出的连环计,引蛇出洞,驱虎吞狼!
这样袁尚便能控制太行山区,打通到并州的通道,袁绍论功行赏,必然会选择袁尚的心腹亲厚之人作为并州刺史。
然后再想办法交好并州的南匈奴,取得其大量骑兵,袁尚在冀州的局面就此盘活,获得争霸天下的实力!
袁尚将这个想法复盘了数遍,觉得应该是没有什么缺漏,不禁发出了得意的大笑声。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幽州还有一枚棋子,单于蹋顿。
要不要让他出兵给袁熙添点麻烦?
袁尚思量起来,单于蹋顿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要想其为自己卖命,还得满足与其联姻的条件。
袁杏其实是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关键是如何说动袁绍。
袁尚的眼珠子,开始咕噜噜转动起来。
袁熙已经入了北新城,他也没来得及回府,便直接来军营看兵士操练。
如今北新城里,尚存上千兵士,虽然没有经过刀盾枪弩新法协同训练,但也都是经过数次大战的,对步战颇为精熟,沮授到任后一直没有拉下练兵,所以战力并不弱。
袁熙思索一下,还是暂时交给田豫领兵。
他心道自己还是缺少一个如高顺那般的步军统领,按理说麴义最为合适,偏偏去河内了。
不过袁熙也是知道,麴义的身体,也不太适合上战场了,可以每一场仗,都是在用寿命的代价在打。
更让袁熙郁闷的是,先前他让麴义在蓟城等自己带华佗过去,给其查看身体状况。
结果麴义讳疾忌医,对看病极为抵触,呆在北新城不过来,后来听说袁熙要找人去见吕布,便马上动身去了河内。
袁熙有些担心,这样下去,麴义就是回来,身体还不知道恶化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而且麴义到了河内,一直也没有消息传来,陈珪此时应该也在和吕布谈判,不知道进展如何了?
想到吕布,袁熙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迟早会和其见面,到时候若被其发现自己就是隐虎,觉得自己利用,不会发疯来砍自己吧?
袁熙召集众人查问城况情况,发现还有部分辎重没有准备好,便让各人整顿兵马,调集粮草辎重,在北新城修整等待数天。
他则是坐着马车,准备返回阔别大半年的府邸。
他一进马车,便看到曹宪看着自己在笑。
他疑惑道:“你笑什么?”
曹宪又嘿嘿几声,“妾没有想到公子这次,独独带着妾出来呢。”
“怕是昭姬姐姐生气妾抢了她的位置,回去会教训妾呢。”
看到曹宪得意洋洋的样子,哪有半分担心的模样,袁熙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拍了她脑袋一下:“你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现在义学百事初兴,事事离不开昭姬,与其待在我身边,不如让她发挥更大的作用。”
曹宪听了,撅起嘴道:“哼哼,反正我变不成昭姬姐姐那样的才女,据说义学里面都称她女夫子呢。”
“妾也不像甄夫人那样从小饱读诗书,被人称作女博士呢。”
袁熙见她发了小性儿,笑道:“那好,我现在送你回去读义学。”
曹宪听了,立马装出一副谄媚的神色,“公子,我只是说笑呀,能单独侍奉公子,比什么都强呢。”
袁熙见她还趁机用舌头舔了下嘴角,对其古灵精怪大感吃不消,心道马上就要打仗了,我可不想腿软摔下马来!
正说话间,马车外面吵嚷起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骑兵呼喝着从大街上冲过,两边民众纷纷闪避。
孙礼连忙赶着马车让到一边,有经过的骑兵差点撞到,一边勒马,一边就要开骂。
结果看到孙礼身上的装束,不禁脸色一变,转身就要走,结果孙礼问道:“城外有事?”
那人犹豫了下,出声道:“禀将军,城外有黑山军流寇。”说完打马跟着众人去了。
孙礼见袁熙出来,笑道:“这人倒是机灵。”
那骑兵十有八九看到了孙礼衣服上的品级标志,才如此有礼。
袁熙见又有几名斥候骑兵冲过,知道城外出事了,回到车厢对曹宪道:“着甲。”
曹宪连忙搬出角落的盔甲,袁熙跳下马车接过穿上,曹宪连忙将盔甲后面的皮绳锁扣一个个套上。
袁熙拿起车座下面的环首刀,一手拿住外面的皮鞘,一手刷地将刀抽出一半。
随着刀鞘拉开开,伴随的是一股油脂的香气,新打造的刀锋闪着青色的寒光,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袁熙感觉有些熟悉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这是从人类诞生之初起,男人血脉中最原始的两种征服欲之一。
杀戮和征服。
自上一次广陵之战后,这种感觉被另外一种欲望冲淡不少,但随着拿在手中的环首刀的呼唤,袁熙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他翻身上马,对孙礼道:“随我上城头!”
侯氏正领着女儿地等在府邸门口,她提前就得得知了消息,今日使君终于要带兵回城了。
她心中隐隐不安的同时,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对方已经放弃北新城,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样的话,难道自己要带着孩子,形同流放一般,在北地终老?
她对自己的想法隐隐有些羞耻,这不是自己先前期盼的吗?
她正愣神间,就见城内一批批快马,马上的骑兵争先往城门口奔去。
侯氏倒是习惯了,肯定有事黑山军来骚扰了,这些日子时有发生。
据她听说,这些黑山军专门砍杀场外逃难的流民,导致人心惶惶。
不多时,挂着刺史标志的车队缓缓醒来,在府邸门口停下。
侯氏见车门打开,刚想上去见礼,却见曹宪独自跳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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