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吕玲绮扑倒的那一刻,袁熙心里松了口气。
要论武学天赋,他远远不及赵云天赋那帮人,就是身下的吕玲绮,自己和她也差着好大一截。
要不是吕玲绮身为女子,力量稍有不足,兼之缺乏些实战经验,假以时日,袁熙自忖连她裙边都摸不到。
在袁熙看来,以吕玲绮的天赋,将来武艺未必不能超过杨凤。
相比上次一别,吕玲绮进步很多,要不是他对地面搏斗不怎么擅长,袁熙早就被打死了,但饶是如此,袁熙连坑带偏,才引得吕玲绮中计,堪堪将其拖倒。
他感觉吕玲绮挣扎的力量越来越小,心道这怕是自己能赢的最后一次了,下次再见,自己肯定要绕着走了。
他刚有所松懈,吕玲绮身体剧烈抖动起来,腰部一震,大腿一扭,其力道之大,差点把袁熙甩脱出去!
他急待压住吕玲绮肩膀时,已经被吕玲绮挣脱出来,然后狠狠一肘打在袁熙肩头,袁熙立刻觉得手臂酸麻,吕玲绮已经趁势爬出半个身子,就要翻身坐起!
袁熙知道只要被吕玲绮站起来,自己就完了,他当机立断,死死扣住吕玲绮脚踝,吕玲绮气得银牙紧咬,双脚一蹬,就要踢向袁熙天灵盖。
袁熙暗道不妙,立刻使用了他压箱底的绝招式。
死亡翻滚!
就见袁熙扭着吕玲绮双脚,在地上一路翻滚出去!
吕玲绮想要双手撑住地面,止住翻滚的势头,却陡然间身体一轻,竟是两人滚到了斜坡上,登时加速掉落!
她看着山坡上的石头杂草,只得拼命护住头脸,暗骂这混蛋又不要脸,又不要命!
孙礼眼睁睁看着两人如同两卷席子一样,翻下十几丈高的山坡,滚入坡底的草丛中,摔得七荤八素,半晌爬不起来。
一旁放哨的兵士见了,探头探脑看了一眼,发现两人无事,感觉转回头去。
吕玲绮跌跌撞撞站起身来,见袁熙还躺在草丛中,翻身扑上,骑在袁熙身上挥拳便打,叫道:“让你如此奸猾,着打!”
拳头雨点般落下,袁熙双手把头脸护了个结实,叫道:“好了好了,我认输!”
和吕玲绮搏斗,早就把他的力气消耗一空,现在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吕玲绮打了十几拳,都打在袁熙护甲上,反而震的手隐隐作痛,又见袁熙终于认输,顿觉出了一口恶气:“让你上次欺负我!”
“这次我要好好讨回来!”
袁熙无奈道:“我都认输了,就算了吧?”
吕玲绮得理不饶人,“快放下手,让我痛痛快快打一顿!”
她就要挥拳再打,“武艺不见得如何,人倒是诡计百出!”
“怪不得同意我空手对战,里面还穿着皮甲,哪有你这般无耻的?”
“师父竟然教出你这种无耻小人!”
袁熙辩解道:“我是我,他是他,每个人都不一样。”
“我没有天赋,武艺没你好,不用计,哪有半点胜算?”
“这世上哪有比武,武艺高一定赢的道理?”
吕玲绮气哼哼道:“歪理,你到能言善辩,穿皮甲也就罢了,下面还藏着武器!”
“这刀鞘……”
她突然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蹿出两丈远,拾起石头就往袁熙砸去,“无耻!”
“无耻小人!”
袁熙护住头脸,躲过石头,“人之常情,男人都这样,怪不得我。”
吕玲绮将信将疑,“真的?”
她越想越气,又捡起一块石头追了上去,“真的才怪!”
袁熙跌跌撞撞起身就跑,吕玲绮拿着石头在后面追,孙礼在山坡上面看着,心想好像两只狗啊。
袁熙喘着粗气越跑越慢,眼见吕玲绮越追越近,转过身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举起手道:“跑不动了,我认罚,下手轻点。”
吕玲绮见袁熙如此干脆,捏着石头站在那里,扔也不是,又舍不得放手。
袁熙见吕玲绮拿着石头不放,心中害怕,赶紧道:“还没有谢过女郎前日救命之恩。”
吕玲绮听了,心情低落下来,她随手丢掉石头,低声道:“举手之劳而已。”
“还要感谢你替师父报了仇。”
“师父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我……”
袁熙叹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每个人上战场前,都会有这个觉悟。”
“我们这些人,日后未必有他的归宿好。”
吕玲绮轻声道:“阿父说,死在战场上,是为将的最好归宿。”
袁熙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
“对我来说,活得越久越好。”
“我希望别人也是这样。”
吕玲绮说不出话来。
袁熙说道:“不过他若泉下有知,应该也不想我们一直活在阴影里。”
“牢记过去,直面未来,才能继续走下去。”
“这几日温侯便派人过来,女郎回去后好好生活,便不辜负麴兄的心意了。”
吕玲绮感到胸口有些发堵,抬起头道:“女子就不能上战场了吗?”
袁熙哑然失笑,“战场有什么好的。”
“士兵本来就是保护百姓安居乐业的,若连女子都不能保护时,便是如今的乱世的惨象啊。”
吕玲绮嘟囔道:“可是你连我都打不过……”
袁熙指着周围的兵士到道:“他们未必能打得过我,但我若遇险,他们必然拼死护卫我。”
“各司其职而已。”
吕玲绮随手将一团杂草连根拔起,揉成一团,“那黑山将领叫什么来着,杨凤?”
“我看他们也没有护住你啊,还不如我。”
袁熙只得道:“那是我大意了,把自己暴露在敌人面前。”
“明知敌人是高手,却因为一时意气,置全军于不顾,是身为主帅的我之过错,怪不得他们。”
“下次再遇到,我一定想办法弄死杨凤。”
吕玲绮,不自觉也坐了下来,“公子….还是叫你使君?”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我遇见的人,都是自信满满,哪有你这样自曝其短的?”
“隐虎,凶虎,现在的你,那个是真正的你?”
袁熙叹道:“人是很复杂的。”
“我猜温侯也是如此,虽然武艺天下闻名,但私下也一定有不少烦恼。”
吕玲绮不由道:“为什么你和阿父一样,明明是主帅,还要亲自上阵?”
“父亲武艺盖世也就罢了,你个武艺不精的人,是怎么敢的?”
袁熙心道这是因为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
因为主帅坐镇中军,是提振士气,及时指挥号令的最好方式。
除了袁术没有记载,袁绍,曹操,公孙瓒,刘备,孙策,董卓,吕布,甚至孙权,都冲锋在前。
他见吕玲绮问起,便解释了起来。
吕玲绮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吕布部属,哪敢谈论吕布私事,如今却见袁熙却是敢说,她也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袁熙听吕玲绮兴致勃勃地说着吕布的事情,心道吕布可能在很多人眼里是个坏人,但却是个把女儿保护的很好的父亲啊。
又过了两日,迎接吕玲绮的队伍到了。
袁熙迎出去的时候,发现当先带兵的是张辽和高顺,一旁陪同的沮授,却向着袁熙偷偷使眼色,袁熙一怔,沮授这是什么意思?
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杀气从张辽背后隐隐透出,吕布纵马闪了出来。
袁熙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吕布怎么亲自过来了?
还好吕布只是面色不善地看了袁熙一眼,出声道:“我女儿呢?”
吕玲绮从后面奔出,喜道:“阿父!”
吕布跳下马,揽住扑过来的吕玲绮,见其没有异状,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但是他注意到吕玲绮穿的是男人衣服,上面还占了不少湿泥草梗,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出声道:“我能听说凶虎救了犬女,怎么等在这里的是隐虎?”
“你的胡子哪里去了?”
袁熙知道这种事情迟早瞒不过去,便道:“从始至终,都只有一虎。”
吕布虽然早猜到凶虎和隐虎是一伙的,但骤然听到两人竟都是袁熙,脸色骤然一沉,“你敢骗我!”
“濮阳城你是故意引我起事的?”
袁熙面色不变,“除了身份,熙并未欺骗温侯。”
“且当时我若表明身份,温侯也不会信我吧?”
吕布面色不善,冷哼道:“那麴义呢?”
“他和你勾结来骗我?”
袁熙听了,肃容道:“恕小子直言,若是为了欺骗温侯,完全不值得我将手下最看重的大将性命搭上。”
吕布听了,面色稍霁,对吕玲绮低声道:“麴义死了?”
见吕玲绮点头,吕布这才不自然道:“我明白了。”
麴义怎么说也是为了救吕玲绮死的,吕布再无耻,也不会继续拿这个说事。
他开口道:“我这次来,一是迎回女儿,一是要亲眼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熙听了,当下道:“温侯若有什么想问的,我当知无不言。”
吕布听了,冷哼道:“我先和女儿说几句话。”
“若有不明白的,再来问!”
袁熙听吕布语气不善,知道其还在耿耿于怀,当下道:“但凭温侯自便。”
他将吕布将吕玲绮带到一边去了,袁熙心里奇怪,怀城刚刚平息动乱,吕布为什么不留在城内,反而跑到这里来?
他就不怕城内再次反叛吗?
等沮授过来,和他低低说了城内的事情后,袁熙方才恍然。
连陈宫都被指认怀有异心,吕布身边怕是没几个可以信任的人了!
而且猜疑之下,还削了高顺的兵权,这不是在自断臂膀?
不过换做自己的话,要是发觉属下找不到几个可信之人,只怕也会慌了,尤其是像陈宫高顺这种能力强的属下,要是真的铁了心反叛,只怕睡觉都不安稳!
现在吕布是色厉内荏,表面上强自镇定,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实际上怕是已经心态失衡了。
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派个心腹将吕玲绮接回去,而不是需要主帅坐镇的时候,离开刚刚平定叛乱的治所。
袁熙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气息,好像有机可乘!
而且沮授过来,显然是有话对自己要说。
果然授便对袁熙说道:“公子,眼下是个极好的机会。”
“温侯现在不敢相信任何部下,我们此时如能获取他的信任,等于是雪中送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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