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月英听了诸葛的话,奇道:“为什么?”
“夫君叔父,不是还做过袁公路任命的豫章太守吗?”
诸葛亮叹道:“彼时袁公路并未自立,虽然我劝过叔父,袁术此人强横凶蛮,必然会背反汉廷,但彼时为了求生,叔父还是选择了依附袁术。”
“之后不久叔父病重过世,我也不欲投靠袁术,便来了荆州隐居。”
黄月英听了,出声道:“这便是夫君对同为袁氏子弟的凶虎有所抵触的原因?”
诸葛亮摇头道:“不,凶虎其人,怎么说也是奉汉廷之命征讨袁术的。”
“我所虑者,便是凶虎志不在小,但其最终的目的,我却还没有看透。”
黄月英不屑道:“天下诸侯相争,最后还不都是为了做皇帝?”
“如今汉廷失德,天下想要忠心扶助汉室的人,只怕已经快没有了吧?”
“我看那些世家大族,都跃跃欲试,想要觊觎大位,凶虎身为袁氏子弟,这两年野心勃勃,只怕也是如此吧?”
诸葛亮听了,叹息一声,望着窗外已经一朵梅花都没有的腊梅枝条,出声道:“也许吧。”
“但即便如此,他们在迈向这个目标时,所走的道路,却是大相径庭。”
“眼下我们所处的乱局,想要独善其身已经不太可能,但既然站在这里,总要做些事情,让天下人少受些荼毒。”
说到这里,诸葛亮脸上现出一丝愧色,“虽然如此,但即使这样,单凭我一人之力,还是难以做到。”
“我还是….太弱了。”
黄月英看到诸葛亮的神情,有些心疼,低声道:“这不是夫君的错。”
“这个世道中,能自保尚且极为困难,更何况拯救天下苍生……”
诸葛亮闻言,更是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的天空,“可我知道,我是有这个能力的!”
“可如今却是困于宛城,不得脱身!”
“我还是大意了,没想到贾文和竟然派人监视我们,还限制我们出城!”
“这样下去,要是宛城有变,咱们卷入兵灾,连自己性命都操于别人之手!”
诸葛亮感到很是挫折,本来他想着宛城形势日渐紧迫,自己和黄月英留在这里,已经是不安全了,于是便想瞅个机会离开宛城,去江淮避难,顺便去寿春看看,能不能和凶虎见上一面。
没想到夫妇两人驾着马车,刚出了门就被兵士拦了下来,直接被赶了回来,诸葛亮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贾诩下了令,让两人不得出城。
听到这个消息,诸葛亮心里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但他还是不死心,找到了贾诩府上,言说自己并无向张绣效力执意,希望看在刘表的面子上,能放自己夫妇离开。
贾诩却是呵呵笑道:“孔明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
“我也不强求,只需要孔明修书几封,让其他三友来投将军,亦或多引荐几位名士,我自会放你。”
诸葛亮听了,怒道:“你以为我会做这种背信弃义,出卖友人之事吗?”
他愤怒之下,连贾诩的官职也不称呼了,手也是按到了身侧,才发现自己进来时,剑已经被兵士拿走了。
贾诩听了,微笑道:“孔明年轻气盛,还没有认清这个天下的形势。”
“如今大势所趋,不可阻挡,少年人,还是要学会静心养气。”
诸葛亮想要反唇相讥,难道让我学习你这种明哲保身,最终引狼入室,导致生灵涂炭的做法?
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压下了怒火,自己现在激怒贾诩并无意义,要是牵连到了黄月英便更麻烦了,只得忍气吞声道:“将军雄才大略,亮却无才能,不堪大用,还望府君看在刘景升面子上,放我等离开。”
贾诩微笑道:“孔明欲往何处?”
诸葛亮回到:“返回南阳山中隐居,再不出山了。”
贾诩笑道:“伱以为我是好骗的吗?”
“你马车走得方向,是宛城东门,要是回南阳,怎么不走南门?”
“你怕是要去九江吧?”
“去寿春找凶虎吗?”
诸葛亮心中一凛,果然贾诩此人不简单,自己做事稍有疏漏便被看出,暴露了自己意图!
他一时怒火上涌,冷笑道:“我自去寿春又怎么样,刘景升和袁氏交好,我去袁氏地盘有什么不对?”
“倒是府君对于我去寿春,倒像是问罪一样,难道府君觉得去寿春是件不好的事情?”
“怕不是府君想要提防袁氏,背叛刘景升吧?”
贾诩一怔,随即面露冷色,“我倒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四友并不是徒有虚名,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
“但少年人沉不住气,暴露心中所想,可是会给自己带来灾祸啊。”
“我劝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在这之前,就不要想着离开宛城了。”
“若是你还不死心的话,”贾诩眼中露出狠厉之色,“宛城很乱,我可不敢保证你和家人的安全,听说你夫人成婚未久,青春年少,可要看好啊。”
从贾诩府中出来,诸葛亮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甘,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被对方这老狐狸一句话激怒,忍不住就失了言,反而被对方威胁了!
诸葛亮回来后,面有愧色对黄月英说了自己被贾诩威胁的事,最后叹息道:“我实在无能,将夫人也陷于危难之中。”
黄月安慰道:“夫君切勿妄自菲薄,如今贾诩能够威胁夫君,不过是以势压人罢了。”
“当下夫君不应因为一时之挫折而丧气,毕竟如何寻找出路,才是最重要的。”
诸葛亮听了,伸出双手狠狠拍了拍自己脸颊,然后坐直身子,正色道:“夫人说的没错,现在再想这事情,已经是于事无补。”
“就让我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脱出这个困局!”
黑山之中,郭嘉悠然自得地喝着温酒,对袁熙道:“先入场的竟是高干,也算是意外之喜。”
袁熙微笑,“这都是先生的功劳。”
郭嘉摆了摆手,“公子不用恭维于我,我虽然自忖揣度人心很有心得,但对于南匈奴,公子的想法,却是超过了我啊。”
“我是真没有想到,南匈奴有些部落,对于编户齐民是如此执着。”
“我更没有想到,公子并没有给其特殊的优待,反而让其更加信任公子的条件了。”
“边民不图厚利,而求同等,真是有些让我料想不到啊。”
袁熙叹道:“没错,先前的羁縻政策,其实是有些问题的。”
“对于边地胡人,先前要么是许以厚利,以胡制胡,要么是武力压迫,使其变成奴仆,生活远不如一般百姓。”
“这两种方式问题都很大,前者只能吸引利欲熏心之徒,后者却是将逼得很多有心融入中原,老实本分的胡人离心离德。”
“说来既然已经编户齐民,便应一视同仁,不然自诩中原正统,做法和那些蛮夷没有区别,岂不是也成了蛮夷?”
“王道的做法,便是无分彼此,合而为一,胡汉同源,同是父母生养于世,要是谁想要高人一等,那这种人不要也罢。”
“所以我只需要给高干治下太原郡的胡人许诺,给其幽州兵士同等待遇,他们妻儿没有后顾之忧,自然会竭力为我效命。”
“这中举措,对于太原郡背面河套平原的南匈奴部族渐渐产生影响,我想他们不久之后,便会派人来和我进行跟进一步的和谈了。”
“毕竟幽州的繁荣景象,那些南匈奴部族的长老更是眼热,他们虽然在南匈奴中地位很高,但在中原士族眼中,却是不通教化的野人。”
“如今我给出了一个让他们能够融入中原士族的机会,他们不行动才怪了。”
郭嘉笑道:“确实如此,公子现在掌握的袁家一支,可是在士族中很有话语权的。”
“当然,这也是因为公子的拳头足够大,所以才有士族愿意听。”
袁熙笑了出来,郭嘉却面色一转,忧心忡忡道:“不过公子此举,可是会容易引起中原士族不满啊。”
“本来被他们视作蛮夷的胡人,也能成为士族,只怕他们会感觉受到侮辱,从而非议公子做法。”
“而士族的根基,也会因此动摇啊。”
袁熙心道郭嘉猜对了,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慢慢挖断士族的根基。
士族什么的,几千年前都是土地里面刨食的,谁比谁高贵?
凭什么他们现在就可以高人一等,就因为他们祖上做过官,杀过的人比别人多吗?
照这么说,一人立功,子子孙孙就永远可以吃的比别人多?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这种事情迟早也会受到反噬,那不如从现在开始改变。
当然,断了士族的根脚,是个极为漫长艰巨的过程。
士族也不傻,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要削弱他们的力量,一是内取,而是外求。
内取就是通过内部争斗,将尾大不掉的世家大族逐渐分割成小家族,让他们再也不能成为控制一方的庞大势力。
外求就是许以厚利,引诱世家大族去海外扩张,其自然没有余力觊觎中原。
当然,这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袁熙当前面对的最紧迫的事情,当然是先挖断和自己为敌的诸侯根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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