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平静到近乎麻木地跪下叩头,当袁熙亲卫说出袁熙的身份时,人们的脸上,也并没有任何欢呼雀跃之色,而是把身体埋到泥地里,高高崛起屁股下拜,让人无法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亲卫叫出几个人问话,他们一脸木然的诉说着这几年袁谭治下青州发生的事情,但言语之中颇多顾虑,最后亲卫询问其有何要求,人群陷入了沉默,袁熙和吕玲绮明明看到好几个跪都跪不稳了,但就是没人说话。
袁熙见状出声道:“尔等先归家,到时候我自有安排。”
“当然,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我会调集粮食,帮诸位渡过难关。”
一众百姓这才稍稍动容,他们口称谢,然后相携离去。
吕玲绮等他们走后,出声道:“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啊。”
“我本以为袁谭治下,他们吃不饱饭,夫君到来,他们必定很是高兴,结果却不是这样呢。”
袁熙叹道:“你还能让他们怎么反应?”
“青州本就是黄巾之乱最厉害的地方,主事的官员换过一茬茬,无论是利用招降黄巾军,亦或和其交战,都对青州造成了巨大的负担,黄巾贼尚且活不下去,依靠抢掠为生,一般百姓更不用说了。”
“袁谭夺取青州后,初时还与民休养生息,颇受好评,但之后他穷兵黩武,征发兵士,加重徭役,给百姓莫大负担,以至于青州情况比兖州好不了多少。”
“所以对他们来说,谁来也都主事差不多,毕竟当初给了他们期望的人,最后都变成了更加凶恶的催债人,让他们更加失望。”
“所以他们看到我的时候,已经不敢抱任何奢望,毕竟希望若是变成失望,落差会更大。”
吕玲绮不解道:“那夫君为什么不承诺让他们过得比之前更好?”
“夫君应该能够做到,也肯定能够做到吧?”
袁熙叹道:“即使能做到,我也不能说。”
“这种承诺太不切实际,他们看不到实际的好处,只会认为我骗他们去死,更加惶恐不安。”
吕玲绮恍然道:“所以之后夫君才会说,他们只有做到了夫君的要求,他们才能有饭吃。”
“让他们知道付出代价来交换,反而会让他们安心,因为他们已经不相信先前主事者的欺骗,只只有先看到好处,才会放心!”
“没错,”袁熙说道:“让他们先知道要做的事情,而不是让他们恐惧于未知的代价。”
吕玲绮听完后,摇摇头道:“真是弯弯绕,以前我从未想过这些事情,总觉得夫君活的很累呢。”
袁熙微笑道:“活的累些,是为了让将来活的轻松些。”
“思虑不周到的话,将来迟早会付出代价,所以不如未雨绸缪。”
吕玲绮叹了一声,“阿父要是像夫君一样……”
她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跟在后面的张辽更是深有同感,要是温侯如袁熙一样,不,甚至只有一半,温侯也不至于步步受制于人,落得如此下场。
张辽暗叹身为上位者,真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做的,吕布是空有权柄却不知利用,白波贼是看不清自身位置,李傕郭汜是贪婪索取没有节制,胸无大志,只顾眼前。
上位者放弃了自身的责任,无法发挥利用自身的权力,下场便是德不配位,被人觊觎手中权力,迟早被其他人取代。
而袁熙却在各方面做得很好,虽然年纪轻轻,但行事却异常老练,看人的眼光也极准,难道这种人物出世,真的是上天派来平定天下的吗?
袁熙抬头望着西北方向,说道:“算算袁谭大军,再过十天半月就能赶到了。”
“这时间太短,若是执着于城池,也打不下几座城,无法决定青州局势,最后只会演变成基于城池的争夺战,徒然消耗兵力,所以不如另辟蹊径。”
“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尽早布局,将村镇之间的联系都打通。”
“不过这次是全新的尝试,未必一开始能收到好的效果,只能依靠站前的应对策略和随机应变了。”
他转向身后张辽徐晃张勋等将领,“到时候几位要负责各自地域的村镇调动,可能会很辛苦,便有劳几位了。”
众将连忙领命,出言道:“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不负所托!”
袁熙点头微笑:“我便坐镇中军,等着几位的好消息了。”
张辽犹豫了一下,“中军很是重要,容易被敌人突袭,主公不留大将,亲自领军风险很大,若是境况紧急……”
袁熙说道:“这次我准备让诸葛军师暂领中郎将之位,全权替我行使主将之责,到时候其发布命令,皆同于我所出,尔等务必记得。”
张辽等人连忙领命,心中却是嘀咕起来,主公对这诸葛军师,还真是看重啊。
不,都不算看重了,简直是无条件的托付,要知道对方出山才几个月,之前可是从未经历过战阵之事!
偏偏袁熙对诸葛亮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带着一种无可置疑的意味,众人虽然都知道袁熙眼光向来很准,但这毕竟是有史以来袁熙军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稍有不慎,便会被敌人翻盘!
众将稍稍压下心中一丝疑惑,各自领军往北海各处而去,准备迎接袁谭的全面反扑。
而在青州北面,乐安附近的海域上,田豫看着一脸忧闷的孙礼,说道:“你小子整天和欠了巨债一样,就这也是个打仗的样子。”
孙礼愁闷苦脸道:“我在想大哥是不是讨厌我了,明明替身的事情骗过了所有人,也暴露了,蓟城也不需要我留守迷惑敌人了,但大哥为什么不把我叫回身边呢?”
田豫笑骂道:“你小子倒是不知足,伱还想当一辈子主公亲卫?”
“主公让你跟着我,明摆着是想要见你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大将,你还挑肥拣瘦?”
“我看你这榆木疙瘩,还不如主公身边那个张放!”
孙礼顿感脸上无关,“张放他不就是比我大了几岁,当然思虑比我周全!”
“我还不到十七,好多人在我这个年纪,还没出过家门呢!”
田豫一脸鄙视,“你还得意了,你看看主公身边的人,有几个年纪大的?”
“主公的监军陆伯言,军师诸葛孔明,比你大不了几岁吧?”
“人家都已经建功立业了,你怎么不和他们比?”
孙礼吐血,“谁知道大哥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妖孽,我就是个寻常人,怎么和这些天才比?”
田豫冷笑道:“我看你脑子里面真的是一团屎!”
“你看看主公招揽的人,哪一个是平常人了?”
“若是没有才能的人,主公会让其留在身边?”
“我问你,你做了主公这么多年的亲卫,是因为使君欠了你人情吗?”
孙礼这才挠挠头道:“田大哥这话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哎!”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田豫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他这个想法并没有得到袁熙的证实,但田豫觉得,自己的想法十有八九是靠谱的,
因这些袁熙部下,尤其是袁熙从幽州起家时,招揽的包括自己在内的最初这一批人,其实无论是家世和经历,都没有任何过人之处,大部分人甚至都是籍籍无名之辈。
但到了袁熙麾下后,无论是赵云太史慈,还是田豫阎柔,都发挥出了独当一面的本事,这是他们本人都始料未及的。
田豫本以为做个郡吏偏将,可能就是自己极限了,但随着袁熙交给自己的任务越来越重,也来越困难,但都被田豫竭力完成了。
于是田豫不断立功,官职越升越高,如今他赫然发现,自己早已站到了先前相都不敢想的位置上。
他私下和阎柔鲜于辅等人相谈时,发现大家都有相同的想法,阎柔等人甚至觉得,袁熙是当今天下人中,眼光和高祖最为类似的。
刘邦当年沛县起家,小小一块地方,云集了大量顶级的将才谋臣,让后世之人不得不佩服刘邦的眼光举世少有。
而如今袁熙能让阎柔等人将其和刘邦相提并论,一方面是其认可袁熙的识人之能,另一方面,也是大家都在看好袁熙的前景,人家都觉得,袁熙是有可能夺取天下的!
田豫忽然想到自己战死的族兄田楷,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滋味,田楷要是不死,如今的成就,未必会比自己低吧?
但一切都不能回头,自己如今要做的,就是继承族兄的遗志走动最后,亲眼见证主公是不是那个天命所归之人。
他眯缝起眼睛看着远处海岸边上的海港,对着还在纠结的孙礼头上一巴掌,“打起精神来,准备打城!”
他心中斗志昂扬,族兄的青州当初便是袁熙夺下,如今数年之后,袁熙将要再度夺取青州,只不过这一战过后,一切都和当初不同了!
荆州襄阳。
刘备来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刘表日日设宴款待刘备,期间发生的事情,也传入到了襄阳城中。
刘表举杯和刘备共饮,他放下酒尊,叹道:“袁使君行事,当人出人意料啊。”
刘备也略觉尴尬,是自己说动刘表派人谈判的,但蒯越消息还没传回来,袁熙却已经领兵去打青州了,这谈判的事情,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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