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便来,某身正不怕影子斜。”李元婴懒懒地靠在软枕上,散漫地笑道。某会告诉你们,魏徵巴不得能来滕州跟着某吗?当然不会告诉你们,他眼睛亮着呢,生怕再次卷入到争储之战。
不过,魏徵的前半生,不是在谋逆的路上,就是在谋逆的漩涡中……死后还被牵扯到李承乾桉,用三国大乱炖里的话来说,魏徵脑后有反骨……等等,三国时期那位脑后有反骨的家伙也姓魏,难道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得不说的牵扯?据三国志记载,杨仪诛灭魏反骨三族,大约也许可能……大概其是没什么关系滴
……吧?
李元礼抬起手来轻揉眉心:幼弟对他自己的认知,还真是失之以毫厘,差之千万里。
李凤很显然没有李元婴的那份自信,犹豫片刻后,小声说道:“幼弟,魏玄成还是能不来便不来的好,我对他那张脸,没有任何想见到的意愿。”
清瘦的脸上,倔强的山羊胡,一看就是难缠的主。见到他开口说话,某就会莫名地感到紧张!转念之间,想到他被李元婴气得动不动就要卧床休养旬日,十分好奇地问道:“幼弟,你是怎么敢和他硬呛滴?”
那可是怼二兄怼的毫不手软,外加嘴下无情的主,光阿嫂帮他平息二兄怒火的次数,就不止双手之数。
“阿嫂离开后,他的火力便已经有转弱的趋势。”李元婴伸了个懒腰,初秋的阳光晒在身上很舒服,有些想睡觉……最近体力变得有些弱,原来某可是夜钓一整夜,第二天继续上课没有任何疲惫之感。“再说某第一次怼他的时候才九岁,他是要脸的人。”
单方面暴力输出,搁谁都会赢。魏徵怼阿兄的时候,还会有人帮阿兄说句话。某怼他的时候,政事堂那群老狐狸不跟着加把火,就已经算仁至义尽的道德君子。至于阿兄,为明君的名头所累,满腹憋屈无处可诉,巴不得有人帮他纾解郁气呢。
孟子记载: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
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可你那篇陋室铭,确实写的很好。我在府里专门开辟了个小院落,不时去那里调素琴阅金经,修身养性。”李元礼端起酒杯,悠然说道。
李元婴:“……”
你确定不是因为姬妾太多,贤者时间过长,需要躲开那群美丽的小腰精,安静地养精蓄锐?如今后宫的美人对阿兄,那是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又不知道水阔鱼沉何处问,只能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尽。
简而言之便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想想宋江的外室,贾赦的小妾……老谋子的大红灯笼高高挂,改编自妻妾成群,陈府的规矩,当老爷要到哪房姨太处过夜,该姨太房门前就会高高挂起一个大红灯笼;但若犯了错事得罪老爷,就会被“封灯”,用黑布套包上红灯笼高高挂起,以示不再被受恩宠,比皇宫里的翻牌子还会玩。
“十兄,阿嫂对你真好。”李元懿十分羡慕地说道。都是姓赵的,某家里那位怎么就不知道,何为善解人意呢?荆楚之地的蛮女,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
阿耶坑某!
“十三兄,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阿嫂对你也很好。”李凤想到那个大理寺卿的外父,一阵阵头大,每次收到他的信笺,如同面对十个八个学士在讲经一般,苦不堪言。更让他头大恨不得挖出来揍一顿的,是那个未嫁而薨的房家小女郎,欺负老实人也欺负的太过分了。都已经和别人那样了,还敢应下皇室婚约?她想当齐文姜,某可半点都不想当鲁桓公!
她那个发癫的兄长,不是齐襄公,某却是实打实的大唐亲王……将目光转向李元婴,问道:“幼弟,除了种树,还能安排他作甚?”
李元婴指了下在湖水中扑棱的野鸭,惫懒地笑道:“听闻崖州海边多滩涂,上面虾蟹成群,应该很适合养鸭子。”
武威市博物馆藏有一对唐代童子填鸭陶俑(原名抱鸟童子陶俑),1997年武威高坝二队唐墓出土。泥质红陶,童子右腿跪坐,左腿曲立,左臂环抱鸭颈,右臂抱鸭尾,身体前倾,头紧贴鸭的颈部,迫使鸭保持头部上扬。童子微低首,唇紧闭,紧抱鸭子。鸭嘴大张、作奋力挣扎状,一漏斗形器插在鸭的嘴中,用于填鸭。顾名思义,就是人为给鸭填食促使其快速增肥,最早的记载出自齐民要术,该书记载填鸭叫“填嗉”法。
武威古称凉州,凉州为河西都会,襟带西蕃葱右诸国,商侣往来,无有停绝。更有自(长安)安远门西尽唐境万二千里,闾里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的说法。而从填鸭陶俑来看,他们不但养鸭而且养鸭已有相当的规模,人们已在探索人工给鸭子增肥,发展鸭经济……难怪后来的朝代,都对大唐心驰神往。
“腌制好的鸭蛋,多少也能换几个铜板,算是帮助那里的百姓挣点小钱钱。”
“这主意好,回去我就派人送一批鸭蛋过去,为崖州的繁荣昌盛贡献绵薄之力。”李凤的语气特别诚恳,一副为国为民的忠臣模样,若不是知道他原来做过的事,谁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贤王。
李元懿听到崖州二字,瞬间来了精神,搓着手笑道:“崖州是个好地方,有羊角蕉,味最甘好。望之如树……花大如酒杯,形色如芙蓉,着茎末百余子大,名为房,相连累,甜美,亦可蜜藏……子大如拇指,长而锐,有类羊角。剥其子上皮,色黄白,软烂如绿柿,味似蒲萄。食之四五枚可饱,而余滋味在齿牙间。我们送鸭蛋过去,换回些许羊角蕉不过分吧?”
幼弟做事太过直白,不知道用典籍开路,老十五的水准和他纯属于半斤八两。不然也不会被房仁裕那厮欺负,还要幼弟出手送他去崖州。可随着年纪渐长,二兄再纵容他,也不能总用撒泼放赖的手段解决问题,也会被政事堂那群老狐狸看轻。
“更有椰子,叶如栟榈,高六七丈,无枝条。其实大如寒瓜,外有粗皮,次有壳,圆而且坚。去其皴皮,其烂斑锦文,以白金装之,以为水罐子,珍奇可爱。剖之有白肤,厚半寸,味似胡桃,而极肥美。有浆,饮之得醉。”李元礼摇头晃脑地悠然感叹道。“某也送去些鸭蛋和各色种子,换点椰子,做水罐用。”
光换羊角蕉有甚用,一句不方便运送就能打回来,椰子却不会有运送问题,崖州、儋州和振州每年都会进贡入朝。
李元婴:“……”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十兄和十三兄的手段,都可以写出一篇五千字论文:论如何帮助房种树,更好地建设大美崖州。
李凤特别高风亮节地抄着手,说道:“今年的鸭蛋,某就当安慰下他失去挚爱幺妹,深受伤害的小心脏。”
李元婴:“……”
只有某是笨蛋的世界达成,某想去找静静!
“彭”地一声响起,又一个油纸包没入湖水,吓得李元婴一个激灵,直接将茶杯扔向萧若元,怒道:“十一郞,你就不能提前说声吗?”
萧若元看着不到一半就落在船板上的茶杯,眨了下眼睛,走过去捡起茶杯,清冷地说道:“我看你们聊的热闹,不想坏了你们的雅兴。”
好好的滕王都被他们带歪了,某就是故意的,给他们提个醒。
“按你这说法,某还要给你发朵牡丹花,外加三块金饼,以资奖励呗?”李元婴白了萧若元一眼,十分嫌弃地说道。“中秋节快到了,你跟着渔船捞鱼去,将那些虾蟹区分开来,送进宫里让陛下赏人。”
李靖带兵征讨东突厥凯旋而归,阿兄为了庆祝并犒赏他们,便在宫中大摆宴席。除了宴请文武大臣,还宴请了不少番邦使节,借此机会宣扬大唐国威。高昌国的商人,为了应景献上了胡饼。阿兄大悦,指着天上的圆月道,应将胡饼邀蟾蜍,随后将赏赐给群臣品尝,定八月十五日为中秋节。
有唐一代,最有名的中秋月夜诗是张九龄写的望月怀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写月最有名的那首,同样是张九龄写滴,春江花月夜,有孤篇压全唐的美誉。
最有名的词是苏大胡子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被后世无数穿的越引用,不论是男频还是女频,都有它出场的最佳时机,收获敌我双方的无数惊叹。
某,不屑为之。某更喜欢另一首,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宋代被改成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某喜欢前者,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娇美的脸庞,娴雅苗条的倩影,谁会不喜欢呢?
“喏。”萧若元叉手一礼,轻声唱道。招来后面的艨艟,换船朝渔船处驶去,留下一条完美的弧线,弧线两边浪花翻涌。
李凤坐到李元婴身边,用手指戳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怎么说也是公孙先生的弟子,你让他做杂事,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从袁天罡和孙思邈的本事,可以想见公孙白、韦归藏和张果的实力如何。虽然某经常会锻炼下属官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是真正有实力的人,某还是很尊重他们滴。治理一州之地,需要真正有实力的人,那些马屁精只适合悠闲时,打发无聊的枯燥的日子。
前朝灭掉南朝陈,后主沦为阶下囚后,一次陪侍前朝文帝登邙山,借机赋诗道,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比之蜀汉后主的此间乐,不思蜀还不要脸。仁寿四年十一月壬子日(604年12月16日),在洛阳城病死,谥号为炀,葬在洛阳的邙山,也算是变相得偿所愿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前朝那位表叔,谥号亦为炀,不知道算不算是天道好轮回?
“阿兄,是你想得太多太复杂。”李元婴打了个哈欠……熬夜真的伤不起,没精打采地说道。“萧十一可是正经八百的滕王府侍读,我不吩咐他做事才有问题,好不好?”
道士的尴尬之处便是如此,走高端路线,通常被皇帝和权贵当成吉祥物,观星打蘸问吉凶,结果说话呢,又没有僧人好听顺耳。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搞得自己心态先崩掉了。想学僧人走群z道路,又只学个皮毛,变成四不像。有本事的道士弯不下腰,说不出你与我有缘的话来。没本事的道士,只能靠符水和抓鬼来应付,银钱没换到多少,骗子的名头却实打实地落下了。
想要转变普罗大众对道门的看法,只有莽华山一条路:走科技兴唐的大路,将佛门也拽到这条路上来,别扯什么前世今生转世轮回,谁能让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谁能让大唐繁荣昌盛,谁就是主流。
某原来有个做生意的朋友,在某庆长假的时候,一路堵车依然虔诚地向前走,走到普某寺,正准备上香的时候,手机被某位快手(真正的快手,不是发小视频的那个)君子先请走了。瞬间出离了愤怒,转身下山,再也没烧过香拜过山门。别人盘手串玩紫砂壶的时候,他竟然发狠考出来了园丁证,兼职树人,说要跟着某位树人先生的脚步,从小娃娃抓起,破除迷信。
……某要不要和江湖人士合作一下(ha),拯救下那些求神拜佛的人,没准还能挽回几位大老?
“我们回去歇息,幼弟年少真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劳累过度。”李元礼看着哈欠不断的李元婴,温声细语地说道。
李元懿和李凤没有任何意见,年少嗜睡,大家都经历过。
李元婴:“……”
十五兄竟然没说睡什么睡,起来嗨……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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