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风眼,两处风眼,三处风眼……
楚维阳接连在形而上的领域之中横渡,重叠的道与法在楚维阳的手中以前所未有的陌生方式组合。
那洞开的,从形而上的领域之中垂落于现世的裂缝之中,是一道道须弥阵图相继布下。
哪怕楚维阳的身形在形而上领域的蒸腾幽雾之中,已经裹挟着那玄黄二色的风暴远去,但是这些满蕴着《道衡图》意蕴的须弥阵图,却长久的将那裂缝支撑开来,并且隔空源源不断的搬运着玄黄二气洪流。
而自始至终,楚维阳倒也未必敢说这样的手段施为到底做的有多么的隐秘,但是相比较着此时间诸修大打出手时,那撕裂了这古老一界的幽暗底色的那些斑斓道法灵光,以及这些灵光在相继的贯穿与蔓延的过程之中,汇聚而成的血色神霞晕散。
比起这些来,比起这些斑斓璀璨的灵光而言,楚维阳所倾洒的玄黄二色,则显得过分的古拙了些,那昏黄颜色的五蕴毒煞之力或许乍一看去时略微显眼了些。
可随即狂风一卷,等吹拂到远方去时,便已经晕散成了斑斓的五色,混同在了那血色神霞之中,连带着毒煞之气酝酿,也一同晕散在了这天地间的腐烂与恶臭之中。
而除此之外的太阴煞气法力,那纯粹的玄色,那与这一世的晦暗之中那诸阴浊煞混杂的意蕴完全趋同的太阴煞气法力,几乎在化作灵光尘埃随风飘散,尚还未曾坠落于世的顷刻间,便已经与这厚重的腐烂泥土所交织与共鸣着,像是先一步混合在了一处。
那是腐烂泥泞之中的有效补充。
是这一锅乱炖了悠长光阴岁月之后,所亟待蜕变与升华的那一点“药引”。
而事实上,蜕变与升华在楚维阳将第一道通往现世的门扉洞开,将玄黄二气灌涌而去的时候,便已经缓缓地开始。
而之后楚维阳接连不断的奔走,不过是将这无声息的蜕变再加快进程而已。
而在这样的横空挪移,丈量山峦湖泊的过程之中,楚维阳也曾有过数度的主动出手。
毕竟,这已然是堵着门教楚维阳能够在此界之中“肆意妄为”的格局,至于诸修的收获,无非是他们寻宝,之后楚维阳寻他们而已。
但仍旧有着几处战场,其人厮杀的烈度过甚,或许是早有仇恨的缘故,彼辈分明是因为天材地宝的争夺而出手,但是打到最后,他们的眼中仅只剩下了彼此的性命而已,彻底的弃那天材地宝于不顾。
这样的过分忘我的厮杀之中,那些天材地宝有着被那些无上杀伐术所波及,并且在波及之中,在道与法的极致碰撞之中损毁的可能。
面对着这样的局面,楚维阳便旋即毫无顾忌的出手,以最为简明的手段,用玄黄二气的冲刷将他们的性命抹去的同时,在收拢天材地宝的过程之中,顺便将更多的玄黄二气弥散在天地之间。
而除此之外,则唯有那些已经有着修士性命喋血的战场得以叫楚维阳短暂的停驻。
在这样本就已经满蕴着阴冥气韵的古老腐朽一界之中,楚维阳施展起“禁忌法门”来再无有分毫的顾忌。
几乎伴随着楚维阳的目光同一时间落在这连绵起伏的山峦与湖泊之中的,则是那玄真宝鉴的灰黑色幽光。
楚维阳必须趁着这些正邪两道的修士刚刚喋血殒命的当口,将他们的魂魄真灵隔空摄取而来。
因为混朦法的缘故,由人变成非人的过程里,其魂魄真灵层面的弊病在更进一步的凸显,那便是一旦丧命,相比较寻常修士那一点点甚为迟缓的散逸开来,最后才是在略显得漫长的时间之中耗尽了神魂力量的支撑之后黯灭的魂魄真灵。
这意味着,一旦有精通神魂之道,或者是有肉白骨、活死人之类造化之力的修士,可以借由着这最后的机会,将那已经九成九越过了死生帷幕的修士给救回来。
甚至,这可以视之为修士本身渴求着继续存活于世的本能体现。
而已然非人的混朦法修士则不然,彼辈那看似是人的神形胎膜之中,实则是一道道本就已经被割裂的残碎的一缕缕魂魄力量。
也正因此,一朝殒亡的顷刻间,死生的概念刚乍一垂落其人身形的时候,那些实则残碎的丝丝缕缕的魂魄力量,便骤然间在极为短促的时间内,朝着天地间晕散而去。
而且,因为其魂魄力量本身便已经被割裂与拆解的足够细微,一经显现在天地之间,其彻底烟消云散去的过程也十分的迅速。
那甚至不像是殒亡本身,而像是甚么长久以来艰难拼凑的奇诡事物在这一顷刻间失去心力的骤然垮塌。
而这也意味着,楚维阳想要隔空拘禁来那些魂魄力量,还有其人那已然病变的镇魂真灵,便只有在殒亡喋血之后的极短暂的一段时间,否则待得楚维阳再抵至的时候,其人便仅只剩下了一道纯粹的血肉空壳。
无法合炼三元者,是无法被熔炼成那疯癫天魔龙相的。
而那些过度畸变的血肉之躯,也教人无法准确的捕捉到道与法的痕迹,成为那洞开的通幽符阵万道万法诸神形的有效补充。
而不多时,楚维阳这样的横渡与丈量便已然戛然而止。
这高远辽阔的天野终归有着边界与尽头存在,其远迈寻常洞天世界辽阔,但终归仅只是那昔日无垠的天界的一隅一角而已。
仅只是耗费了一阵的时间,这偌大一界的全数地理水文的舆图便已经尽皆烙印在了楚维阳的心神之中。
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认知,当楚维阳驻足在最后一道这辽阔一界的风眼的时候,道人就罕有的悬停在原地,神情略显愣怔。
六道风眼。
六道风眼的存在,便已经晕散成了这将死寂一界尽数缠裹与囊括的汹涌狂风。
听来这已然是如此凋敝一界的正常之数。
但是在楚维阳的推演之中,事实上,依循着地理水文,依循着风水堪舆之道的聚合与弥散,这辽阔的天野之中,合该有着九道风眼的!
而事实上,当楚维阳更进一步推演去的时候,便能够意识到,倘若九道风眼在岁月光阴的变迁之中长久的存在着,那么此界便将不会是这样死寂的模样,伴随着狂风的更甚汹涌的兜转回旋,那一界之中原本略显得凋敝的生机造化之力将会被盘活。
或许修士彼时所隔着岁月光阴洞见,便是真正仅只有着些灰烬与尘埃的漫山遍野葱郁墨绿的景象,是真正踏青游玩的去处。
但总归,那原本应该存在的九道风眼漩涡之中,已经有着三道,应该是风气最甚的三道风眼漩涡,早已经“死寂”了去,被那种腐朽的力量所浸染,在凋敝的过程之中彻底的化作了寂无。
纵然那原本促成了这三道漩涡的风水堪舆之地势仍旧存在,但是这腐烂的气韵弥散的天地之间,再也不会有那三道漩涡凝聚与悬照了。
阳爻九,阴爻六。
似是从地势层面的道法概念之中,这风眼气旋的数量之变化,便已经锚定了这一界的死生之变化。
“已然至于此步了么?”
楚维阳明白,这风眼便似是这一界风水舆图的阵眼。
阵眼本身的增减,意味着那能够影响与左右阵眼本身的力量,已经深入了舆图,深入了这风水堪舆大阵的根髓之处。
那腐朽的气息已经在侵蚀,并且已经侵蚀了这辽阔一界的本源。
真正的化天界一隅成阴冥一世!
也正是伴随着这样的念头的建立,伴随着对于这一界的本质认知更为深刻,在这一过程之中,楚维阳也在不断的调整着对于此界的谋划之图景。
而也正是在这样思量的过程之中,伴随着楚维阳相继将玄黄二气朝着六道存世的风眼尽皆灌涌而去时,霎时间,这一方古界的变化已然在无声息间,自然而然中,抵至了蜕变与升华的极致!
那伴随着楚维阳的灌涌,崩灭溃散开来的五蕴、太阴两类神通法力,已然在这样的过程之中,随着狂风,真切的均匀的晕散在了这辽阔天野的每一处所在,每一座山峦以及湖泊之中,都已经有了这样的神通法力的尘埃落下。
于是,当楚维阳有所控制的,已经在稍稍减弱着那形而上领域之中仍旧在持续不断灌涌的玄黄二气洪流。
但偏生,随着着玄黄二气洪流的主动衰减,当楚维阳再看去时,那漫山遍野之间,不断肆意兜转的狂风之中,那玄黄二色竟一点点变得明晰起来。
仔细看去时,那五蕴与太阴的神通法力,已然非是楚维阳灌涌于世间的那些。
是那原本分解了一切的腐烂淤泥,在蜕变与升华的过程之中,自行随着那神通法力尘埃的前因,那些淤积沉淀的部分化成了太阴的玄色,那些腐烂与恶臭的部分化成了五蕴的昏黄。
于是,当某一瞬间时,楚维阳已经完全停止了那玄黄二色风暴在形而上领域之中的显照,将那垂落于世的六道须弥阵图相继撤去。
但是这辽阔天野之间,那玄黄二色之气仍旧源源不断的从那腐朽的淤泥,从那满是泥浆的湖泊之中,相继蒸腾而起,进而随着狂风的回旋,甚至将诸修所弥散的斑斓灵光,将那渐渐要贯穿于世的血色神霞,尽皆化成了资粮与薪柴。
而也正此时,伴随着那若有若无的烟尘气息弥散在天地间,一时间,原本沉浸在血腥厮杀之中的诸修,遂更为忘我起来。
原地里,唯有那因为刚刚坠落于世,尚还显得神智清明的几位耄耋老道人,在悚然一惊之中,发觉到了不妥。
“停手!都停手!”
只是任由老道人厉声嘶吼的时候,几近癫狂的诸修,却已然无有人再依循着老道人所言而行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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