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也被老拐的忽然崩溃给吓到了,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老拐情绪平复了才小声问道。
“青龙叔,现在说谁对谁错,我也不懂。既然你让老爷去做大事,为何你不守在老爷身边,找我做什么?”
老拐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很快就要去找他了。不过,我得带着你一起去。
因为现在还活着的人里,只有你对萧万年的底细最清楚,也只有你的证词最有分量。
人人都知道,你在萧府里名为奴仆,其实是半个女主人。萧万年什么事儿都不会瞒着你的。
你要证明,萧万年就是武宗之子!然后你要把我和陆炳都供出来,说我们都在暗中保护萧万年。
我是武宗的贴身侍卫,这一点我自然能证明!陆炳早就知道萧万年的身份,这一点,只要你开口,他就抵赖不了!”
巧娘一愣:“为何要拉上陆大人?先老爷并没有对我说过,陆大人知道他的身份。”
老拐摇摇头:“萧万年有没有跟你说过,都不要紧,你只要说出来,陆炳就百口莫辩。
至于为何要拉上他,那是因为他眼下是被迫被我绑在萧风船上的,我不能让他有机会下船!
只要天下都知道陆炳保护过武宗之子,那么陆炳就只有一条路走到底了。
他若是选择忠于嘉靖的儿子,将来他也难逃叛逆之罪。只有选择忠于萧风,他陆家才能活下去。”
巧娘小声说道:“万一陆大人狗……急了跳墙,要带兵抓老爷向裕王表忠心怎么办?”
老拐冷笑道:“没用的。除了萧风,不管谁当了皇帝,都不会容忍锦衣卫首领欺骗自己。
哪怕皇帝不能肯定陆炳是否真的早就知道萧万年的身份,也肯定是宁可错杀,不会错放的!
你还不明白吗,以陆炳的谨慎小心,为何在知道萧万年真实身份后,却没有痛下杀手?”
巧娘一愣:“先老爷说过,他和陆大人乃生死之交,情同兄弟,陆大人自然不会……”
老拐冷笑道:“生死之交是有的,不过涉及整个家族安危,陆炳未必就不会选择杀了他。
陆炳是已经察觉外面有人知道萧万年的身份,才不敢动手的。因为他害怕弄巧成拙!”
巧娘不解地看着老拐:“我不明白。先老爷若死了,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老拐叹了口气:“你见过马蜂窝吗?马蜂窝是很危险的,但只要你不去捅它,也许就一直都没事。
可若是你觉得马蜂窝早晚会伤害你,于是主动去捅,那可能直接就被马蜂蛰死了。
陆炳是聪明人,他若杀了萧万年真能一了百了,也许就会动手。可若是萧万年背后有人,那他还不如静观其变。
何况萧万年也不是那么好杀的,万一没杀死,萧万年直接反水,陆炳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巧娘犹豫道:“可就凭老爷手里的这些人,万一陆炳翻脸了,让锦衣卫杀人灭口,我们证明又有什么用?”
老拐微微一笑:“萧风这边,可不止你看到的那点人。白莲教这次倾巢而出,何况我还给他准备了一队人马。
大变陡生,禁军没有号令,不敢妄动,只能中立。锦衣卫能抵住白莲教就不错了。宫中内卫,肯定抵不过我给他准备的人马!”
巧娘还在犹豫不语,老拐淡然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对他父子二人都忠心耿耿,这就够了。
你不用考虑我的恩情与否,只需要知道,萧风这步已经迈出去了,你若是不帮他,他就会死!”
巧娘终于被说服了,但她依旧迟疑地看着老拐,老拐沉下脸来。
“怎么,到了这时候你还不明白?你再犹豫不决,是真会害死他的!也会害死他全家!”
巧娘咬着嘴唇,迟疑道:“青龙叔,可是,你不知道,其实老爷,并不是先老爷的儿子啊……”
生硬专场专用点……
此时在皇宫门前,两个禁军守卫已经简单检查过随行之人的身上,开宫门放行了。
裕王和王妃的身上自然是不能检查的,所以检查的也就是十对童男童女的身上,确认没有任何武器。
景王带着百官,依次站在皇宫的空地上,看着裕王的队伍穿过百官组成的欢迎之路,走向行礼的大殿。
十对童男童女拉着彩带,撒着花瓣,跟着裕王和王妃走入宫中,嘉靖和康妃都在大殿内端坐,等着儿子儿媳来行礼。
按规矩,不管是哪个王爷结婚,受礼的都必须是皇后才行。但由于嘉靖在方皇后被烧死后,就没再立皇后,因此这次破例让康妃受礼。
康妃受宠若惊,前一天晚上特意穿着受礼服饰去卢靖妃宫里聊了半天,聊到最后都没啥可聊的了,还硬是多喝了两杯茶才走,气得卢靖妃摔了两个茶碗儿。
所以此刻康妃精神抖擞,倒是嘉靖,似乎怀有心事,始终低着头,闭着眼,一把拂尘遮住了所有的表情。
在殿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一脸病容的陆炳,他显然是带病坚持上岗的,脚下还有些虚浮。
另一个则是小春子。锦衣卫的头领和东厂的厂公同时在门外站岗,足以说明嘉靖对此次婚礼安保的重视。
裕王和王妃进殿,童男童女们也跟着进殿。殿中此时除了嘉靖和康妃外,还有萧风和常安,黄锦带着几个太监,以及几个礼部官员。
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见礼”,裕王和王妃被童男童女们簇拥着走上大堂的中间,距离嘉靖只有数步之遥。
小冬和豆腐对视了一眼,两人手中的彩带缓缓绷紧,就像一条又粗又坚韧的绳子一样。
他们练习过很多次了,绝不会犯当初那些小宫女们的错误。只要彩带不系成死结,只要用力一勒,就足以让嘉靖毙命。
何况老拐告诉他们,他们的攻击是否能奏效并不重要,十条彩带在空中飞舞起来,足以遮住所有人的视线。
到时嘉靖究竟是被掐死的,还是被勒死的,谁都看不出来。就算有人看出是萧风下的手,木已成舟,也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就在此时,皇宫外面,京城之中,忽然爆炸声四起,烟火弥漫,随即喊杀声、哭叫声响成一片!
裕王和王妃面面相觑,愣在当场。就在这一瞬间,十个童男童女的彩带忽然起舞,伴随着飞扬的花瓣,大殿中绚丽之极。
就在此时,萧风的身子先动了,一瞬间快得犹如出了残影。嘉靖的瞳孔猛然收缩,身子本能地向后一仰。
黄锦一直站在嘉靖和萧风中间,一动不动。宫殿后面的彩帐无风自动,就像有很多高手猛然运气,带起的真气流动一般。
小冬和豆腐对视一眼,脚下刚要移动,萧风已经迎了上来,速度极快,在他两人还没来记得动的片刻,就已经按住了他们的肩膀。
两人愕然看着萧风,萧风脸上的微笑和煦而温暖:“演得不错,辛苦了,接下来还得委屈你们一下。”
萧风两手一推,小冬和豆腐踉跄跌倒,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些孩子绑起来!押到台下候审!”
殿外的陆炳和小春子一起带人闯进来,同时惊呆了。只见嘉靖身边围着好几个太监和侍卫,根本就看不见人。
康妃强忍着惊恐要上前查看,却被随行的宫女拦住了:“娘娘,此时不可上前啊,得候旨啊。”
陆炳和小春子一起往前冲,却被萧风拦住了:“两位大人,万岁遇刺,这些孩子们都有嫌疑。
把他们绑下去待审,但一个也不要伤了!把他们的嘴都堵上。立刻召百官到殿外听宣!”
陆炳和小春子其实都是得到过嘉靖的密旨的。嘉靖告诉他们,白莲教叛逆,谋划多时,欲行一石二鸟之计。
既要刺杀嘉靖,又要嫁祸萧风,所以才有童谣先流传,还会有什么脚印纸出现,让两人兄弟相残,好渔翁得利。
所以萧风决定将计就计,让嘉靖假装被自己行刺,趁机引出叛逆之人,一网打尽。
嘉靖还特意强调,到时现场如果自己不方便开口,则一切听萧风安排。
可眼下的情景,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四个字掠过心头——假戏真做?
萧风的心机实在是太深沉了,这些年他所有的对手,或许能占一时上风,但最后终究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这个引蛇出洞之计,会不会是萧风的计中之计?他到底是要引蛇出洞,还是自己就是那条蛇,趁机咬死嘉靖?
要知道,外面传唱的童谣,嘉靖提到的那张脚印纸,萧风的老爹萧万年来自大同,这些已经可以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了。
若是嘉靖真的死了,这个故事的威力只怕难以估量,以萧风的名望地位,真要篡权夺位也不是绝无可能啊!
嘉靖如此深沉多疑之人,不应该想不到这个计划中的变数吧。这个计划就像是一面阴阳镜,正面反面谁也说不清啊。
两条路,萧风都可以走,他是会走将计就计,刺杀嘉靖的路呢,还是会忠于嘉靖,按计划行事这条路呢?
嘉靖真的对萧风信任到了如此程度,愿意将自己的安危和皇权的选择权,都交给萧风了吗?
可嘉靖当日的口谕说得很清楚,既然此时嘉靖没开口,那他们就得听萧风的。
所以两人满腹狐疑地执行了命令,将不知所措的十对童男童女捆绑好,还认真的把他们的嘴都堵住了。
小冬呜呜几声,豆腐瞪了她一眼,她顿时不出声了。这二十个孩子,都是心机不弱的,其中以豆腐为首。
豆腐明显已经感觉出不对劲了,加上萧风那一句把他们的嘴堵上,显然是怕他们说错什么话。
孩子们对萧风都像对老道一样无条件信任,既然领会了萧风的意思,立刻就不再反抗,被捆成一排蹲在阶下。
朝臣们先是被宫外的爆炸声和厮杀声惊得目瞪口呆,纷纷涌到宫门口向外看,然后又被陆炳和小春子招呼到殿前候旨。
只见此时几个小太监飞奔出宫,喊着找御医。群臣人心惶惶之时,萧风已经站在了殿门口,神色平淡的看着百官。
“万岁遇刺,伤情尚不明。大家不要惊慌,万事自有我在。不过有件事,要和大家商议。
万岁固然洪福齐天,但江山社稷事关重大,不能不先做打算。万一万岁宾天,何人该继承皇位呢?”
这一问不但狂妄,而且威势十足,此时不知何时,俞大猷和张无心从百官之中走了出来,站在了萧风的身边。
俞大猷堂堂二品将军,自然有资格列于百官之中。张无心官位不高,但很得嘉靖喜爱,是随着景王一起来的,倒也没人注意。
此时这三人往一起一站,其气势直接碾压了陆炳和小春子带的那几个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皇宫里此时人本就不多,就算所有人加上,只怕也未必能挡住这三个人,尤其是张无心,那一身的杀气让人不寒而栗。
群臣默然不语,他们知道,此时若是当出头鸟,只怕就会当场没命。陆炳又惊又怒,看向小春子,小春子一脸挣扎,垂头不语。
一片死寂之中,忽然有人开口:“萧大人,万岁对你信任无比,你此言却颇有不妥之处!
还请萧大人好好想想,这句话不是你的身份该说的,若万岁伤重,你该请裕王出来说话的!”
众人看向这第一个做仗马之鸣的人,只见他干干巴巴,犹如木棍,别别愣愣,犹如杠精,正是千古杠头海瑞海刚峰。
萧风一愣,显然没想到第一个质问他的人竟然是海瑞,正在沉吟间,又一声怒喝响起。
“万岁生死尚且不明,萧大人虽贵为国公,但在朝堂中并无实职。
萧大人既不是宗人府官员,也不是礼部官员,以何身份问此国家大事,难道你是要谋逆吗?”
众人一惊,一起看向那人,只见此人须发花白,此时身子却挺得笔直,双目喷火,须发抖动,仰面直视着萧风,毫不退让,正是当朝首辅,徐阶徐子升。
徐璠偷偷在身后伸手拉了徐阶一下:“父亲,萧大人未必是此意,不妨听听其他大人的意思……”
徐阶回头狠狠一巴掌,把徐璠脸上打出指纹清晰的五根指头印来,原地转了一圈。
“闭嘴!我等既在内阁,眼看有人祸乱朝堂,自当直斥其非,岂能闭口不言?”
萧风冷笑道:“我乃万岁师弟,当朝国公,文玄真人,以此身份,如何就不能询问此事了?”
徐阶昂然道:“萧大人身份尊贵,无论哪一个,我等遇见,都当以下官之礼相待。
但萧大人的身份,没有一个是能问皇位归属的!便是当年武宗无后,也是当朝首辅和太后拟武宗遗诏!”
萧风眯起眼睛,语气中透着阴冷:“万岁并无母后在世了。如此说来,谁当皇帝,是你这当朝首辅说了算了?”
徐阶一愣,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但昂头挺胸,仍不退让。
“万岁与武宗不同,武宗无后,百官与太后合议。万岁有皇子在朝,自然是从皇子中选!何须萧大人有此一问?”
萧风笑了笑:“可是很多人都说,我就是武宗后人呢,你没听说过吗?”
「计中计中计,人上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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