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偌大的李宅被一片夜色笼罩,虽有几个角落有灯火照明,但相对于这个占地几百亩的李家来说,真的太弱了。
突然,东南一处墙角附近的夜色传来一阵波动,如同石子落入平静的水面一样。
待夜色恢复平静,一群黑衣人出现在院墙外面,各个脸上蒙着黑布,头上裹着黑巾,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几乎与夜色融于一体。
“等会儿按计划分头行动,我的人已经查出来了,跟李家在一块儿的那位神秘强者住在牡丹小院,就由黑子亲自去给他下毒!”
“老大放心!黑子手脚功夫不如你们,但说到下毒,这区区灵宝郡还没人是我黑子的对手,老人你就等着给那人收尸吧!”
“俺这边也没问题!俺狗子别的不行,训狗没人比俺在行,待会儿等俺先把宅子里那些狗摁住,老大你们再冲进去。”
……
见众人都已准备妥当,位于众人中间的黑衣老大点了点头,压着嗓子道:“咱们这次行动不只是为了求财,最主要的目的是灭掉李家。李家暗中替楼外楼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李家断不可留!”
“是!”众人齐齐点头。
黑衣老大大手一挥,狗子一马当先跃进了宅子中,紧随其后是黑子。
两人都掌握着高深的身法,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落地无声。
剩下来的人全都跟随黑衣老大从墙角退了回去,隐没在黑暗中。
他们就跟夜猫子一样,躲在暗处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半柱香后,黑衣老大终于忍不住了,因为按照计划,黑子跟狗子这个时候已经回来了,结果都过去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情况有变!撤!”
他没有带人冲进去查看,而是直接命令众人撤回去。
其他人也没有多问,他们跟随老大这么多年了,每一次执行任务都能平安回来,靠的就是老大的敏锐的嗅觉。
于是,众人小心翼翼地撤退,那么多人一块动,也没制造出什么声音。
然而,他们刚退出数米转过身时,身体突然齐齐地僵住了。
只见,在他们身前两三米站着一道身影,身材修长,同样穿着一身黑衣。
但是他们非常肯定,这位黑衣人跟他们绝不是一伙儿的。
“老大,咋办?”一位小弟胆战心惊道。
黑衣老大听到这话,恨不得冲上去把这小子屎给打出来,这小子一句话直接把他身份给卖了。
“噗通!!”
下一刻,他丢掉手里的兵器,很干脆地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道:“前辈开恩!”
其他人见自家老大都跪了,他们也麻溜地跪在地上,嘴里齐呼:“前辈开恩!”
“你倒是很会随机应变嘛!”
王诚转过身来,盯着那位黑衣老大,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
“小人是一时鬼迷了心窍,看上了李家的财宝,还望前辈开恩!”黑衣老大道。
王诚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把李家给灭了吗?”
黑衣老大听后,不由得浑身一震,心想这人是怎么知道他说的这些话?
他在说这话时正是即将行动的时候,除了自己人,旁人不可能知道那么清楚。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刚才这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呢!
换句话说,在他们抵达这儿的时候,这人已经发现他们了。
这真的太可怕了!
黑衣老大越想越害怕,脑袋磕在地上,语气颤抖着说道:“都是小人一时戏言,前辈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哼!”
王诚冷哼一声,随手一扬,两名黑衣人砸在黑衣老大面前。
这两人不是黑子跟狗子还能是谁?
两人被重重一摔,顿时痛的龇牙咧嘴,但二人第一时间放声大喊。
“老大!快跑!我的药没用上!”
“这次咱们真的遇到狠人了!打不过!打不过啊!”
喊完这些,突然见到身边跪着一排人,脑袋全都抵在地上,屁股撅的高高的,嘴巴张的说不出话来。
“老大,你什么时候被抓的?”
“这是过去多久了?天又黑了?”
“老大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俺也什么都没说!没给老大丢脸。”
听着二人废话连篇,黑衣老大想死的心都有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没看到他们都趴在地上吗?
就算表忠心也要分时间地点啊!
黑衣老大咬了咬牙,忽然直起身子,道:“前辈,所有行动都是小人一手策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请莫要为难小人这些手下兄弟。”
“你倒是有情有义!”
王诚语气复杂,随即说道:“想活命可以,但是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若是偷奸耍滑,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黑衣老大一听,赶紧说道:“前辈您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是什么人?”王诚问道。
黑衣老大道:“小人是庐阳侯的侍卫,奉庐阳侯之命剿灭李家一干叛逆。”
又是庐阳侯!
王诚上次才碰到庐阳侯的侍卫,结果又在这儿碰到了。
不过,他看出了这伙人跟他之前遇到的那伙儿人并不是同一伙儿的。
可让他疑惑的是,这伙儿人竟然知道他在李家。
于是,他开口问道:“那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的存在?”
“是火泉县的县令告知小人的。”黑子老大说道。
“原来如此。”
王诚恍然明白,原来这伙人行动之前去过一趟县衙。
他接着问道:“暗中投靠楼外楼的势力多了,你们为何紧追着李家不放?”
“小人得到消息,李家背后的童家已经倒台,李家实力又大不如从前……”黑衣老大说着低下了头。
王诚听明白了,冷笑:“你们这是在挑软柿子捏?”
“其他势力凭小人这伙儿手下弟兄也不是对手。”黑衣老大道。
王诚思索道:“这么说,还不止你们这一队人马,你跟我说说,还有哪些人负责清剿那些投靠楼外楼的势力,现在是什么情况。”
黑衣老大一五一十道:“现在不仅是灵宝郡一处地方在清剿,整个锦州所有的官方势力都在清剿楼外楼的势力。据小人所知,其他几州的官府也在行动。”
“果然是朝廷在动手。”
王诚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先前他就推测出是朝廷把他当棋子搞的楼外楼,如今楼外楼的灵境与外界断绝,朝廷开始收网了。
他不禁又想起牵着他鼻子走的那位神秘人,此人会不会跟庐阳侯周应平有什么关系呢?
要知道,迎宾楼刚被夷为平地,庐阳侯就派私人卫队大肆剿杀楼外楼的人,这时间把握得太精准了,好像提前知道一样。
因为庐阳侯的封地还在庐阳县,如果不知情,连消息传过去都要起码用上一天的时间,而庐阳侯的反应速度可不是一天,是当晚就有动静了。
“一定有关系!”
王诚目光一凝,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因为只要找到庐阳侯周应平,他就能查出那位神秘人的身份。
他立刻决定去追查庐阳侯周应平,把那位神秘人挖出来!
于是,他看向黑衣老大,道:“你们家侯爷现在在哪儿?”
“小人也不甚清楚,可能在郡守府,也可能已经回侯府了。”黑衣老大道。
“回侯府?”
王诚蹙起眉头,道:“怎么可能回侯府?此间之事,难道不是他在负责吗?”
黑衣老大道:“几日前,灵宝郡那些暗中投靠楼外楼的大势力很多已经被清剿了,只剩下一些小势力,有不少侍卫都撤回去了。”
王诚听明白了,感情他们这些人都是留下来浑水摸鱼的。
“动作倒是挺快的!”
王诚心里都生出一些钦佩,但设身处地,他也会这么做。
现在正是楼外楼势力在灵宝郡最弱的时候,周应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且他又是武王强者,那些所谓的大势力谁能挡得住他的出手?
又问了黑衣老大一些问题,王诚声色俱厉:“看你们都是官身,今夜我不杀你,但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来李家,我砍了你们的脑袋,丢出去喂狗!”
“是!是!小人不敢!”黑衣老大脑袋磕的跟捣蒜一样。
王诚冷冷道:“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们!我若真想杀你们,就算周应平也护不住你们!”
见几人全都低着头不说话,王诚道:“把头抬起来!”
黑衣老大赶紧把头抬起来,恭恭敬敬道:“前辈有何吩咐?”
王诚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只带着紫色绶带的金印,道:“认识这个吗?”
黑衣老大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说道:“金印紫绶!”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而后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如果说之前的怕是畏惧王诚的实力,那么现在的怕是畏惧王诚的身份,前者是肉体,后者是精神。
他瞬间又趴在地上,双手紧紧地贴着地面,道:“拜见大人!”
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儿趴在地上,齐声喊道:“拜见大人!”
王诚收起金印,冷冰冰道:“李家于本侯有恩,你们不得往下查,告诉灵宝郡的那些官员,不得为难李家,听清楚了吗?”
黑衣老大已经彻底愣住了,脑海里一直萦绕着“本侯”二字,因为他很清楚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他想过对方会是某个大官,但没想到竟然是一位侯爷,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难怪人家根本不惧庐阳侯。
虽然庐阳侯是宗室子弟,但人家也是侯爵,而且还是因功封侯,实权的侯爷,自然不会畏惧一个被锁在封地的宗室子弟。
“听清楚了没有?”王诚又重复了一遍。
黑衣老大浑身一震,忙不迭地点头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带着你的人,赶紧滚!”王诚怒喝道。
黑衣老大听后,赶紧把一众兄弟叫起来,带着他们一窝蜂地跑开。
“站住!”王诚忽然把他们叫住。
黑衣老大吓的赶忙停下来,回头小心翼翼问道:“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王诚怒道:“亏你们还是当兵的,一个个怂包样,要是老子的兵,腿都给你跑断了,都他娘的给老子立正站好!”
黑衣老大和一众手下弟兄立刻挺起腰杆,站得跟长枪一般,比他们以往任何时刻站得都要直。
“排成一列,跑步前进!”王诚道。
黑衣老大立刻下令:“排成一列,跑步前进!”
“一、一、一、二、一……”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号子声,黑衣老大一伙儿人步伐立马乱了。
“废物!一出左脚,二出右脚!”
耳边再次响起一声怒喝,黑衣老大一伙儿人很快改变步伐,渐渐地,步伐越来越有节奏,步伐越来越整齐。
看着这群黑衣人消失在黑暗中,王诚摇了摇头,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暗暗苦笑。
都过去这么久了,某些东西早已刻进骨子里了,很难忘却。
蓦地,他收起笑容,静静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一袭华服的李家兴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来到王诚身后,他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替李家解围。”
“我既然在,就不会让人伤了你们。”王诚面无表情道。
“大人功高盖世,万人敬仰,家兴之前不知深浅,还望大人勿怪。”李家兴又道。
王诚听后,意识到李家兴已经看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也没在意,忽然沉声说道:“这么多年来,李家做的坏事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也应该没少做,这些你认吗?”
李家兴不明白王诚为何会提起这茬儿,但在这位名震天下的武安侯面前,耍任何小把戏都毫无意义,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按照王朝律法,朝廷就算把你们李家抄家灭族都是轻的。”王诚冷冷道。
听到这话,李家兴不由毛骨悚然,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张不了口。
“我王诚行事素来光明磊落,虽杀了很多人,但除了敌人,我没有枉杀过一个好人,但因为你们李家,我破例了。”
王诚回头看向李家兴,一字一句道:“其实,按照我的行事风格,你们李家就算死绝了,也与我无关。”
李家兴低着头,不敢看他。
王诚接着道:“你们李家很幸运,因为你们有一个好家主。你父亲虽然身处楼外楼,但心存善念,没做过什么坏事,反而受尽了欺负。”
“我王诚从来都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我见到不平的事也会出手,所以我让你父亲从楼外楼尽快抽身而退,你父亲也如实照做。后来在赶往迎宾楼的途中,你父亲两次用车载我,在旁人看来,这也许就是件芝麻绿豆的小事,但在我看来,这是一份恩情。”
李家兴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些,之前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堂堂的武安侯怎么会跟他父亲相熟,原来是这么相识的。
真的就像这位大人说的那样,他们的结识就是由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引起的。
这让他感到很不可思议!
但是,他不会对王诚的话产生怀疑,堂堂武安侯犯不着给他说什么假话。
联想起外界对王诚的传言,除了楼外楼会把王诚冠上一顶“屠夫”的帽子,貌似从来没有人说过王诚滥杀无辜,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更加相信王诚说的是真的。
这是一位有着“仁心”的将军!
“既然是恩情,我王诚自然要还,即便你们李家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王诚也愿意护住你们,这是我此生所做唯一违背本心的事。”王诚语气复杂道。
“大人之意家兴省得,是我李家对不住大人!”李家兴对着王诚长长地一揖。
王诚没有让他起身,盯着他继续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但是从今往后,你们李家必须遵纪守法,再让我听到有人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们李家!”
“家兴明白!”
李家兴直起身子,保证道:“如果李家出现不法之徒,不用大人出手,我李家兴第一个宰了他,哪怕是我的儿子!”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王诚从他身上收回目光,探出右手,李家府门上方挂着的那块黑色牌匾脱落,“嗖”地一下飞到了他手里。
他取出金印,在黑色牌匾的右下角一摁,拓下了四个字,赫然就是“左将军印”,然后递到了李家兴手里。
李家兴看着黑色牌匾上的四个字,激动地浑身颤抖。
因为他很清楚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只要将这块牌匾挂在门楣上,什么狗屁的火泉县县令,就算灵宝郡的郡守来了,也得恭恭敬敬,说话都要问两遍是不是声音大了。
这就是一块护身符!
“将这块匾收好了!是对你们李家的保护,但也是种鞭策,不要给我王诚丢人!”王诚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是!”李家兴应下。
“我还有事去做,你父亲回来后,让他不要找我,日后如果遇到官府的人再找上门来,可以拿出这块匾,也可以报上我的名号。”
撂下这话,王诚凭空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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