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去之后。
偏厅别院之中,只剩下了曹姓和夏侯姓的一众核心人物。
众人见曹昂领着一名高大健壮,外表英朗的年轻男子快步而来,一时间都不由得有些好奇了起来。
只是还未等曹操发问。
混杂在人群之中的曹洪,就突然越众而出,口中更是惊呼道。
“文烈,是文烈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表字,曹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认起那正朝自己快步而来的男子。
略微回忆的两三秒后。
曹休才猛然惊觉。
同样以快步迎了上去,走到曹洪跟前后,更是躬身下拜。
“休拜见叔父!”
曹洪和曹休的父亲是亲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显然会更亲近一层。
当初关东大乱,曹氏宗族流散于各方时,曹洪兄弟俩起初便是一块逃难的,因此对于曹休的相貌,曹洪还多少能记起一些。
而站在一旁的曹操等人,在听见叔侄二人的叙旧之后,方才明白这个年轻人,也是家族中的子侄辈。
当即纷纷围了上来。
其中曹操作为曹氏宗族大宗嫡系,对于各房上下数代,一些比较重要的男丁,还是能够熟记在心的。
故而在望了望曹洪,稍稍作了几分回忆之后,曹操脸上便露出和蔼的笑容,颇有几分长辈意气的笑问道。
“文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子谦家的孩子吧,你父亲现在如何?”
曹休先是对曹操躬身行礼。
恭敬的称了一句叔父之后。
面上才略带悲戚之色的回复道:“当初在下邳与子廉叔父分道扬镳后,我父亲带着我们一家人,在江都县居住了一段时间。”
“只是后来父亲染上病症,城中医师皆束手无策,没过多久,我父亲便因病去世了。”
“侄儿担忧母亲留在旧地,会触景伤情,因此带着一家老小过江去了吴郡,此后便一直居于吴郡。”
……
在听见曹休说他父亲已经去世后。
众人面上不由闪过几丝悲悯之意,曹操更是伸手拍了拍曹休的肩膀。
满是温和的安抚道:“你既来了此处,那往后便将这里当做自己家,在座各位基本都是伱的叔伯长辈,往后遇到事儿也不必拘束。”
与此同时。
随着曹操话音落下。
曹昂也适时的上前一步,一手抓着曹休的臂膀,一边对曹操笑言道。
“文烈远在吴郡,自打听了父亲您举兵讨伐董卓的消息后,便携家带口,一路辗转而来,前后耗时数月,其间翻山越岭,不可谓不艰辛啊!”
听儿子描绘了一番后。
曹操更是满怀感慨的连连点头。
“吴郡远在扬州地界,距此地当真是有千万里之遥,文烈能一路转进至此,当可为我曹家千里驹也!”
曹操和曹昂默契惊人,父子二人同时给予了曹休“千里驹”的评价。
这反倒使得向来开朗的曹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露出几分憨笑,站在那儿一个劲的挠头。
……
在寒暄了几句后。
曹操突然想起忘了一事。
右手在脑门上轻轻的拍了拍,接着赶忙冲人群中招了招手。
“子孝,你躲在那儿干嘛呢,快过来见见你的侄儿!”
随着曹操的招呼。
一名高大威猛的剽形大汉越众而出,眉眼粗犷,下巴上更是长了一圈络腮胡子,看起来就很是狂猛。
只是偏偏相貌却又挺年轻。
一眼望去,比曹昂大不了多少。
待男子走到跟前后,曹操先是拍了拍曹昂的臂膀,满脸笑意的介绍道:“此乃我儿子脩,之前你还见过的,不知如今你这做叔父的可认得?”
笑言了一句后。
曹操又转头对曹昂介绍了起来。
“昂儿,这是你子孝叔父,单名一个仁字,也是子和的亲兄长。”
“之前一直在淮泗一带过活,原本早些时候就打算过来了,只是收到为父起兵的消息时,尚且还领着一批人马,诸多首尾未曾妥善解决。”
“直到前些日子,你子孝叔父方才领着三千兵马,赶到金乡县城,准备助我一臂之力。”
……
随着父亲的介绍。
曹昂方才为之恍然。
原来这哥们就是曹仁啊!
也就是那个被称之为曹魏铁壁,善攻善守,凡是据城而战,能耗的敌人两三个月,都难以进展分毫的猛人。
之前曹纯过来投奔的时候。
曹昂就曾经打听过,他的兄长曹仁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只不过彼时曹纯就说了,曹仁正在淮泗一带收拢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因此需要一段时间。
说来倒也是赶巧了。
除了一些零零散散,还遗落在外的曹家子弟外,曹氏宗族中最重要的两名得力干将,都赶在这个时间段到来。
算是将整个宗族版图给拼全了。
在听了父亲的介绍之后。
曹昂作为晚辈,当先向曹仁行了一礼,颇为恭敬的礼敬道。
“侄儿见过叔父,一别经年未见,叔父还是英武不凡,一如往昔。”
面对曹昂的吹捧。
曹仁连道不敢。
一边拱手抱拳向曹昂回礼,一边面上带笑,语气中满是赞叹的说道。
“从金乡县回来的路上,我就已经听子和说过了,子脩乃天纵之才,文武兼备,智勇双全,算是我曹家不世出的麒麟子。”
“今日一见,果真名副其实,方知子和所言非虚啊!”
曹仁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直接和曹昂来了一套商业互吹。
叔侄二人,彼此捧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场面一时间分外和谐。
只把一旁的曹操等人,看的面上直乐,不住的捋着胡须。
……
这场由曹氏和夏侯氏宗族组成的小型集会,在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就相继告辞而去。
整个偏厅之中只剩下了曹操父子。
见左右众人皆离去后。
曹昂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放松。
“父亲,这边事情已了,孩儿打算在近几日,就带着人先返回定陶县,接着再从定陶去往东郡濮阳了。”
原本因为宗族子弟到来,自己手底下值得信任的可用之人越发壮大,而颇有一些欣慰与欣喜的曹操。
在听见儿子如此言语后。
脸上的喜色瞬间淹没。
取而代之的是几缕黯然。
他自然是不舍得曹昂离开身边,独自去往地方上任职的,但这本就是他们父子之前商量好的事情。
因此在神色暗淡了片刻后,曹操还是点头应道:“好,大小事情你自行安排便是,到了那边一切小心,有什么需要为父相帮的,也千万别藏着掖着。”
感受到父亲言语中的关怀。
曹昂脸上稍展笑意。
接着冷不丁的说道:“父亲,还有一件事要和您说一下,子孝叔父我也准备一并带到东郡去,您这边就不用给他安排官职了。”
……
“嗯?”
曹操先是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接着反应过来的他。
不由用手点了点曹昂,同时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你子孝叔父过来还没几天,为父自己都还没把他捂热呢,你就又给讨了去?”
曹操的言语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手底下的人,不就是儿子手底下的人吗,父子二人的力量是通用的。
如今只是几句戏言罢了。
而曹昂在听到父亲的笑骂后,赶忙连连拱手,向其讨饶。
“父亲您也不亏啊,孩儿这不是把咱们曹家的千里驹,给您带来了吗?”
“正好子和叔父我也要带走,您麾下的骑兵营少了得力干将,如今把文烈填补进去。”
“以其从吴郡辗转跃进千里,抵达山阳郡的本事,想必历练个几年,就能独当一面,统领骑兵了。”
曹操闻言,倒是欣然点头。
对于曹昂的这个观点,他还是比较赞同的,曹休这孩子他一看就喜欢,目前唯一的缺陷就是太年轻了,而且辈分还不高。
因此要晚上几年再委以重任。
……
或许是考虑到,儿子接下来去了东郡之后,父子二人之间联络不太方便。
因此曹操干脆接连拿出了好几桩事情,想要趁着曹昂离开昌邑县前的最后时间,把这些事情做一个基本的决断。
倒不是说曹操手底下,诸如陈宫等谋士无法派上用场。
而是曹操习惯性的和儿子商谈一番,听听曹昂出谋划策,从而对这些事务心里有个底。
其中就包括了兖州矿产开发事业。
在彻底对泰山郡太守应劭收心之后,泰山郡内所拥有的诸多资源,也就自然任凭曹操插手其中了。
根据曹昂所提供的信息。
整个兖州绝大部分的矿产,都集中在泰山郡,当然主要也是炭和铁。
曹操接下来就打算接管官营铁矿,并且组织人手,对那几座未曾被发掘出来的矿产进行开采。
获得了资源之后。
再运回中部大本营。
而其中就包括了,需要运往东郡,分配给儿子曹昂的一大笔矿产。
除此之外,还有军屯粮食生产,以及继续的收编青州黄巾,准备组建新的军团,等等这一系列问题。
前后商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
方才拿定了一个基本章程。
而就在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曹昂准备向父亲告辞离去时。
曹操突然从桌案上摞着的一堆书简中,拿出了一张锦书帛信。
“昂儿,还有最后一事,这是一封从南阳郡寄来的书信,写信者为后将军袁术,你且先看看再说。”
……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
曹昂顿时挑了挑眉头。
大骷髅王又想搞什么事情?
一边从父亲的手里接过帛书,曹昂一边随口问道。
“父亲,自打讨伐董卓的联军解散之后,袁术就一直待在南阳郡吗?”
曹操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兖州一直纷乱不堪,对于其他州郡的事情,为父倒是知之不详,只知道袁术一直盘踞在南阳郡。”
“连同着他手底下的大将孙坚,似乎在与南阳郡本地世家,以及荆州其余各郡之间做着斗争。”
“不过想来情况应该不太好,否则以他的脾性,不可能一直待在南阳北部,而不继续向南吞下整个荆州。”
知道了一个大概的情况后。
曹昂微微颔首。
随即展开了帛书。
上面的文字并不多,洋洋洒洒的也就那么几行,信息量也少的可怜。
故而一眼之下,便已望穿。
……
“嗤!”
刚把这封书信看完,曹昂就有些忍俊不禁,不由的嗤笑了一声,脸上更满是嘲弄的笑意。
“父亲,我没看错吧,这袁公路居然在信中,以言语威胁咱们父子?”
没错,袁术就只写了一件事。
那就是威胁曹操。
警告他在得了兖州之后,不要和袁绍走得太近,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自己视作敌人,从而遭到他的猛烈打击。
书信之中,字里行间,满是高高在上的意味,直言露骨,不加丝毫掩饰的威胁,更是显得傲气满满。
仿佛能提前警告威胁,而不是直接率兵过来把曹操灭掉,已经算是袁术大发慈悲了。
对此。
曹昂真的无力吐槽。
不是,哥们你装啥呀?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雄踞四方,虎视天下,看谁不爽就能灭掉谁呢,说到底还是个战五渣。
……
别看袁术兵多粮广,实力强大。
但曹昂对他还是真不虚。
如果把袁绍放在袁术的位置,并且资源上进行对等,那面对这样的威胁,曹昂说不定还真要稍稍留意一下。
可袁术是真的不行。
并非曹昂贬低他。
而是这家伙战斗力是真的差。
同等的兵力,其他人或许能发挥出一比一的战斗力,甚至更加高的比例。
袁术就不行。
十万大军到他手上,战斗力要打一个折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手底下没什么名将,又或者战略战术都不太行。
总之论打仗,就是袁术的短板。
自己的父亲曹操,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汉末顶级的战场指挥家,但如果对阵的是袁术,那能打三个他。
这些都是在历史上有实例可证的。
因此对于袁术在这封书信上,那直白的威胁,曹昂完全不放在心上。
甚至多有轻蔑和嘲讽之意。
只是和儿子相反的是。
对于袁术的老底,并不知道多少内情的曹操,隐隐感到有些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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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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