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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关索,是真的很该死——
此刻,已是走进成都城,却满面愁容,一筹不展的鲍三娘,她大抵就是这么个心情。
原本跟着夫君一道往这成都来,结果还没走多远呢?她就把夫君给搞丢了。
且不说,搞丢了夫君,让她在妹妹王桃、王悦面前抬不起头来,单单,夫君关索是什么性子?她可太了解了!
鲍三娘敢把他搞丢,那夫君就一定会一路向西,且伴随着一路春风无限——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跑!
甚至,鲍三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倘若找不回夫君来,那…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保不齐小关索都要诞生了。
“唉…唉…”
一路上,鲍三娘已经叹气了无数次,她甚至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关索,否则…她势必要被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了。
钉在关家后院的耻辱柱上——
心念于此,提了提腰间的皮鞭,鲍三娘抿了抿唇,就大踏步往前走。
走出永巷…过了这清冷的街道,前面便是成都的军师将军府。
鲍三娘知道,夫君此次西进就是为了来成都完成四哥的吩咐。
既是来成都,那少不得拜见军师将军诸葛亮,故而…鲍三娘打从寻夫的行动开始起,目的地就设在了这里。
——拜见诸葛军师,求问夫君的下落。
说起来,因为是战时,成都的戒备还是森严的,特别是军师将军府。
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门外森严伫立的守卫。
除此之外,不断在此间街巷巡逻的兵士也有很多。
鲍三娘因为有荆州的信物,故而是直接进入军师将军府的。
倒是因为她年龄不大,又容貌俏丽的缘故。
一个人畜无害的少女,难免,让人心生我见犹怜这样的情绪。
果然,还没等鲍三娘走出永巷,忽的就被一双大手给抓住了肩膀。
她这样的女子,被按下了肩膀,那无异于巨大的轻薄,鲍三娘顺势转身,当即手就要去抓腰间的皮鞭。
哪曾想,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一个…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不,是肌肤蜜糖色黝黑的女子。
这还是鲍三娘第一次看到这等肤色的女人。
偏生,那轮廓分明的面靥上,既是刚毅,又不失柔美。
鼻梁高峻,为这女子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立体感,而那双丰厚的嘴唇,则像是鲜艳的玫瑰花瓣,既性感又充满力量。
不,是她的整個面貌都充斥着别具一格的野性的力量。
——『是,是异族女子?』
鲍三娘不由得轻吟…
而这女子正是花鬘。
毫不夸张的说,这蛮女给鲍三娘的印象太深刻了,但似乎,这也不是她按住自己肩膀,拦住自己上前的理由。
“你干嘛?”
“站住!”花鬘是用不容置疑的口吻。
简短的对话…
鲍三娘最烦这种,什么也不说,她当即就要抽出马鞭。
倒是花鬘,她在与鲍三娘对话后,一言不发,眼眸始终盯着那街巷对过的军师将军府。
甚至对鲍三娘要抽出长鞭也无动于衷,就仿佛,有什么事情在深深的揪着她的心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时…
“嗖,嗖,嗖——”
尖锐的响箭声刺破了宁静的夜色,如蝗虫般的箭雨突然密集的朝着军师将军府射来,顷刻间就有十几名侍卫中箭倒地。
这时候,军师将军府的守卫才觉得不对。
“关上大门,所有人退入府内,结阵御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让鲍三娘有一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在这成都城内,就在这军师将军府门前,如今正在经历着一场突袭,而这所谓突袭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军师诸葛孔明!
『等等?维之呢?他没有在这府邸中吧?』
一时间,鲍三娘不由得担忧起来。
倒是她身旁的花鬘,很明显,她对此间的行动了如指掌。
她只是眯着眼,静静的等待着,而随着那箭矢更加密集,且加入了“火矢”,场面更混乱了。
“着火了,快救火,快救火——”
“军师呢?军师与夫人呢——”
“外面有埋伏,他们还在里面!如何敢出去?”
“求援,速速求援哪——”
混乱中,各种各样的声音接踵传出…
鲍三娘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担忧,已是拔出马鞭,就要去救人…
哪曾想,她却依旧被花鬘的手给牢牢的拽住。
“你要去送死么?”
略带些许南蛮口音的汉语,此刻却是无法平息鲍三娘心头的悸动。
恍然间,她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抽回手,用马鞭指着花鬘说道:“你与这些刺客是一伙儿的,是一会儿的对不对?”
“我不认识这些刺客…”花鬘没有解释,只是随便这么一说。
“那你怎么知道?”
不等鲍三娘开口,蛮人忙牙长已经匆匆赶来,用蛮语说道:“少主,已经都安排好了,四处城门连同城外的蜀军军营都安排有眼睛,只要消息传到他们那边,这成都留守多少人就一览无余了——”
鲍三娘没有听懂忙牙长的蛮语,于是抬高声调,“他说什么?”
或许是同龄人间的怜惜;
或许是对这个漂亮的少女有着特殊的感觉;
又或者是某种强烈的预感,强烈到,花鬘觉得,她与眼前这少女…会达成某种羁绊!
花鬘也不知道为何,竟会主动向鲍三娘解释那么多。
“你乖乖的待好了,这里不会有事,这府邸…他们也攻不进去,一切都会风平浪静。”
诚如花鬘说的,这本就是一场试探。
是潜伏在成都内的五斗米教徒对成都驻防的试探。
如今,对军师将军府的进攻,不过是为了调动出所有的城防军,考虑到诸葛亮如今的身份,听闻刺杀、袭击的行动,只要是成都内的兵马都会不约而同的齐齐涌入这边,前来救援。
如此一来,只要在各城门,在城外蜀军军营外布下眼睛…
就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整个成都所有蜀军的布防人数。
这是花鬘、忙牙长与鬼婆张玉兰商议过后定下的方略。
鬼婆张玉兰有路子,能调集到兵马,能准备出这大量的火矢,那么就由她派人佯攻诸葛亮的府邸。
花鬘、忙牙长带来的蛮人部曲不够,就由她们派人盯梢,将手下蛮人都派出去充做眼睛。
鲍三娘自是不懂这些,直接提鞭就要攻向花鬘。
可一来,她高估了自己的武力;
二来,他低估了花鬘身旁那位护卫“忙牙长”的武力。
作为孟获手下首屈一指的战将,如果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他将使一口截头大刀,骑一匹黄骠马,能与王平力战,最终甚至能击败王平。
这等实力,固然比不上一流的武将,但对付鲍三娘,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果不其然…
随着“噼啪”的声响。
鲍三娘只一挥鞭,立即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所谓的“一力降十会”真真切切的在对手身上上演…
“呜啊——”
伴随着一记锁喉,鲍三娘差点就要被“忙牙长”给勒死了,得亏花鬘手下留情,用蛮语朝着忙牙长喊道,“我们来此只为探查,不要杀人,放过她——”
听到这话。
忙牙长手上用力,手掌劈向鲍三娘的后脑勺,登时,鲍三娘便如同蔫了的茄子一般,整个瘫软的倒地,昏迷不醒。
花鬘看着倒地的鲍三娘,顿了一下,然后再度强调道:“蜀军的布防究竟如何?你、我都不知晓,是敌是友也还不能下判断,这种时候,不要横生枝节。”
诚如花鬘说的,动手的是鬼婆,是她们的人…
不论最终结果如何,只要没有人命死在蛮人手里,那这些事儿便与她们蛮人无关!
汉人不是讲究所谓的——明哲保身么?
“少主,快看——”
就在这时,忙牙长指向那交战之处。
原来是一匹马从军师将军府中窜出,马上的骑士一身铠甲,试图突围求援,却早就被在外围埋伏的弓手瞧见,一起发箭,连人带马射成了刺猬,倒在了百步远的地方。
“他们想求援,看来是出不去了。”
忙牙长感叹一声。
花鬘抿了抿唇,“这是我与那鬼婆商议过的,不能让他们出去,传言中那诸葛孔明其智若妖,多半他是能识破我们的算计,若真有人带消息出去,反倒是方便他部署了!”
听到这儿,忙牙长重重的点头。
的确,这突袭本就是佯攻,即便成都守卫空虚,攻入诸葛亮的府邸那也是不可能的,何况,外围源源不断的兵马会来驰援。
花鬘要做的,就是切断这军师将军府与外围的联系,让外围的蜀军悉数聚拢过来。
如此…成都城是否空虚,一览无余——
…
…
“什么?”
成都城郊,一间酒肆外,关索与杨仪本是守在外围,当他们得知,军师将军府遇袭时,两人不约而同露出极其惊诧的表情。
就仿佛是在质疑这消息的真实性。
而下意识的,杨仪就迈步要往城中跑,要去支援诸葛亮。
还是关索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然后第一时间拉住了杨仪的胳膊,他的力气大,竟是直接将杨仪拉了过来。
“你干嘛?”
“你就不好奇,他们是怎么从这酒肆中离开的么?”
关索还能冷静的分析,可杨仪早已是迫不及待,他大声嘶吼,“比起他们是怎么离开的,我更担心的是孔明军师的周全——”
“孔明军师不会有事儿!”关索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这时,提前进入酒肆的卫士已是搜索一番后从酒肆离开,见到关索与杨仪连忙禀报道,“酒肆中有暗道——”
“果然…”关索小声嘀咕一句。
杨仪却宛若什么也听不进去,他大声呼喊:“现在伱知道他们有暗道,那又如何?能救得了孔明军师么?”
很明显,杨仪是真的着急了。
关索则是解释道:“突袭,火矢,并未强攻,这些信息足以证明敌人的人数并不多…何况,成都城就是再空虚,也还有三千人,军师将军府遇袭,要不了多久,四处城门的守军,城内的巡防军,郊外军营的军队都会去驰援…不少你这一个…”
说到这儿,杨仪似乎冷静了几许,关索的眉头却是凝了起来,“我最担心的是,这才是那蛮女的试探…从支援军师将军府的兵力中就能试探出成都的虚实…”
“啊——”
杨仪闻言一惊。
按理说,单论数值,他的智力是在关索之上的,但是智力高是一回事儿,关心则乱又是另一回事儿。
经过了一个复杂的脑回路,杨仪算是彻底回过味儿来。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关索抿了抿嘴唇,然后眼眸微眯,“唉”的一声叹出口气,然后这次换他积极,迈开步子就往城门方向跑去?
“你这次又急什么?”杨仪一边追一边高喊。
关索一边跑,一边沉吟着回道:“你还好意思问我?都是你耽搁了我原本的计划,四哥让我来此,本意就是睡服那蛮女…”
呃…
随着这一句话,追着关索的杨仪愣住了,脚步也顿了一下。
他脑海中顿时有两个辞藻在不断的徘徊。
说服?睡服?到底是哪个“服”…啊呸,明明到底是哪个“睡”啊?
…
…
军师将军府,看形势,此刻已经是颇为艰难。
但是对于诸葛亮而言,似乎一切都心如明镜。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与黄月英并不在前厅,也没有过问门外的冲突,甚至诸葛亮依旧在后厅的书房冷静的批阅着蜀中的文书。
与诸葛亮的镇定从容,形成对比的是黄月英,毕竟是女子,遇到这种敌人打上门来的景象,难免会紧张,会担心。
但她担心的不是这里,而是…
“你倒是沉得住气,卫士无法突围,就无法把你的命令传到外面,命令传不出去,整个全城的兵卒都会来这边救援,到时候城门空虚、兵营无卒,成都到底有多少驻军…一览无余,夫君,你这许些天的部署,一下子就毁于一旦了。”
听着夫人黄月英的话,诸葛亮倒是显得很淡然。
像是他从始至终都胸有成竹一般。
黄月英再三追问,诸葛亮才说,“云旗的信中提到过一条,如今想想,倒也不失为最优的破局之策?”
“什么?”黄月英急问。
诸葛亮则是不紧不慢的说,“云旗从来都没有想过让成都隐瞒空虚的事实,他之所以派维之来此,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让维之去说服那蛮王之女!”
“说服?”黄月英一愣,“这会不会有些太过想当然了…”
“如果这信是别人发来的,我也会如夫人这般想,可…”诸葛亮沉吟了一下,方才接着说,“可既是云旗发来的,我想…他对他这弟弟是有着绝对信心的,他都有信心,我们也该有信心哪——”
“说服…说服…”黄月英的嘴唇在嗫嚅。
诸葛亮却是微微闭上眼睛,心头喃喃:『其实云旗信笺中提到的是睡服,是要让维之睡出一个稳定的后方,一处南蛮的安定哪!睡服…能睡的服么?』
正直诸葛亮想到此处。
“铮、铮”的劲弩声还在继续。
只是,远处也已经有“哒哒”的马蹄声与“踏踏”的脚步声,很明显,第一波援军就要到了。
诸葛亮一如既往的神情自若,倒是大门处坚守的将军张翼,总算是松出口气。
事实上,军师将军府布防复杂,除了兵士外,还有各种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想要打进来,没有千人几乎不可能。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对于此间守军而言,诸葛军师的安危…永远是摆在首位的。
这边厢,这场突袭来得快,去的也快…
待得援军悉数赶到时,刺客早就溜之大吉,除了一地的弓箭弩矢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边厢,花鬘与背着鲍三娘的忙牙长也第一时间撤离,到一处僻静的院落中,这才将尤是昏迷的鲍三娘放在地上。
忙牙长还抱怨着:“撤就撤了,还背着她作甚?”
花鬘则是回答:“她见过你、我,不能在这种时候交到蜀军手里。”
正直两人聊到这里。
“哐哐——”
“哐哐——”
“哐哐——”
“哐——”
三长一短的叩门声响起,忙牙长立刻警惕了起来,花鬘却说,“是叩门的暗号,来人是自己人。”
也就是听到这话,忙牙长这才将手松开了腰间的佩刀,整个心神也放松了不少。
花鬘则是去开门…
果然,进门的是鬼婆张玉兰,除她之外,张琪瑛与张著也跟着。
很明显,在看到花鬘时,张玉兰的眼神有些闪烁,不过只是一下,张玉兰就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你的人已经把消息都汇总到我这边了,果然,成都城的守军只有三千人,整个蜀中的防护十分空虚!”
接过张玉兰递来的竹简,认出手下写在上面的文字,花鬘这才点了点头,忙去吩咐忙牙长,“快,快飞鹰传信给父王,让他知道,这蜀中防备空虚,北上夺下这蜀中是绝好的机会!”
“是…”
听到这话,忙牙长就转过身,要去取来鹰笼。
哪曾想,就在这时,跟随着张玉兰一道而来的张著突然张口,“这位壮士,既要飞鹰传信,不妨把这个也给传了…”
说话间,张著就追上忙牙长。
忙牙长以为是什么能够证明蜀中空虚的信物,也就没有丝毫防备,侧过身头也没有回的伸手去接。
哪曾想,就是这刹那间,一般冰冷的匕首直接插在了他的身上。
是胸膛处…
“哗”的一声,鲜血突然就涌出,乃至于膀大腰圆的忙牙长连连踉跄着倒退,望着那张著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疑惑。
而张著根本不理睬忙牙长,他的腰间第二柄匕首已经拔出,那冷冽的刃锋直朝花鬘这边刺来——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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