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心的遗憾,李令月独自一人从宣政殿出,回到了自己的凤阳阁。
宫儿穿着一身缟服,见公主回来,赶忙命人备了些瓜果点心,在一旁小心伺候。
李令月外祖母离世的消息,凤阳阁上上下下全都知晓,公主穿缟服,底下的奴婢们便自发地也跟着穿了。
等李令月一坐下,宫儿像往常一样,从果盘里捻起一颗葡萄,剥去外皮,将果肉递到她嘴边,她摇了摇头,实在没心思吃东西。
“公主,人死不能复生,您就别难过了!”小丫头见李令月愁容满面,遂贴心地劝慰道。
“哎,你不懂!”李令月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宫儿咬了咬嘴唇,很是大度地说道:“公主!你要觉得难过……宫儿可以陪着您去掖庭宫走走,有婉儿姐在……”
“下去!”李令月打断宫儿的话,语气冷了三分。
“哦……那奴婢告退!”宫儿担忧地看了李令月两眼,缓缓退出房间。
宫儿一走,李令月无力地趴在桌案上,脑子里千头万绪,一片乱麻。
按照她了解的历史,阿娘在杨氏去世后,并没有赴洛阳守孝,而是继续留在长安把持朝政。
可眼下这形势,阿娘已经答应服丧了,自己提出‘改姓代孝’的法子也没有被采纳,到底是历史发生了偏移,还是自己了解的历史本身就是错误的。
“谁能告诉我,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李令月双手抓着头发,无奈的长叹一声。
话落,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门外伸进来,宫儿半张脸倚在门框上,关切地问道:
“公主,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出什么问题了?”
李令月抬起额头,看着过于贴心的宫儿,瞬间气不打一出来,抓起桌上的葡萄就朝她砸了过去。
“滚滚滚!本公主今天不想再见到你!”
宫儿吓得圆脸一缩,快速进屋捡起地上的葡萄,一边后退,一边提醒道:
“公主消消气,宫儿这就离开,不过午膳时,宫儿还得过来给公主传膳!公主!公主!你有在听奴婢说话吗?”
李令月一脸的生无可恋,双手托着下巴,语气十分虔诚地说道:
“我有在听,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
“哦!那宫儿告退!!”
“等等!”李令月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声:“你确定不会在午膳前再出现?”
宫儿狂点小脑袋,“放心吧!公主!宫儿知道您有心事,不会再来叨扰您了,也不许其他人进来!”
“嗳!这就对咯!下去吧!”李令月总算放下心来。
打发走宫儿后,她很快又陷入了沉思。
然而没一会儿,耳畔又传来宫儿的声音:“公主!公主!”
“阿西吧!”被打乱思绪的李令月气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一把拽住宫儿的衣襟:
“你有完没完,不是说了不出现的吗!!”
“公主!”宫儿一脸委屈地说道:“奴婢不是诚心要打扰您,是杨公公非得要见您,奴婢拦不住,才赶过来通报!”
杨公公?杨毅?他来干什么?难道母后那边有事情?
李令月松开宫儿,随即吩咐道:“快请他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
宫儿小跑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杨毅进到屋内。
李令月直奔主题:“杨公公,找我有何事?”
“公主,老奴是奉娘娘之命,来通传公主一声,明日辰时一刻,请公主随娘娘一同赶赴东都,不得有误!!”
李令月疑惑地问道:“杨公公,听你的意思,我和我阿娘都要去东都服丧?”
杨毅躬身纠正道:“娘娘是去东都为荣国夫人主丧,而公主是留在东都为荣国夫人服丧,娘娘只需待上三日,而公主要待上三年!”
李令月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才回来没一会儿,怎么局势就突然反转了,自己离开的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毅见李令月有些发愣,继续叮嘱道:“娘娘特别交代,明日一早,请公主务必换上道家衣物!”
说着,朝身后几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一招手,他们依次进屋,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案上,李令月放眼一看,只见托盘内摆放着各式道家物品,有道袍、有浮尘、有头冠、还有一些书籍。
什么鬼?难道是让我出家修道不成?
李令月下意识的问道:“杨公公,我阿娘这是何意?莫不是要让我出家?”
杨毅点点头,如实答道:“娘娘说,公主既然执意要为荣国夫人服丧,用公主的身份自然不妥,于是跟陛下商议,让公主出家为道,赐道号‘太平’,以‘太平道人’的身份赴东都,这样就不算违背礼法了!”
原来如此!
李令月突的想起来,历史上,武后确实以‘替母守孝’的名义,让她出家为道,并且命人在宫里建了座道观,取名‘太平观’,后来她也因此被册封为‘太平公主!’这就是太平公主的真正由来。
只不过那次出家,更多的原因是武后为了帮女儿逃避跟吐蕃王子和亲,采取的权宜之计,而且修道的地方是在皇宫,并没有去东都洛阳一说。
李令月穆然发觉,历史的轨迹终归是在悄悄发生偏移,但大致的方向还尚未改变。
也就是说,自己这个穿越者,可能正在改变历史,也可能正在被历史改变。
送走杨公公后,李令月立刻叫来赵侍,让她打点行囊,安排出宫事宜。
自己则换上宫女的衣服,又从床底翻出一个布包,然后急匆匆地赶往掖庭宫。
她得赶在离开长安之前,去跟上官婉儿好好道个别。
这一次,她不能再像上回那样连招呼都不打就闪人,万一婉儿再来个绝食,她哭都来不及。
况且这一走就是三年,加上不日后,郑氏母女将会获准离宫,三年之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
所以有些话,如果趁现在不说,恐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不多时,驻守在宫阙上的监门卫,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她像一只飞过沧海的蝴蝶,在大明宫的御道上,匆匆而过。
倩影掠过,歌声悠扬!
一首伤感的《友谊天长地久》,回荡在大唐的天空上:
宁有故人,可以相忘!
曾不中心卷藏。
宁有故人,可以相忘!
曾不镌怀畴曩。
我尝与子,乘兴翱翔,
采菊白云之乡。
载驰载驱,微逐踉跄,
怎不依依既往。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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