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流云宗后山。
谢安再次回到了熟悉的石屋。
虽说并没有生活太久,但这石屋当中,已有太多的回忆。
入宗后发生的事情,要比山村中一年都多。
从红莲女鬼,到便宜师傅。
从墨清雨,再到无伤猴子。
他们总是走走停停,最终消失在谢安面前。
只有谢安,还在原地踏步。
石屋内。
夜很安静,谢安没有生火。
他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看着眼前的火盆,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宗门内,灯光点点,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
只有他……
唧唧!
一个黑影出现在石屋当中。
那黑影看到谢安的那一刻,怔住了。
谢安也留意到了无伤猴子。
下一刻,无伤丢下棍子,扑向谢安。
“唧唧!师父师父!消失!”
“无伤,难受难受!”
无伤趴在谢安胸前,不愿离去。
它抱得很紧,看起来像是一个包袱,又像是挂件。
谢安身形微颤,他轻抚无伤的后背,笑骂:“熊孩子,竟还带着兄弟的皮毛!”
无伤没有回答,再抬头时,它睁着圆圆的眼睛,露出两口大白牙。
这是无伤标志性的笑容。
谢安轻抚无伤毛发,将无伤放在一旁。
无伤刚落地,便要去生火,却被谢安制止。
他无奈笑道:“无伤,师父我现在正被人追杀,自身难保。”
“若是你跟着师父,定当是血雨腥风。”
“你回后山,每日吃食丹木果,勤加练习《灵猴棍法》,即便不能称王,别人也奈何不了你。”
“若是想回山林,便回去吧。跟着为师,除了苦头,什么也吃不到。”
无伤歪着脑袋,头一次听谢安说了这么多。
很快,无伤跑出去,消失在夜幕当中。
谢安看着无伤的身影,长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从今日开始,无牵无挂,先杀皇子,再去为父复仇!”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正浓。
小院外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安赶忙催动身上的妖符,防止有人发现。
很快,一个孤单的身影进入小院。
那身影伸出手来,轻轻拂过小院的木门。
月光洒落,落满少女如瀑的青丝。
少年像是感到了夜风,山风轻轻,穿过少女的指间。
谢安认出了少女的身影,他痴痴的看向屋外。
少女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失落,如若秋夜之思,想念无声。
很快。
她穿过小院,驻足石屋门前。
那纤长的手指,轻轻扶着石屋的木门。
墨清雨!
她没有着急进入石屋,反而是安静的感受着谢安的气息。
火盆、猴子,还有谢安的身影,浮现在墨清雨眼前。
谢安忘了撤去妖符,他就是这样看着。
两人无话,相互看着彼此。
墨清雨脸上,两行泪痕。
谢安慌忙伸手,想要擦干泪痕,却见墨清雨低头。
她轻声念道:“他们都说你叛宗,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谢安怔住。
他不知道启用了什么符篆,墨清雨竟然没有看到自己。
谢安想到什么,他忽然将手抽回,神色不安。
见墨清雨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想要抱住墨清雨,但不知怎的,他又很怕。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悄悄蹭在衣袍上。
墨清雨低头,将两坛烈酒放在石桌上。
就在酒坛放下的瞬间,墨清雨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从不解释!”
“他们都说你叛宗,我不信!”
“你若真的叛宗,定是流云宗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若真的如此,这流云宗,我不要也罢!”
墨清雨越说越激动。
谢安站在墨清雨身后,他很纠结。
最终,他双手攥得很紧,还是没有撤去妖符。
“你喜欢喝酒,我也喜欢看你喝酒。”
“你说要酿酒给我喝,可现在,你人在哪里?”
“连一声告别,我都不配拥有!”
墨清雨摇摇晃晃,谢安忽然发现,墨清雨有了几分醉意。
谢安恨,恨自己无能。
他本以为自己无牵无挂,但现在……
谢安再次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这座小院,承载了太多记忆。
从第一次送药,到送酒,直到现在……
往事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中,谢安亦是泪流满面。
他知道,一旦撤去妖符,墨清雨绝不会让自己离开。
她醉了,或许真的会拉扯自己去正殿。
谢安踟蹰。
现在他离开宗门,便为了刺杀三皇子,更方便进入逍遥王朝调查真相。
这一次,他看到了流云宗的无奈。
面对强权,就连墨长老都只能忍气吞声。
杀伐果断?
呵呵!
那是强者的言辞。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安再次想到了父亲与师兄的教诲。
“无能者的愤怒,都只是池塘边的蛙鸣。
当有强者来临,那片蛙鸣便会戛然而止。”
杀了三皇子,整个逍遥王朝便要血洗天龙王朝。
憋屈啊!
自己的事情,只能自己去解决。
纵使流云宗的师兄们并不友好,但谢安还是不想连累他人,尤其是未曾见面的天龙王朝子民。
他有自己的底线,也正因为如此,谢安困住了自己。
墨清雨不胜酒力,趴在石桌上进入梦乡。
谢安等了片刻,确认熟睡后,他轻轻抱起墨清雨。
忽然,墨清雨露出笑容。
“谢安,我就知道,你心里坏的很!哼!”
谢安痴痴看向墨清雨,他颔首。
是,我是坏人!
他纵身跃出石屋。
头顶上,已是漫天星河。
再次出现时,已来到墨长老小院。
“谢安?”
墨长老慌忙催动静音符篆。
谢安也撤去妖符。
“墨长老!”
墨长老眸中复杂,他看到谢安的包袱,心中明白了几分。
“清雨安然无恙,你大可不必如此……”
墨长老极力挽留,他生怕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谢安背着包袱,他轻笑:“那日如何上山,便如何下山。墨长老,勿念!”
墨长老长叹,从纳戒中取出几卷经书,飘在谢安面前:“谢安,要活着!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复仇!”
谢安从纳戒中取出一块腰牌。
上面写着三个字:贺凌风!
“墨长老,此乃贺师兄信物。”
“贺师兄说,此信物可托墨长老。”
“谢安愿墨长老照顾好清雨!”
墨长老接过腰牌,再抬头,哪里还有谢安的身影。
他身形微颤,道:“要活着,要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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