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莫忘记你我的身份哪!”
“什么身份?我是百户,你是总旗,正式编制,吃的皇粮,天下有几个人有咱身份高的?”
“我说的是,咱俩……”林鳞游环顾一下四周,刻意压低了声音,“咱俩外来户,穿越者的身份。”
“哦——”张贲夸张地拉了个长音,“哪又怎样?”
“咱俩这身份,注定是没有未来的。”林鳞游说。
“怎么就没有未来了?”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你在原来的世界知道未来会怎样?”
林鳞游有些无言以对,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大明,不适合谈情说爱,更别提,娶妻生子了。”
“怎么就不能娶妻生子了?”张贲反驳,“你看人家项少龙,娶了多少战国妹子?”
“但是,人家好像没有生娃吧?”
“那是他不行!不然你以为人家不想生吗?”
“呃……你难道,就不怕娶到你的祖宗?”
“不怕,就怕娶了个祖宗。”张贲说,“我的意思是,不好伺候的河东狮……”
“反正,我不打算……”
“我只是让你去跟人家姑娘说句话,又没让你告白下聘礼。”张贲说,“你看你,还想得挺长远。就算你想娶人家,人家还不定乐意呢!”
林鳞游:“……”
夜风呼呼的,直往脖子里灌,这甲板上是待不住了。
“走吧!进舱避避风。”张贲心里想着暖一壶酒来喝,还想再尝尝那校尉做的遏酱熏鸡。
“走。”林鳞游想着去见一见越容姑娘,好奇她究竟为何要“羊入虎口”,还想见识一下那个把自己妹妹卖了的汉子,究竟是怎样的一副鬼脸子。
推开舱门,前厅空着,中厅坐着庄敬,正喝着热酒,吃着张贲的遏酱熏鸡,身旁两个校尉侍候着,一个是他的人,另一个,是张贲手底下的。
“嗯,来了?张兄,坐坐坐!”庄敬放下酒杯,推了只蒲团到张贲脚下,“快来陪我喝两杯!你别说,你这兄弟,做菜的手艺真是一流!”他指着一名校尉。
那校尉脸上堆着笑,躬身道:“都是两位大人栽培。”
张贲坐下了,庄敬装模作样地朝林鳞游招手:“总旗兄弟,也来喝一杯?”
“下官谢过大人。”林鳞游并不坐,转头问做菜一流的那校尉:“其他人呢?”
“都在后头候着呢!”校尉说。
“我怕有娘们想不开,偷偷跳了河。”庄敬对张贲说,“就让你我弟兄们轮流给看着。”
“庄兄周到,来,敬你一杯。”张贲举杯道。
林鳞游将厚重的推拉式屏风拉开一隙,走进了尾厅。
女人和小孩们挤成一片,听得声响,都抬头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见是个锦衣卫,赶紧又低下了头。
还有三个锦衣卫,或坐或站地一人占据了尾厅的三个角落。三个人都是林鳞游带来的,并不见庄敬的手下。
因为没有点灯,只借着从前厅传来的灯光,所以看不清楚,并未看见越容,也没看见除了锦衣卫之外别的男人。
“掌灯!”林鳞游一声令下……却发现无人答应……
这就有点尴尬了。
舱壁上的灯台是离校尉吴垚最近的,就在他脑袋上方,大概其他人都以为他会去点,却没想到吴垚跟没听见似的,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林鳞游还不知灯台在何处,也不知吴垚胆敢这么不给面子,所以暂时没有发飙,正待发飙,一名校尉赶紧上前,取下灯台上挂着的琉璃风灯,吹燃火折子,将灯芯点燃了。
这官船上的灯,用的都是上好的灯油,灯芯也卷得够粗,发出的光焰不说鉴人毛发,也足以看清尾厅的角角落落了。
林鳞游倒也没追究是谁站在灯台下不遵号令,只顾着寻找起越容姑娘来,一双眼四处一照,却并未发现越容的身影。
“那姑娘呢?”林鳞游问那掌灯的校尉,感觉还是他比较听话,是个有前途的小伙子。
“敢问大人,是哪个姑娘?”校尉问。
“就是最后上来的那位。”
“哦,大人你前脚进来,她后脚刚出去。”校尉说,“想必在船尾吹风呢!”
“你们不看着她?”林鳞游疑惑道。
“她是自己主动上来的,还怕跑了不成?”校尉说,“何况有那百户大人的弟兄跟着呢!”
林鳞游点点头,挤过众人,想去船尾看看,走到最后头的时候,忽听一声熟悉而又急切的呼唤:“哥!”
“嗯?”林鳞游心里一紧,赶紧循声低头一看,看到两张熟悉的脸!
“妹!?”
一张是自己的小妹林珑,另一张则是被自己搞过的私盐贩子,黄锡决!
黄锡决一只手正伸到小妹嘴边想要捂住她,却晚了半拍,手尴尬举着,脸上也带着畏惧而尴尬的笑,正想狡辩两句,却发现林鳞游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他。
的确,林鳞游的注意力全在小妹身上:“你怎么在这?!”
“哥——”林珑推开黄锡决,猛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林鳞游,接着就哇哇大哭起来。
黄锡决趁此机会,弓着身子想溜,被一只大手揪住了领子,拽在地上,一抬头,正迎上林鳞游阴冷的眼神。
“怎么回事?”
其实这都不用问,这里除了黄锡决,并无其他锦衣卫之外的男人。
那么,庄敬口中那个卖妹子的大哥,就是他了!
次奥!万万想不到,卖的居然是老子的妹子!
林鳞游强压住内心的怒火,轻抚着小妹嘀嗒抽泣着而起伏不止的后背。
“游哥,你听我跟你解释……”黄锡决向上伸着一只手,深怕林鳞游一脚踹来。
“好啊!你解释吧!”林鳞游还在安慰着林珑。
“我……我是送她到你那儿,跟你团聚的。”黄锡决说,“小妹说想你了,想到你那陪你过年。”
“哥……不是的……”林珑上气不接下气的,拼命摇头,可是哭岔了气,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显然是内心受了极大的惊吓和委屈。
“没事没事,不哭,没事了。”林鳞游又抚着她的后脑瓜子,“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会被人骗?”
他立时明白,黄锡决一定是用这个借口将小妹骗过来的,问题是,小妹明知这姓黄的是个什么样的德行,怎么还会被他骗过来呢?
真是印证了那句话,什么大无脑来着?
后来问了小妹才知道,原来是同镇的一个大婶,说要进京到儿子家过节,邀请小妹一块,说是儿子给包了艘船,两人一块路上有个伴。
小妹也想念大哥,也想进京见见世面,征得爹娘同意,这才跟了她一起。
这大婶也是跟爹娘相熟的,小妹万想不到,半途上这大婶露出了真面目,把她丢给了黄锡决。
想必也是收了银子的!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他们也万想不到,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居然在这艘船上遇见了林鳞游!
真是无巧不成书哪!
……
待小妹终于平静下来,林鳞游扶着她坐到一旁,吩咐校尉看顾好,便蹲在了黄锡决身边:“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
黄锡决低了头:“不是,游哥,你上次放过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么,是为什么?”林鳞游的声音越平静,黄锡决内心就越是紧张。
他并非怕林鳞游,是怕他身上的飞鱼服,怕他手中的绣春刀啊!
知道瞒不过去,只得老老实实坦白了:“是……是盐帮老大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你抓了他们不少兄弟,名单是我给的,如果我不照做的话,就杀了我!”
“那你猜,我会不会杀了你?”林鳞游手伸向绣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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