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敬还在中厅喝着呢!一盘遏酱熏鸡吃得只剩下一只腿了,咋滴?这好吃的要留到最后,还说是打算拿来当宵夜呢?
吴垚不知何时从尾厅来到了中厅,居然坐在张贲原来的位置上同庄敬对饮,双颊飞红,喝得那叫一个开心。
见了张贲进来,倒也识相地赶紧起身行礼,欲要让座。
张贲没拿正眼瞧他,只是稍稍摆了摆手。此时林鳞游还跟在后头没有进来。
中厅宽敞,张贲带了林珑坐到另一边的一张条案旁,又抬手叫过那做菜的校尉。
“大人有何吩咐?”校尉大步走上前来。
“姓啥?家住何方哪?”这校尉是林鳞游的直属手下,平时也总在基层跑,所以张贲并不认识。
但是冲他做菜的好手艺,也得认识认识,表扬表扬!
校尉受宠若惊,躬身道:“大人折煞小的了。小的免贵姓王,单名一个凯字。京城人氏。”
“不错不错!”张贲拍拍他的肩膀,“一表人才,菜还烧得这么好!有前途!”
校尉王凯心中一喜:老娘说得不错,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看来这个在官场同样适用!伺候得上官高兴了,升官加俸有望啊!
“大人过奖。”
“嗯——还有吃的吗?”张贲问,“最好是热的。”
“小的这就下去准备。”
王凯前脚刚走,那庄敬就冲着张贲他们这边说话了:“张兄,你这几个弟兄里面,也就这一位机灵,能拿得出手!”
张贲心里暗暗不爽:你的手下个个拿得出手!拿得出手也不用叫我的人给你弄吃弄喝了!特么的使唤我的人老子没跟你计较,你还在这蹬鼻子上脸了!
庄敬显然喝得有点大了,一手抓起盘中剩下的鸡腿,一手端着酒杯,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在张贲的身边林珑的对面坐下,睁着一双醉眼,色眯眯地上下打量。
这家伙!张贲心道:老子都没好意思坐林珑对面呢!
林鳞游看着庄敬大不敬的眼神在自己妹妹身上巡睃,条案下的拳头攥得咔咔响。
“来,本官赏你只鸡腿吃。”庄敬看着林珑,将手中的鸡腿丢在条案上,“你看你这瘦的……大金吾可不喜欢太瘦的啊!”
林珑又羞又恼,低着头靠向自己的哥哥。
“害什么羞嘛!”庄敬道,“进了都督府,害羞可不成。”说着,他伸出油腻腻的手想要去挑起林珑的下巴,嘴上还不住嘟嚷:“多好的苗子,就是瘦了点儿……”
林鳞游正待发飙,一直关注着他的张贲抢先一步将庄敬的手挡下了:“庄兄,我看你是喝多了,要不,咱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去吧!”
房间设在内舱,也只有一两间,兼顾了厨房和卧房的功能,主要还是用作储物和累了暂歇;校尉王凯就是在其中一间房做的饭。
这船并不大,跑远途的话,船工水手们都是上岸就相熟的客栈吃饭宿歇的。
但是看今晚的样子,似乎是要连夜将女人孩子送到纪纲府上去。毕竟带着一群女人小孩上岸并不方便。船老大显然是纪纲手下的老油条了,他不说靠岸,也没人能命令的了他。
“来人……扶你们大人进房歇息吧!”张贲看向庄敬手下的那名校尉。
那校尉正待上前,庄敬摆手道:“谁说我喝多了?你看我讲话舌头打结了吗?老子清醒着呢!”
饶是张贲好性子,这时也没了耐性,冷笑一下:“庄兄,你是非得让我把话挑明了?我们俩兄弟,想单独说说话,你既然吃饱喝足,就请别打搅了。”
要说这庄敬也是脸皮够厚的,坐着就是不挪屁股:“我也想和这小妮子单独说说话呢!这等进了都督府,咱可就见不着了啊!”
“谁说要进都督府!?”林鳞游也终于按捺不住,猛拍条案站起身,怒视着庄敬。
王凯正端了一盘热菜进来,见了这画面,立时站住了。
庄敬手下的那校尉也本能按住了刀柄。
庄敬抬头,迎着林鳞游圆睁的双眼。林鳞游可不怕他,依然盯着。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天,庄敬笑笑,先开了口:“她是你妹妹?”
明知故问!林鳞游没鸟他,面无惧色。
“上了这条船,可由不得你了。”庄敬冷笑。
张贲又出来做和事佬打圆场了:“庄大人,这差事,本是由我兄弟俩担着的,你只是搭个便船,就当作不知……”
庄敬扭头,睖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张贲:“张大人,我给你这个面子,可以当作不知!可这还有兄弟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问问他们能否当作不知?”
哪有许多眼睛?不就他的一名手下,以及王凯吴垚两人。
庄敬抬眼一扫,王凯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悄么声地躲到了屏风后面;威严的眼睛扫到吴垚脸上,吴垚却反倒上前了一步,看着林鳞游正色道:“大人,弟兄们尽心尽责,不求富贵,可是,你也不能如此自私,为了一己私利,陪送了弟兄们的性命!”
次奥!说我自私?你小子大公无私,你把你老娘献给纪纲啊!正好给自己找个爹!
这小子,老子忍你很久了!
“大胆!”张贲怒斥一声,“上官在此,有你说话的份吗?”
“是。”吴垚装模作样地低下头。
“后边待着去!”张贲喝道。
吴垚乖乖地往尾厅去了。
“张兄,你也听到了?”庄敬不无得意,“不是我不放这小妮子走,大金吾怪罪下来,谁人担得起这个责啊?”
“我担!”张贲沉声道,心中闷得慌。
“你担,你担得起吗?”
“你究竟是想怎样?”林鳞游对庄敬这嚣张的表情态度,实在是忍得够了!
庄敬对林鳞游的态度,也很是不爽,一拍条案也站起身,抬手甩了林鳞游一记响亮耳光:“你一个总旗,以下犯上!谁给你的胆!?”
“啊——哥!”林珑屈膝起身,疼惜地捂住了林鳞游的脸,只见脸上一只手指印隐隐浮现。
“咄!”林鳞游将林珑推在一旁,猛得拔出了绣春刀,二话不说一刀直接劈向庄敬!
杀锦衣卫,可是要凌迟处死的!
他不是不知道,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也仗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毫无顾忌!毫无顾忌到连累大哥都顾不上了!
“啊——”林珑捂住嘴巴又是一声惊呼。
绣春刀劈向庄敬面门,锋利的刀刃离他的鼻尖只有一丝距离,却被一只手单手入白刃给稳稳地拿住了!
张贲的手!
“铮!”庄敬手下那校尉也拔出了刀,奔上前来,候在庄敬身侧,与林鳞游对峙着。
“都不要动!”张贲一手捏着林鳞游的刀刃,一手指向庄敬身旁那校尉。
庄敬看着近在鼻尖的刀刃,脑门上有丝丝冷汗渗出,鼻尖似乎也被刀风所伤,微辣,有点疼……
“好样儿的!”庄敬倒退两步,躲开刀刃,气急败坏地伸出手指对着林鳞游指指点点,“莫说你带不走她!现在就算你拱手将这娘们儿送上,老子也得参你一本!”
说完拂袖转身,扬长而去!
那校尉提刀倒退两步,这才收了刀,紧紧跟在庄敬身后。
“无常簿,这笔账给老子仔细记上!”庄敬大声说。
“是!”校尉也大声应道,掏出了胸口的无常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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