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梁看到他做作的样子不禁笑了,随后说道:「你做这副模样骗谁?为父我虽然不管外面的事情了,但是也不聋不瞎,没听说咱家跟武宁侯有什么龃龉呀!」
这时李如松才收敛了作怪的表情,叹了口气说道:「父亲有所不知!当年你不是交代儿子要多练家丁,对待蛮族要锄强扶弱,多砍些人头报功!进了京要多弯腰,多送银子嘛!儿子这些年也是一直照做的,倒也没什么纰漏!只是有一点,儿子给武宁侯送银子去,他也一定会回礼!而且价值相差不大!」
李成梁听到这话神色严肃起来!李家在关外雄霸多年,靠的就是刚才李如松说的两条,所以才和朝廷相安无事!这让李家送银子送得益发畅快!可是谁都知道李家送银子是为了贿赂朝廷里的大小官员的,你回礼是怎么回事?
而且回礼的价值和送去的礼物价值相差不多,这就说明武宁侯根本就不想占李家的便宜,想和李家撇清的意思是非常明显的!尤其是武宁侯这个人掌管着锦衣卫,深得万历帝的信任!这样的人和李家撇清关系,岂不是等于说万历帝对你李家有看法!
所以李成梁急切的说道:「你怎么以前都不跟我说?」
李如松听到李成梁的话心中就是一乐!以前他老爹是武将出身,哪里还讲究什么称谓!也就是这两年逐渐学着文人修身养性,这才讲究起来。可是如今遇到事儿了,还不是开始自称起我来了!
不过他总不能嘲笑自己老爹,就把手一摊说道:「我想着他不收礼物也无所谓呀!毕竟咱们跟他也没有交情,也不曾得罪过他!有了礼尚往来这层关系,他总不能拿我们李家的做法!」
李成梁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说道:「你懂个屁!赶紧把实际情况一五一十的说给老子听!」
李如松见他爹连老子都说出来了,也不敢再嬉笑,直接把这些年和刘昊嘉往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李成梁细细琢磨了半天之后才说道:「这中间也确实没什么问题呀,他怎么就看不上咱们李家的银子呢?莫不是……」
说到这里他就收住了口,而李如松听到他说半截话反而急了,直接追问说道:「爹,你想到什么就直说好不好?别卖关子!」
李成梁面色严肃的说道:「难不成他是准备要动我们李家了?」
李如松闻言也愣了一下,急忙说道:「不会吧!老爹,你是不是想得有些太多了?我们李家在关外树大根深,是谁想动就能动的吗?」
李成梁冷笑着说道:「你挺厉害呀?怎么着,关外你最大,现在大到想造反了吗?你还真是狂到没边了!」
李如松连连摇头说道:「我怎么会造反?咱们李家在大明这棵大树下才好乘凉,没事儿造反做什么?再说了,就是造反了又能如何?关外还不是咱们李家说了算!」
李成梁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如松,好像头一次看见这个儿子一样,看得李如松浑身都不自在!而且就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李成梁先「呸」了他一声后直接说道:「屁!就你还造反?老子还不知道你!首先你对大明是忠心的!当然,比你老子要差一点儿!你老子我是靠着大明起家的,所以才忠心!而你在关外逍遥自在的久了,难免心野了一点儿,但是也没到造反这个程度!而且大明这个树太大,你还没本事砍倒这棵树!」
李如松被说急了,瞪着眼睛说道:「凭什么我就不能啊?关外多少武官都是从咱家出来的!就是不是从咱家出来的也同咱家交好!对了,还有那些土蛮,李家一声令下,他们必定能够起兵追随!所以只要把山海关一堵,这关外就是咱家的了!」
李成梁斜了他一眼说道:「净瞎说!各地的官员,还有咱家那些亲戚朋友,你别看一个个巴结咱家巴结的什么似的,可是你竖起反旗来,最先翻
脸的就是他们!至于那些土著根本就信不过!而且关外这块天寒地冻的,每年只出一季粮食,到现在也只是勉强让百姓们吃口饭!到时候大明把山海关一锁,吃不上饭的老百姓就得起来先造你的反!」
李如松刚要再说话,李成梁却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行了,别扯远了,还是说武宁侯的事情!我听说他已经放出风来,准备来见我,是吗?」
李如松说道:「他们过了鸭绿江之后,官员士绅们迎接他的时候,他是这么放风的。而且看分出来的那支兵马的行军路线也确实是奔着咱们来的。可儿子就是一直猜不透,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李成梁一撇嘴说道:「怎么就不可能是专门儿来看你老子我的?你老子我好歹也是威名赫赫的宁远伯!」
李如松同样的用力的一撇嘴说道:「要是旁的人我就信了!关键是他身上还背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职位,打死我都不信他是来给你贺寿的!」
说到这里两个人神色都沉稳了许多。而且也都不太想说话。锦衣卫指挥使出现在官场上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腥风血雨!但是好在这次刘昊嘉是以统军大帅的身份从朝鲜撤军回来的,说不定他真的是以勋贵的身份来拜见一下李成梁的。
两个人沉默半晌之后,李成梁缓缓说道:「咱们李家在关外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一件事,银子和兵!有银子就能招来兵,有兵就能挣来更多的银子!只要你能把住这两样东西在手,咱们李家就能长久不倒。至于武宁侯的来意咱们根本就不必在意。他来了咱们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想法!无所谓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研究的了,两个人随后说了一些闲话就各自散去。李如松出了后院立刻差人送出消息,让散落各地的家丁们尽快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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