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湾，下弦月岛。
清冷而皎洁的月色从夜幕中垂落，已经从海中拖着重伤身躯爬上岸的魔灯鱼人首领抬起头，视野里面倒映着在夜色下依然鳞甲光耀的金色雏龙。
一枚枚金色的，如钻石的鳞甲熠熠生辉。
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我的会心一击.在它身上连一丝伤痕都没能留下吗？这是个什么怪物？就算是龙，也不该如此强大吧。”
魔灯鱼人首领内心中满是难以想象的情绪。
会心一击，这是心灵武士凝聚起自己的全部精气神，把近乎全部的灵能都凝聚到一起，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强大攻击，完全具备着越阶杀敌的效果。
然而。
这凝聚了魔灯鱼人全部心灵意志的一击，全没有起到一点效果。
“直接打没了我一成的力能，不错。”
“要是普通的六阶生物被命中估计都不好受。”
撒加沉吟，垂眸望着魔灯鱼人首领，稍微打量了一下对方。
现如今，身上鱼鳞大范围破碎，鲜血淋漓的魔灯鱼人首领已经失去了刚开始那股子殊死一搏的气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颓废。
“这是心灵被严重打击到了？”
撒加目光微眯，看到魔灯鱼人头顶的灯须有气无力的垂落，几乎没有一点光泽。
金色雏龙垂眸，低沉的嗓音自魔灯鱼人首领的脑海中直接响起：
“鱼人，要当奴隶还是龙之眷属，你自己选择。”
奴隶或者眷属.魔灯鱼人首领目光黯淡，这两种它都不愿意选，但是现在的它压根就没有选择余地了。
奴隶与眷属，这似乎完全不需要纠结。
但这是不一样的。
奴隶，代表着它们不愿臣服于龙威，只是被强行的俘虏奴役，不得已为撒加效力。
要是成为眷属，就是要它放弃属于魔鱼族的尊严，效忠于撒加。
踌躇迟疑片刻后。
“魔灯鱼人愿意为您效力，成为您的眷属。”
“我会交代嘱咐族人全心全意为您效力，只希望您能够善待它们。”
这位魔灯鱼人首领低下头，气息微弱，低语说道。
它拖着重伤的躯体努力站起，用魔鱼族的语言对自己的族人们发话，说道：“魔灯鱼人部落的族人们，不要抵抗真龙冕下的统治，成为龙的眷属不代表会令我们失去魔鱼族的尊严，真龙阁下已经展现出了足够的力量，跟随真龙，我们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它这样说着，气息更加微弱了。
不过，撒加可以清楚的看到，大量被强迫聚集在一起的魔灯鱼人却对自己露出了抵触的目光，这些比一般的智慧生物更骄傲，更看重尊严的魔鱼族，不太愿意认可自家族长的妥协。
它们躁动起来，口中说着叽里呱啦的魔鱼语言，神态颇为激动。
“为什么要选择臣服？”
“要是在冰冻洋，在我们魔鱼族创造的帝国势力范围里，帝国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们是魔鱼族，不是其他的低劣海族，我们有属于魔鱼族的尊严和荣耀！”
撒加听不懂它们的话，不过通过心灵耳语能大致明白它们的意思，同时能感受到它们语调中蕴含的不甘与愤怒情绪。
它们似乎很无法理解，自家首领怎么会愿意放弃属于魔鱼族的尊严。
魔灯鱼人首领尽量安抚，但是效果很差。
它已经微弱下去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其他族人愤慨的声浪中。
“你的族人们，好像并没有搞清楚状况。”
撒加转头，对魔灯鱼人首领说道。
这位首领出于对自己族人的担忧，出于对这支部落以后的考量，放弃了尊严愿意臣服，但是反而被族人辱骂和不理解。
不像鲨虎族，魔鱼的智商更高一些，毕竟是能普遍使用粗浅心灵异能的生物。
但是，智商高意味着有自己的想法，意味着更难管理，族长首领的威望不如鲨虎这类族群，对比之下，鲨虎族过于信任有威望的领袖，领袖要是做出错误的决定，极有可能让整个族群直接万劫不复。
这两种模式，只能说各有利弊。
这时候，瞧着一个个族人们怀疑与不信任的眼神，魔灯鱼人首领本就受到损伤的心灵再度一沉，仿佛有破碎的声音在它的心灵中响起。
它面色有点扭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重创的身躯一个摇晃倒在了地面。
魔灯鱼人首领的心灵与肉体都被重伤。
尤其是，内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甚至于开始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导致这位心灵武士已经在步入死亡了。
“族长！”
见到魔灯鱼人首领忽的倒下，魔灯鱼人们更加躁动了，有一些直接突破了鲨虎的封锁，奔向它们所认为的罪魁祸首，也就是鳞甲金黄的撒加。
黄晶土龙咆哮嘶吼一声，龙爪横扫，尾巴砸击，将冲向撒加的魔灯鱼人直接碾碎，这才令魔灯鱼人们稍稍冷静了下来，但还是蠢蠢欲动，目露气愤的眼神。
魔灯鱼人首领转头瞧了一眼自己的族人，叹了口气，然后再艰难的转头望向撒加。
“奴隶还是眷属.让它们自己选吧。”
“我已经无所谓了。”
低低的声音响起，目中的光亮黯淡下去，在话音落下的同时，魔灯鱼人首领的灵能与它的生命气息同时消失。
小雏龙摇晃着尾巴，面甲上的眉头皱了皱。
“不是吧，不就是毫发无伤的挡下了你的会心一击，对心灵的打击这么大？”
“嗯……它族人们的反应也加重了这心灵上的创伤。”
这魔灯鱼人首领受到的伤势不轻，但其实还是有救的，只因它自己因为丧失了求生的欲望，这才如此草率的死去了。
具有威望的首领死亡。
这代表着，撒加将缺乏一个可以有效管理魔灯鱼人的眷属头目存在，以这些魔灯鱼人不服气的模样，要是大规模的强行收为眷属，估计是会暗地里给自己下绊子的类型。
“心灵如此脆弱，不堪一击，死就死了吧，也算是解脱了。”
“要不然就是活下来，以后在心灵上也是备受煎熬。”
魔灯鱼人首领现在已经死亡，撒加抬了抬下巴，望向一个个躁动不安的魔灯鱼人们，开口低语，并使用灵能将意志传递到它们的内心，平静说道：
“选择吧。”
“为了不值一提的尊严，固执的抵触我，然后我会成全伱们，让你们成为地位最低下的奴隶，保留你们所重视的，让你们自我陶醉与亢奋的尊严。”
“或者，放下这份可笑的弱者尊严，效忠于我。”
作为龙，撒加同样重视尊严与荣耀。
但是撒加认为这些是属于强者的特权，强者才配谈尊严和荣耀。
当然，弱小者也可以追求尊严与荣耀，但前提是，能无视这追求过程中所付出的巨大代价，如果连基本的生存都难以做到，还谈什么尊严荣耀。
在遥远的冰冻洋是有着一个庞大的魔鱼帝国，里面传奇级别的强大魔鱼众多，甚至有半神强者存在，而魔灯鱼人也属于魔鱼族，魔鱼帝国中有着不少的魔灯鱼人子民，也不乏传奇层次的魔灯鱼人。
可是，这无法改变月亮湾的魔灯鱼人弱小的事实。
虽然属于魔鱼族，虽然它们为魔鱼族在冰冻洋创立的帝国而感到荣耀，但是它们并非魔鱼帝国认可的子民。
在正统的魔鱼帝国公民来看，这些偏远地区的家伙与野人无异，根本不会承认它们是自己的同族。
同时间。
这些魔灯鱼人的心绪波动给予了撒加不同的反馈。
其中绝大多数固执的不愿意效忠，宁愿为奴，宁愿死亡。
但是还有一部分魔灯鱼人流露出了对撒加的敬畏情绪，希望可以为撒加效忠，成为龙的眷属。
还有一些死死压抑住愤怒情绪，尽量露出温顺模样，琢磨着暂时隐忍的存在。
撒加洞若观火，不需要魔灯鱼人的回答，伸出龙爪指了指，对一个三阶的精英魔灯鱼人道：“你，暂时代替魔灯鱼人首领的职位。”
再挑选出了一些其他的魔灯鱼人，撒加道：
“你们协助它，管理好你们的同族，好好干，我会将你们视为自己的眷属，而非奴隶，表现好的，我会赐予你们难以想象的机遇。”
撒加挑选出来的，是对自己没有抵抗情绪，甚至于敬畏自己力量的少部分魔灯鱼人。
也就是，一群没有多少种族凝聚力的二五仔。
这类畏惧强权，但是又向往强权的魔灯鱼人大抵有着二十分之一的比例，可以说是一个很少的比例了，魔鱼族绝大多数有着比较固执的内心。
被挑选成魔灯鱼人新首领的魔灯鱼人一脸茫然，但是又忍不住的欣喜雀跃。
“感，感谢真龙冕下，不，感谢吾主的赏识。”
正常情况下，怎么能轮的到它当首领？
忽然间被挑选成了首领，让这个本就有点野心的魔灯鱼人颇为激动。
“玛格拉尔，你要当背叛种族的叛徒吗？”
这时候，一个四阶的魔灯鱼人大喊说道，气愤的盯着被撒加选为首领的魔灯鱼人。
“这”
玛格拉尔迟疑，下意识的望向撒加。
金色雏龙面无表情，伸出龙爪。
一众魔灯鱼人里面，这个四阶的魔灯鱼人是反抗情绪最浓烈的。
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撒加会比较欣赏这类性格的生物，但既然站在对立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嗖！
撒加心绪一动，无形而强大的引力迸发。
四阶的魔灯鱼人面色微变，感觉好像有无形的绳索缠上了自己，身体瞬间就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凌厉飞起，被拉扯向压迫感十足的金色雏龙，但是不等触及，又有一股斥力猛的爆发，将它压倒并推斥的在地面翻滚。
直到位于魔灯鱼人新首领的脚下。
晃了晃脑袋，四阶魔灯鱼人看到了被自己视为叛徒的同族正幸灾乐祸的俯瞰自己。
四阶魔灯鱼人倍感屈辱，口中怒吼，想要站起来反抗，但是一股子强大的重压骤然降临，令它之前本就被黄晶土龙打伤的身体不堪重负，跪倒在地。
它的肢体死死支撑身躯，不至于直接趴在地面。
这时候，撒加目光微眯，声音从自己挑选出的魔灯鱼人首领心灵中响起，慢斯条理又不容置疑道：“让我看看你为我效忠的决心。”
嗖！
黑鲨很适当的扔过来一把锯齿骨刀，丢在魔灯鱼人面前。
这位新首领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捡起锯齿骨刀，但没有直接动手，在大量同族气愤不已的目光和咒骂中犹豫迟疑了起来。
“您，您想要我怎么做？”
它在心中询问向撒加。
金色雏龙目光微眯，平静的言语仿佛酝酿着风暴的海洋，说道：“你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么，我要你有什么用。”
他想要做的无非就是杀鸡儆猴。
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层意义——挑起魔灯鱼人族内部的对立，进行内部分化，让它们同族之间的矛盾变得不可调和。
让作为奴隶的绝大多数魔灯鱼人极度憎恨被撒加所挑选出来的管理者，让这些二五仔管理者只能更寄希望于好好效忠于撒加，想尽办法为撒加做事，甚至于主动的去压迫欺凌，控制约束自己同族，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受已经被放弃的尊严。
这种方法简单而有效，不止撒加在使用。
许多王国，甚至于帝国级别的势力都使用着类似的手段，用于对其他国家甚至是对自己国家子民的管理，具体实施起来的细节也许有一些不同，但是整体模式与内核大同小异，是一致的。
被这种手段压迫约束的智慧生物往往感受不到，可就算能意识到了，在不具备破局力量的情况下，也只能万般无奈的麻木接受。
魔灯鱼人新首领迟疑了几秒。
它环顾四周，看到了自己同族们满是憎恶的眼神。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怒火忽然在内心里面滋生。
本来还不太敢下手，一直在犹豫踌躇的魔灯鱼人新首领在感受到同族对自己的厌恶后，反而内心一狠，握紧了被黑鲨丢过来的锯齿骨刀。
举起锯齿骨刀，这个魔灯鱼人猛的砍向四阶魔灯鱼人的脖子。
嗤！
鱼头滚滚落地。
同时，魔灯鱼人新首领转身，背对着自家族人，直接向撒加跪倒在地。
“吾主，我将全心全意的效忠于您！”
它深深的垂下脑袋，说道。
事已至此，除了效忠于撒加以外，这只魔灯鱼人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记住，我赋予你的权利，我随时都可以收回来。”
金色雏龙的面甲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到这宛如处决般的一幕，被俘虏的魔灯鱼人们再度暴动起来，但是被黄晶土龙和鲨虎们无情的压制了下去。
撒加伸出龙爪，指向魔灯鱼人俘虏们，将反抗情绪最为浓烈的魔灯鱼人挑选了出来，然后集中在一起，如法炮制，再让自己选出的，对自己族群没有多少认同感的管理者处理掉它们。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
反抗情绪最浓烈的部分魔灯鱼人头颅落地，对撒加有所敬畏的魔灯鱼人成为了管理者，剩下的普通魔灯鱼人被当成了奴仆。
对于这些魔灯鱼人的处理随之告一段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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