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蛇鼠一窝,人非人,妖非妖(三合一)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临近深秋,天色黑得格外快些,不到一刻钟时间,落日便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只留下了映照余晖的红云。

    阳国并无宵禁,藏凤州更是有名的不夜城,夜市之繁华,有“疑银汉星落”之称,曾吸引无数诗人为其作诗。

    此刻,当夜幕降下,灯火才渐次亮起,将整个藏凤州都照如白昼。

    真正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呼哧……呼哧……”

    阿坎喘着粗气,飞速从房屋之间的阴影之中掠过,速度快得肉眼难以辨别。

    他一身黑衣,长相稚嫩清秀,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带着一丝书卷气,像是从哪个私塾偷偷溜出来的学生。

    只是胳膊和背上的大片狰狞刀伤,流出的鲜血已经浸透了衣衫,暴露了他的不寻常。

    他眼神机警,神色紧张,在奔跑了好一阵子之后,钻进一个小巷子,顷刻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小巷子是个死胡同,尽头处堆放着许多杂物,多是旁边几户人家废弃的一些竹篓木桶以及破烂家具。

    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并不是消失了,而是化作了一只白毛老鼠,钻进了巷子里堆放的杂物之中。

    从巷子底下的小洞,钻到了对面一间民居之中。

    民居之中一片漆黑,似乎并无人在家,但等阿坎钻进去后,却有人立刻警觉发声道:“阿坎?成功了么?”

    阿坎变回人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有些局促地道:

    “我险些被抓住,怕暴露行踪,就先将官银箱子分开藏在了路上经过的民居内……”

    那人一挥手,掌心便燃起一团幽暗的火焰,照亮了周围一小圈和她的面容。

    那人一袭紫裙,丹凤眼,眼角上提,眉毛飞扬入鬓,颇有一种气势凌人的意味。

    较为奇异的是,她眉心有一片紫鳞,眼睛更是血红竖瞳。

    阿坎是一只白毛鼠精,而这紫裙女人名叫武蔓,则是一只蛇妖!

    闻言,武蔓见他两手空空,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我怎么告诉你的?!如果失败了,就暂时不要回来,至少要在外面一晚上,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凭你的‘天机神隐’,在外面躲上一晚上很简单吧?”

    “而如果拿到了官银,则无论如何,都要带回这里来!”

    “你以为把官银藏在路边民居就不会被查到行踪了么?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朝廷鹰犬只要找到一点线索,立刻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

    “自作主张,丢了官银,又暴露了我的位置,我要你何用!”

    可我受了伤,神通效果大减,在外面躲着必定会被抓住……阿坎心里懊悔,只敢在心里替自己解释,可天然的恐惧让他面对武蔓时开不了口。

    何况当初他刚化形不久就被神农司追杀,是武蔓救了他,又收留了他,他自愿为对方做事,如今却又失败了,当然都是他的错。

    武蔓骂得没有错……是他坏了对方的事情。

    阿坎被骂得狗血淋头,也只能缩了缩脖子,道:

    “我的禁制还没有被破,应该还能把官银拿回来……我可以原路返回!绝对不会连累大姐你的!”

    武蔓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把官银的位置告诉我。”

    阿坎如实将官银的位置全都告诉了武蔓。

    他一共偷了十箱官银,分别藏在了沿途不同的凡人居所内,并设下了禁制,同时,还故意在其中几个地方留下了一点误导用的线索。

    正常情况下,应该能撑住大概三个时辰。

    就算有其中几个被发现了,也应该能保住剩下的。

    武蔓问道:“目前禁制全部都没有被解开?”

    阿坎点了点头。

    武蔓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道:“我会派人去拿回来的……你做的很好了,之前是大姐心急了一些。”

    阿坎低下头,愧疚地道:“我知道,这批官银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是我失误了。”

    因为神农司在阳国的地位,妖族在阳国活得很艰难,在藏凤州更是。

    光是东躲XZ,就已经耗尽了大多数妖族的心力,甚至有许多妖族在被打残打伤之后,活活饿死病死。

    但仍有一部分妖族不甘于现状,希望能够改变同族的处境,让他们得以去其他地方生活。

    在神农司的监控下,他们连露面都有风险,自然无法用正常的途径赚取银钱,也就只能去抢。

    只要这次计划成功,他们就逃出阳国,去位于海上的鄂华洲,那里只有一个小国,人们对于妖族也没有那么排斥。

    这是武蔓对他给出的说法……

    武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过于自责了,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辛苦你了。”

    阿坎点了点头,还是放心不下:“要是还有要我帮忙的,大姐一定要找我!”

    武蔓勾起嘴唇,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微笑:“那是当然的,阿坎的天赋神通那么好用,自然是要多用用。”

    阿坎没觉得不对,只觉得心里高兴,他一直以来,用自己的神通,已经帮武蔓偷了许多物件。

    有神妙灵宝,也有秘籍功法……如今则是那十箱官银。

    能帮到和曾经的他一样陷入困境之中的同族,就是他的愿望,因此帮武蔓做事,他很高兴。

    他也想跟着武蔓去确认官银的存在,但今晚他受的伤有点重,必须要修养一番才行。

    再者,大姐做事比他牢靠,还轮不到他来担心。

    阿坎转过身,一放松下来,身体和精神的疲惫就涌了上来,让他晃了晃。

    他捂住自己的胳膊,朝着黑暗当中的床铺走去。

    但随后,他心中忽然一跳:“不好,我的禁制被人解开了?!”

    阿坎感应了一番:“似乎是我留在那絮泥阁杂役房间里的那一处……”

    他有些不解:“怎么会是那里先被发现?虽然那里是我布置了误导线索的其中一处,但是位置却是最偏僻的,没道理那些捕快会先发现这处啊?”

    但当务之急是要先将这件事告诉大姐!免得产生了情报误差!

    阿坎深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正想要转过身去……

    武蔓在他身后,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上前两步,目光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直接一掌打在了阿坎的背上正对心口的位置。

    “砰!!!”

    武蔓血色竖瞳中碎光一闪而逝,手上的幽暗火焰瞬间大炽,灵气轰然涌入,试图摧毁其心脉。

    阿坎只有先天境界,而武蔓却已经是登楼二重,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掌,“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茫然地回过头去,只看见武蔓血色的眼瞳里无情的冷光,随即便倒了下去,瞬间昏死。

    武蔓收回手掌,叹了口气:

    “阿坎,你如果按大姐说的做了,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惜……你怎么就回来了呢?”

    “不过,回来了也好,正好,还缺一个替罪羊。”

    武蔓蹲下来,拍了拍阿坎惨白的脸颊,笑道:“有了你,王大人也好交差。”

    随后,房间中的火光熄灭,武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色之中。

    ……

    藏凤州今晚的热闹与以往不同,带着一丝肃杀的气息。

    听闻了风声的人们议论纷纷,身穿捕快蓝衣的官差在大街小巷匆匆走过,盘查着每一个可疑的人员和地方,一时间有些人心惶惶。

    不过这并不打扰胭脂河畔人来人往,觥筹交错的景象。

    能在这里出入的,多是达官贵人,没点家底和背景,进一趟路边随便一个楼阁,出来就能倾家荡产。

    因此,官差捕快如何行动,在他们看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波及到他们,就算波及到了,在阳国,还有钱不能解决的问题吗?

    其中一队官差,在部分目光的注视下,走进了絮泥阁当中。

    余相思连忙上前接待,媚笑道:“几位大人,不知道是有何贵干?来来来,这边请,有什么需要,奴家一定尽力配合。”

    为首的官差叫做岑江,竟是个修行者,且有登楼五重的修为。

    他身上的衣服明显不同,在衣角和袖口绣着精细的暗纹,腰间配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光滑石头。

    这石头表面如一面镜子,但其中却照不出面前的任何景象。

    此石,名为明镜石,只可照魑魅魍魉,可协助持有者抓捕妖魔。

    身上带着这块石头,就代表着他是神农司的弟子。

    岑江身材高大,肌肤黝黑,满脸络腮胡,但说起话来却客客气气的,道:“麻烦妈妈带我们去楼中各处巡视检查一番,每个地方都不能放过。”

    “偷官银的盗贼有可能进了絮泥阁,这是王总捕头的亲口命令,十分重要。”

    不过,他客气也是有原因的。

    这絮泥阁虽然是青楼,不过那柳倾城的名气极大,许多大人物都曾有意于她,连带着整个絮泥阁都水涨船高。

    不过这才情无双的花魁心高气傲,迄今为止,当面见过她的男人,用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她还全都拒绝了。

    据说,柳倾城唯爱诗词,除非能有人写出让她完全折服的诗词来,彻底胜过她,否则她宁可终生不嫁人,攒够了钱就将自己赎身。

    不过,大多数人,也只当这是个笑话。

    她这样的花魁,想要给自己赎身,这可不是说笑的……

    先不说赎金是个怎样的天文数字,就算她凑够了钱,这絮泥阁背后的势力,也不可能会放她这棵摇钱树走。

    要知道,絮泥阁之所以能让她完璧至今,就是据说背后有修行者的势力在站台。

    否则,那么多的大人物,随便开一下金口,自然就能要来一个花魁。

    不过,柳倾城有这个资本傲气,余相思却没有。

    哪怕她曾经也是红极一时的花魁,但现在也不过只是个看人下菜碟的老鸨而已。

    余相思连忙道:“这边来,我带各位大人走,保证角角落落都看个清楚。”

    岑江点点头:“辛苦了。”

    余相思道:“不辛苦,差爷们也是为了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安危,我们配合协助是应该的。”

    “等您几个检查完了,再喝口茶,歇息歇息。”

    “更何况,若是不检查检查,我们自己也不放心,生怕被歹人给害了呢。”

    “您不来,我还要去请哩。”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那几个官差顿时脸上表情都缓和了不少。

    从官银失窃开始,他们就马不停蹄地一路赶来,忙前忙后地搜查,心情自然是差得很,还常常遭了冷脸。

    ——这胭脂河附近地价极高,住的也都是富商巨贾、地方豪强,他们就算是捕快,也不太好惹。

    但余相思这番话,却着实令人如沐春风了。

    不愧是絮泥阁的老鸨,就是会说话。

    岑江点了点头:“快些带路吧。”

    余相思带着他们一路走过去,絮泥阁总共三楼,分前阁和后阁,前面的地方,自然是留给那些才子大人们打茶围的,环境幽雅,香风扑面,有小厮侍女随时候着。

    后面靠着胭脂河,一楼都是杂役丫鬟的住处,二楼则是柳倾城偶尔下来观看,弹琴练歌的地方,三楼才是柳倾城的住处。

    先检查的,自然是杂役丫鬟们的住处,这也是最容易藏匿歹人的地方。

    官差沿着外头走廊,一路走,一路查,所有房间的门都被依次打开来,人都出来,任由官差们翻箱倒柜地进行检查,之后也只能自己整理放回去。

    莲蜜的房间也在其中。

    但查到一半,莲蜜不乐意了,红着眼睛挡在一个箱子前面,急道:“不准碰!这些、这些都是我的贴身衣物,怎么能让你们这些男人随便看!”

    那官差被她拦着推搡了一下,顿时怒目圆瞪,拔出了腰间的长刀:“你敢拦我?!”

    他喊道:“这箱子有异!弟兄们都过来!”

    那箱子实际上只有大约一尺来宽,和官银箱子的大小完全不相同。

    正常情况下,扫一眼也就过去了。

    但这一路上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莲蜜一阻拦,他心中自然不爽,心想要给这小妞一个教训才行!

    莲蜜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睛,梗着脖子道:“你们就是不准碰!”

    在她看来,这事关自己的清白,绝对不可能松口。

    她家娘子一直告诉她,绝对要守住自己的清白,不能在这泥潭里越陷越深。

    将来她会把莲蜜一起赎身出去,两个人一起去街边开一家包子店,养活自己,一起好好生活,不再过这样身不由己的日子……

    要是被人随便看了贴身的衣服,她和那些其他的那些丫鬟也就没有区别了。

    这絮泥阁里的丫鬟……也等同于妓子,只要那些老爷看上了,都得陪上清白。

    青楼就是青楼,莲蜜对此一清二楚。

    娘子为了让她和别人不一样,已经妥协了很多。

    原本好多次,柳倾城明明可以不出面的的,最后还是和人见了面,弹了琴。

    余相思连忙过来,低声劝道:“大人息怒,这是我们柳娘子的贴身丫鬟……”

    那官差不乐意了:“贴身丫鬟又如何?!那柳倾城左右也不过是一个表子,她今天来了,也得低声下气地说话,何况只是一个丫鬟?”

    “我看她可疑得很!今天必须要查到底!否则王大人那,怎么交代?!”

    他话说得如此直白,余相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岑江往前一步,沉声道:“好了好了,不如让余妈妈来查看一番吧,我与她也算是旧相识了,她我还是信得过的。”

    他打了圆场,但那官差明明是他手下,却竟连他的面子也不给。

    看向他,冷笑道:“你信得过?王大人信得过么?”

    岑江无奈沉下脸道:“常大少爷,这里不是在万林商会,就算你爹来了,也得考虑一下这絮泥阁的背景,你当真得罪得起么?”

    原来这官差,竟然是万林商会分会掌事的儿子常尧。

    常尧正在气头上,道:“那你呢,岑江,你不过神农司一个普通弟子,得罪得起我们万林商会么?”

    岑江无言,叹了口气,默默地退让了。

    他就算现在可以阻止常尧,但他还有妻儿老小……换句话说,他确实得罪不起。

    常尧冷笑了两声,转头看向了莲蜜,却忽地一愣。

    少女先前一直低着头,此刻突然露出了整张脸,竟是水中莲花一般的清丽脱俗,更兼一丝天然的妩媚,除了稚嫩一些,容色居然毫不逊色于那些所谓名妓。

    常尧的心思忽地就变了。

    他低声道:“想不被查也可以啊,只要你听话一些……”

    他伸出手,想去抓莲蜜的手。

    但莲蜜立刻就躲开了。

    常尧的脸色顿时黑了:“你……!”

    余相思哪里不知道这家伙存的什么心思,正好走到了刚分配给陈旷的房间前面,心中一动,连忙道:“啊呀!我想起来了!这个杂役正好是今天才来的!说不定有问题!”

    岑江闻言,眉头一皱:“今天?”

    余相思点了点头:“对对对,这几天絮泥阁在招干活的杂役,收了几个新的,但这个是今天才来的。”

    她绝口不提这人是柳倾城招的,也是一心向着自己人了。

    她这一打岔,给了岑江机会,后者立刻道:“都过来,先查这一间!”

    莲蜜趁机抱住那小盒子,躲到了余相思身后。

    常尧错失机会,脸色难看,但此刻其他人都被叫走了,他自然也就无法借势。

    余相思敲了敲门,发现房间里竟没有回应,诧异道:“怎么没人?”

    岑江愈发觉得可疑,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一群人蜂拥而入,开始翻箱倒柜。

    岑江打量着整个房间,手中拿起了那块明镜石,开始施法。

    这明镜石,不仅是可以让妖物显形,也可以探查出各种蛛丝马迹来。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房间干净得过分!

    非但没有可疑的地方,甚至好像没有人住过一样……正常的灰尘、垃圾,什么脏东西都没有。

    “真有人这么爱干净?”

    岑江心里觉得不对劲,但又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其他人翻了半天,也一无所获。

    岑江瞧了半天,也只觉得,唯有那床底空间适合藏东西……可底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无奈,岑江只能叫人收工。

    余相思赔笑道:“说不准是偷偷溜出去逛夜市了……这下人不听话,我改天就将他辞了。”

    一楼、二楼全都查了一遍。

    最后,只剩下了三楼……柳倾城的住处。

    几人站在了楼梯口,岑江道:“可方便让我们上去?”

    余相思犹豫:“这……”

    常尧撇了撇嘴:“自然是不方便,谁不知道,那位靖南王早就将她视作禁脔,旁人看一眼都不许。”

    余相思讪笑着点了点头:“这个点,她怕是已经歇息了……”

    她话没说完,上头忽然传来了一阵琴声。

    隐约好像还有点慌乱的磕碰声响。

    岑江皱起眉头:“什么声音?”

    柳倾城的声音随即传来,似乎有些刚睡醒的迷糊:“妈妈,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余相思道:“没什么,倒是你,是摔着了么?”

    柳倾城道:“我睡不着,想练练琴……结果琴没架好,倒是没摔。”

    余相思道:“那就好,你好好歇息。”

    白跑一趟……

    常尧暗道一声晦气,眯起眼睛又回想了一下那小丫鬟半遮半掩的身姿,越看越是喜欢,心头火热,心想今日就算了,往后一定要拿下这丫鬟。

    柳倾城他碰不得,难道还不能碰这小丫鬟么?

    余相思送走这几位差爷,在底下松了口气。

    楼上,却又传来了缕缕缥缈琴声,令周围行人都驻足侧目,心驰神往。

    余相思疑惑地嘀咕道:“这丫头,难不成近几日在苦练?何时琴技这么好了?”

    柳倾城并不擅琴,但现在这琴音,却是好得有点过分。

    余相思细听之下,竟觉得能与阁内的首席乐师相比,心中顿时一震。

    ……

    陈旷弹完一曲,轻轻按住琴弦,笑道:“如何?”

    柳倾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再送死的!弹得再好,也不是让你在这种时候弹给那些官差听的!”

    陈旷悠然又拨了拨弦。

    实际上,若非他用“天魔律”平复了楼下那些官差的焦躁情绪,他们多半还是要上来的。

    但他并没有开口反驳。

    此前,他刚幻化出万劫不磨之火,将房间里的线索全部烧了个干净,柳花魁就忽然找了过来,让他去她那儿躲一躲……

    柳倾城又道:“你是妖?”

    陈旷道:“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世人都惧怕妖物,你怎么反倒好奇?”

    柳倾城抿了抿唇,道:“你就说,是不是?”

    陈旷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睛,逐渐变成了琉璃色,两颊各自裂开一道缝隙,手臂上,则大片出现了同色的鳞甲。

    这是他第一次展现这具身体的妖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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