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沂水市下辖的沂平县,号称“鲁南粮仓”,但过去两年多,靠近两江省的农户,都跟着彭城、郁州的“农村供销合作社”跑了。
形成过程比较复杂,但跟“农村供销合作社”快速更新采购牌价有关,所以导致有些沂平县的乡村干部,稍微脑子活络一点的,就在隔壁省最近的“农村供销合作社”常驻自然村设立了联络点。
其实就是一包烟的事情,让当地村里的熟人定期看一看,然后打个电话就行。
这就让郁州、彭城的有些村庄,形成了跨省的农村级“期货市场”。
价格只要不是太悬殊,能卖给“沙食集团”,肯定会选择“沙食集团”。
早先合作不怎么愉快,因为“沙食集团”采购要求极为苛刻,有些觉得两江人胡扯叼的农户甚至是村干部,也停了一个季度。
之所以就停了一个季度,那是因为三个月也能出一茬别的菜,在这个过程中,本乡本土二道贩子以及“菜霸”的贪婪,再次让他们受不了。
量卖得多,钱反而少了,这账再怎么算,也不可能还只追求多卖货,“沙食集团”的要求虽然多如牛毛,可给钱是真的爽快。
最重要的一点,“沙食集团”能组织超大规模的物流车队进入沂平县。
这还又解决了沂平县另外一个痛点,早些年组织大车非常困难,因为大货车司机为了多赚钱,不装满是不走的。
可“沙洲物流”不同,因为沟通效率高,新派发的“西格尔”牌手机,甚至内置了PP聊天器,有GPRS也够用了。
所以当地有多少吨的货,基本上就是准备多少车,再者“沙洲物流”在沂平县本身就有工作站,跟“吾家农机”是同一个场地,维修保养常驻停靠都有完整的队伍。
倘若派车数量欠缺点,工作站值班的大货车,也就是出车加个班的事情。
因此围绕这个工作站,自发地形成了一个散货交易市场,没有跟“沙食集团”签合约的农户,多有直接在这里组团卖货,有些农村带头人也确实有水平,在外地的批发市场谈妥了合同,就让村里发货,直接从“沙洲物流”叫车,价格高一点,但也没有高到不能接受的地步,最重要的是,算总账,其实浮动也就一两个点。
“沙洲物流”对“漂没”查得非常严,跟车跟单工资也不低,不差那点小钱。
一趟货,顺个一吨多的蔬菜才算对得起那点奖金,脑子进水了搞这种没必要的烂活儿。
再有就是“沙洲物流”在沂水市全域招的退伍兵极多,大多都是驾驶员、跟车员、仓库装卸工、叉车工,本乡本土口音一致,聊起来也痛快,有些村干部信任“沙洲物流”的原因,往往就是跟车跟单的人是老乡,个别情况还能遇上一个村的。
说知根知底肯定谈不上,但本能地就亲近,这是不一样的。
海岱省做农副产品出口的部门,跟省府大院说找一下张浩南,不是纯粹“烧香拜佛”,有那个群众基础在。
今天张浩南叫上徐振涛、陈文林一起开会,海岱省那边沂水市农业局以及沂平县农业局的主官,其实也在。
这种行政级别跨度如此之大的小会,两江省这边已经不怎么新鲜,但在海岱省还是小规模尝试,毕竟从业务量来说,省府大院每一天的时间安排都很金贵,如果不是真到一定的重要性,委实没必要浪费省府大院的行政资源。
会议推进很快,打过招呼之后,徐振涛就作了发言,他毕竟是“现代化农业开发区”的一把手,论级别,还在陈文林之上,跟沙城副市长齐平,沂平县的县长,也就跟他一样。
“……从供需角度来看,去年海岱省八种蔬菜出口一公斤均价是一块六毛一分,跟南朝鲜、倭奴的需求量是倒挂的,不符合一般市场经济规律。要知道,海岱省去年蔬菜出口量是全国第一,但在毛利上,跟排名第四的闽越却差不多。这说明了出口商品组合,有结构性问题……”
隔着屏幕,徐振涛也不怕海岱省的同僚冲过来揍他,该说就说,当然他寻思着就这会议,想要揍他的,应该也没资格参加。
“……我这里有一份南朝鲜、倭奴关西地区的一些蔬菜品类批发价、超市价、社区价,其中白菜和白萝卜……”
图文并茂,有些更是直接当地拍摄的照片,然后传真回来的。
标注了拍摄日期,然后对照了当时的出口订单价。
“……因此仅大白菜和白萝卜,倭奴关西地区和南朝鲜全国,都是处于缺货状态。从消费传统来看,入冬之后,南朝鲜的大白菜和倭奴的白萝卜,可以视作‘必需品’。基于这个认知,我们应当认识到,我们是具备很强议价能力的。完全没必要被牵着鼻子走,在这里呢,有若干个方案,以及若干个平台可以进行交流,其中最优化的方案,我想还是让张总来讲解一下……”
此时接入会议的还有淮西省、江右省、中原省等三地与会代表,他们只是旁听,并不作发言讨论。
不过会议内容却都是快速收录,比如徐振涛主管的“现代化农业开发区”,是可以单开项目的,出口走沙城的保税仓即可,加工模式也是多种多样。
“我希望未来几年海岱省的白菜,出口给我的话,能够达到年均一百一十万吨,这样才初步满足‘沙食集团’和‘大桥食品’接下来的酱菜生产线需。几千吨万把吨的量,其实没有必要讨论的,农残检测合格,‘沙食集团’全部吃下就行了。”
“……”
“……”
“……”
各地与会代表虽然知道张浩南开会发言一定会相当炸裂,但是如此炸裂,还是万万没有想到。
“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张浩南喝了一口常温可乐,淡定地问道。
不过他当即不再喝第二口,虽然是冬天,但是不加冰不冰镇的可乐,他不喜欢。
这大桥镇的服务员,水平退步了啊。
散会之后要严肃地批评!
“张总,我们还是有另外一方面考虑的。”
“外汇吗?”
“呃……对。”
“那把苹果出口给我一部分,白菜多少外汇,我在苹果上贴给你们。要美刀还是欧元,你们自己商量。”
“……”
“我在地中海投资了一些加工厂,现在加工一款‘苹果脆片’,利润非常高,当地苹果个头儿太小了,上车价在当地也贵,还不如直接从国内进口。有些糖分偏低的苹果,也可以卖给我,这种二次加工产品,量比质更重要。”
“……”
“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有,张总,关于酱菜加工,具体是什么类型的,方便透露吗?”
“李市长是想卖机器是吧?”
沂水市副市长听到张浩南这么问,被他敏捷的反应惊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这里面有一段交情在,吕卫东去冀北省重整卤制品加工生产线,在设备采购上,是由“沂水重工”做了介绍。
沂水市的封包机生产厂,刚巧在推广一款手动打包机,但毕竟竞争激烈,产品不错但推销困难,“沂水重工”的老总做了中间人,就推荐给了“大桥食品”。
现在沂水封包机生产厂,是为数不多能单品卖爆的鲁南机械厂,现在手动打包机不仅仅是“大桥食品”在用,沙城四分之一的纱厂仓库,都采购了同款打包机。
显然这家厂的领导者也是有野心和想法的,跟市里肯定反映过情况,所以沂水市副市长也抓住机会,在这么一个情况下开了口。
只是李副市长没想到张浩南思维如此敏捷,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
“这样吧,李市长,果蔬清洗机和搅拌机这两样,沂水市一直都做得不错,我这里会有新的指标,因为量特别大,对加工能力要求跟以前的大型设备不同,要算作超大型设备,所以可能需要重新研发设计。过完年,战略部会有技术总师带队,亲自去一趟沂水市考察一下,顺便把设计指标说一说。效益上来讲,我敢保证,单套设备的毛利,肯定是远远超过几百几千件传统小设备的。”
“好、好,张总,我代表沂水市竭诚欢迎‘沙食战略部’的同志来考察……”
脸皮厚果然有脸皮厚的好处啊,李副市长原本就是想着试试看,没想到这还真就插队成功了。
“具体到酱菜类型上,我也就直说了。今年会重点推出川式泡菜产品线,其中最大需求量就是大白菜和白萝卜。两江省今年包销四万吨,松江市少一点,但根据现在的基本建设进度来看,松江市可能会整体上比两江省还要高一些。不过呢,市场的事情,有高有低很正常,就算松江市只有两江省需求量的四分之一,那也是一万吨,总计五万吨。”
其实张浩南还藏了一手,要知道“大桥食品”在过去,十字花科蔬菜的加工,有一个量很大的产品线,那就是酸菜。
高品质酸菜能做到干湿比在一比七左右,一般市面上常见的是三比五,也就是一比二左右。
这里面就涉及到脱水加工之后还能保持风味的技术,属于陆先法这个老头子的看家绝活儿。
老家伙可不是只会老婆跟人跑的老年废物,没点实力也不可能长期在张浩南这里混日子。
所以从运输上来说,“大桥食品”有着绝对优势,基本上现在江北地区的工地上,如果有东北过来的队伍,开伙要上酸菜,量是绝对管够,不会因为成品运输占死重而出现间歇性供货不足。
这项技术还是挺有含量的,至少现阶段属于国际领先水平,陆先法靠这个等死都是财富自由的死老头儿。
现在“大桥食品”跟巴蜀食品发酵工业研究设计院合作的一个技术项目,就是将“儿菜”脱水之后,还能保证风味不变,但进度十分缓慢,这跟川式泡菜的灵魂“泡菜水”有着离不开的关系。
所以仅从酱菜产品线来说,“大桥食品”的“东北酸菜”从总产量来说并没有多少,可因为易运输、耐储存的特点,利润非常可观。
即便从沙城发货到渤辽省的滨城,都还有着极为变态的价格优势。
三五年之内,“大桥食品”都会进行保密,让外界猜去吧。
此刻注意力都在“川式泡菜”上,自然就不会再去关注在全国范围来看不怎么起眼的“东北酸菜”。
跟沂水市副市长关注点不同,海岱省省府大院的注意力,放在了张浩南所说的一百一十万吨大白菜上。
去年白菜一吨价格是两百四,这个一百一十万吨全出口是产值,就能有两亿多,转成外汇的话,三四千万美刀,相当可观。
整个海岱省的白菜产出,有一个非常轻松的基线,那就是一千万吨。
南朝鲜整颗白菜追加订单,一般也就一万吨两万吨,偶尔会出现五万吨,通常出现五万吨加急,那一定是又发生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抗议。
或者就是过年妇女们做辣白菜没有货,影响到了各种地方家族的新年活动,也会搞得南朝鲜政府焦头烂额。
海岱省一直想要提高出口份额,但白菜出口量因为种种原因,始终都低于总产量的百分之零点三。
其中的猫腻要是深挖的话,那就有点不体面了。
今天这场会,徐振涛提供了合作面的广度,而张浩南,则是为深度背书。
所以即便会议还没有结束,其实海岱省省府大院已经有人打算找个突破口,说“打扫干净屋子请客吃饭”也好,说“驱虎吞狼”也罢,反正是一定要邀请徐振涛率队来考察。
突破的首站,可能也不需要再另外找,直接从沂水市开始,先把沂水市明里暗里甚至是深层次背后的“菜霸”给打掉。
倘若有人找关系找到了省里,在齐州的省府大院一把鼻涕一把泪,那省府大院也有话讲的。
来的人是谁?
是“财神爷”啊。
我这里……
也很难办啊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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