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春城,齐府。
偏僻却清幽的别院之中,齐青玄按照以往的习惯,先于辰时诵读了几遍社稷经,才去膳房领取了每日的早膳。
“魏公,一会我得和老太他们去一趟季云观,老太出手阔绰,从来不吝赏赐,正好我想借她手中的太岁书一阅。”
“季云观的观主,对我颇为赏识。”
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对院落里似在眯着眼眸,吞吐朝霞的魏公开口道。
魏公面无白须,童颜鹤发,脸色很是红润,一身洗得发白的袍子,身形比常人要矮一头。
“三公子放心,老奴会在暗中保护你的安全的。”闻言开口道。
齐青玄倒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多年来,他也没遇到什么危险,只是每次外出远行,都被要求给魏公告知一声。
“魏公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季云观距离扬春城并不远,路程最多数个时辰就到了。”齐青玄回道。
魏公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言语,依旧在吞吐着朝霞。
齐青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是魏公的习惯。
这些年来,每日都会在早晨的时候,吞吐朝霞,用他的话语来说,这是最好的修行方式。
经历了一夜的沉降,每日的清晨,清气上浮,浊气下降,那一缕朝霞便是最为接近先天之气的天地灵气,常年吞吐,有益于修行。
每每听到这话,齐青玄都会显露出羡慕的情绪来。
修行之事他常常听说,但是自身却从未了解过,对于这些飞天遁地的修士,他一直都是保持着神往之态的。
齐家的绝大多数小辈,都有修为在身,到了一定年纪,检查出根骨来,若是出色的话,家族还会赐予功法和灵石等诸多修行资源。
而他因为资质低下,根骨平平的缘故,并没有这方面的待遇。
齐青玄心存鼎革之意,想改变每一个寒门弟子的命运,也正是由此而来。
这世间不乏一些大器晚成之辈,那些先天愚笨、资质平平,却一夜顿悟的人,也不在少数。
若只是光靠前期的一点资质根骨,就断定其一生,那也太过于武断了。
只可惜,真正意义上为国为民所考虑的学府太少太少,不肯浪费多一点的资源。
用过早膳之后,齐青玄便开始整理起仪容来,也重新换了一身锦袍,衣襟上不带一丝的褶皱。
毕竟是和齐家老太一起出行,若仪容不到位,很容易惹得她不喜。
眼下他还打算从其手中借阅太岁书一观。
据说那是一位名叫太岁居士的修士,在晚年时所写,其中记载了他年轻时困顿的诸多经历,以及后面豁达看开的心态,颇有种归凡返璞之意。
那位修士最开始也是资质平平,没有什么修行天赋,前半生蹉跎年华,直到四十多岁以后,才因缘际会之下,踏上了修行之路。
和其有关的诸多事迹,还常常在很多修士口中流传。
齐青玄对此,也颇为神往。
齐府大门外,早有辇车人马在等候了,朱围绕翠、满身都是珠光宝气的齐家老太在几名侍女的搀扶下,往前方的那辆辇车而去。
其余齐家的年轻嫡系,都在后面跟着,要么是乘坐车辇,要么是骑跨骏马、异兽。
齐青玄到来之后,倒是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一名护卫牵了一头毛发黝黑的骏马给他,他便跟随在队伍的后面,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而去。
如此一幕,在扬春城也不算什么奇怪的景象,齐家老太推崇道教,每月十五,都会带着年轻嫡系,前往季云观上香。
大夏皇室,对于道教也颇为尊崇。
据说国师曾经便在一方道家正统的仙门上修行过正法,可敕封点化一些山精野怪。
“老太又把那家伙给叫上了,不过就是会读些书而已,上次竟然在季云观主面前显摆,出风头……”
“再会读书又何用,家族如今崇尚修行,轻视儒道,齐青玄若是不甘,修行儒道,估计直接会被贬出齐家。”
“谁都知道,当今相国大人,有意打压儒道,家族可不想卷入这些事非之中。”
前方骑着异兽的几名齐家年轻嫡系,注意到跟在后面的齐青玄。
有人不禁不屑地撇了撇嘴,眼里尽是厌恶。
齐青玄虽然是齐家的三爷,按照辈分,他们还要喊一声族兄。
但却少有人在意这些。
反倒是因为季云观上香一事,使得齐青玄很受老太重视,在他们不少人看来,抢了他们风头。
不过齐家规矩森严,也没有会在明面上欺负齐青玄,但也没有人会尊敬他。
齐青玄早已习惯了这些,对此泰然处之。
在马背上颇为颠簸,他没有修为在身,坐久了身体不舒服,便取出了书籍开始打发时间。
但看了一会,他却是无法像往常那样静下心来。
当日在小苑内,商明玉所说的那番话语,这几日一直在他脑海之中回荡,令他辗转难以入眠。
从龙之功?
自己身上有何特殊,为何她会说出那番想辅佐自己,让自己成就一番丰功伟业的话语来。
如此的大逆不道。
偏偏事后,冷静下来,他心潮澎湃,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有那种久居郁郁困顿的心态。
这几日入梦之后,他都能梦见一条金色的五爪神龙,于云雾笼罩间,若隐若现,似昂首长鸣,龙身困顿于浅渊之中,难以腾空入海,发出不甘的龙吟,震慑八荒。
那灿灿金光,如此真实,每一片龙鳞,都若金色的铁水浇筑而成,带着赫赫凛然的神威,若天子临尘。
难不成,自己真的有天子之象?
每每想到这些,齐青玄心里就一阵动容澎湃。
只可惜,这几日他都没有见到商明玉,不然可以亲口询问,若真如她所言……
自己又有何不敢的?
本就是一介布衣平民,若连这点心气都无,那他也妄读诸多圣贤古书。
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山峰之上。
姜澜负手而立,站在那里,他衣袍翻飞,身上似弥漫着一层仙雾,模糊缭绕,笼罩着整个身影。
而他的眼眸里有一枚又一枚的奇异符文闪烁。
自他的目光看去,可见一条若隐若现的金色真龙,在扬春城内游弋,似随时会腾飞而起,一跃九天。
“心气已成,初具雏形……”
“不过如此招摇明显,恐怕是商明玉接触过他,已经给他说了些什么。”
“不然这齐青玄,应该不至于如此之快便凝聚龙运。”
姜澜意味深长地笑着。
气象这种东西,就如气运一样,玄之又玄,如何凝聚,又如何成形,他也不清楚。
不过,他并不打算替齐青玄遮掩一下,因为有人会比他先着急的,如今齐青玄可一点势力都没有。
只是一条初生的幼龙,早早展现雏形,只会提早被人注意到,这样的结果就是……中途早夭,被人斩杀。
眼下他所在的这座山脉之下的官道,便是前往季云观的必经之路,他在这里等着便是,齐青玄很快就会路过了。
有宋幼薇帮他拖延住那位前太监总管,他也能分出心思在这齐青玄身上布局。
昨夜他并没有回相国府,而是告知府上一声,他留宿在欲仙坊,实则是和宋幼薇往扬春城而来。
他等的便是这么一个时间差。
而此时,扬春城内,随着齐青玄的心态发生变化,原本于暗中跟随在其身边,负责其安全的魏公,面色一变。
他也顾不上太多,身影直接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一个偏僻无人的巷口中。
而后袖袍一甩,浩瀚的法力波动,如怒浪一般席卷向天空,直接遮掩了刚才出现的异象。
寻常人自然是看不到刚才那一幕的,但修为到了他这一步,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很容易发现异常。
更别说是他是知道齐青玄身份的,所以一直在留意着他身上一直以来的气象变化。
刚才那一瞬间,魏公就注意到了这方天地的气息变化。
气象初成,这已经有龙运护身的迹象了。
“希望刚才无人注意到。”
“不过这段时间,扬春城涌入了不少人,那些人来历神秘,在有意打探当初皇宫中离开的宫女,如果不出手解决,估计很快会查到六皇子身上。”
魏公面色略微沉了沉,目光一阵阵闪烁。
他在扬春城保护齐青玄这么多年,但也只是在这几日才遇到这种情况。
他猜测可能是皇室那边,已经注意到了先皇有子嗣留下。
于是,开始彻查下来,将目光放在多年前自皇宫离开的那些宫女身上,想通过顺藤摸瓜的方式,来确定那位先皇子嗣的身份。
此事事关重大,不仅和先皇所留遗诏有关,还关乎到如今大夏社稷的稳定。
魏公服侍过先皇,深受其器重和信任,不然先皇也不会将如此重任,交托给他。
所以,他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几日在听到那些人有意打探消息时,都未曾阻止,想看能否确定其身后主谋,将一切未知的危险萌芽,提前扼杀于摇篮之中。
但今日齐青玄身上,忽然展露龙运,气象初成。
魏公他也不得不现身阻止了,一旦被那些有心人注意到,那齐青玄想要再隐瞒身份也不可能了,接下来将会遇到无尽的危险。
凭他现在的实力,可难以保证齐青玄能够活下来。
更别说将来依照先皇留下的遗嘱,从当今夏皇手中争权,继任大统。
“只是去季云观一趟,应该不会出现危险,齐家那边高手也不少。”
“眼下还是将那些人调查此事的人,身后来历弄清楚,将后患给解除。”
魏公看了眼烟尘卷动的方向,并没有继续跟随下去,而是消失在了原地。
以他的修为,在扬春城内,自然穿行自若,无人可发现他的踪迹。
所以这几日,他已经将那些调查之人的位置给确定了,并在他们的身上,留有印记,知道他们这几日是暂居于何处。
嗡!!!
下一刻,虚空轻颤,一阵模糊。
魏公身影一晃,迈步间已经出现在一座很是安静的府邸之中。
府邸占地并不算大,红墙绿瓦,庭楼掩映,流水假山皆有,水榭亭台、错落有致,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几日的调查结果如何?”
隐隐的,他能听到一个似喑哑的女子声音传来,很是淡漠。
“回禀大人,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最有嫌疑的当属是齐家,曾经齐家家主,便迎娶了一位自宫中隐退下来的宫女,并纳为侧室,诞有一子,名叫齐青玄。”其中一个声音恭敬回道。
“齐青玄吗?”
那个喑哑的女子声音念叨着这个名字,似是在思索。
“恰好,幕后之人在这里吗?”
“还已经调查到了齐家头上,看来还真是留他们不得,正好来得及时。”
听到那边传来的话语,魏公眸子一眯,有杀意弥漫,然后显露出身影,走了过去。
而就在他显露杀意的同时,那边正在交谈的几人,也立即察觉到了。
声音喑哑的那名女子,当即看了过去,冷喝道,“何人在此?”
魏公面容淡漠冰冷,并不回答,宽大的衣袍一卷,整片府邸似乎都被一股莫名的气息所笼罩。
接着天地变得一片昏暗,有雾霭般的气息在其中涌动起来,变得一片模糊朦胧。
“领域之力……”
亭台之中交谈的几人,面色顿时就是一变。
那名为首的女子,面容蜡黄,姿容普通,以一根简单的木簪,别着秀发。
见状手腕一扬,瞬间就是一片蒙蒙的光华喷薄而出。
那是一串晶莹的骨珠,闪烁着奇光,飞出的瞬间,脉络一样的光芒蔓延,似化作了一片小型的星域,在那里演化,景象惊人。
“不自量力,凭你等的实力,也敢妄图调查不该调查的东西。”
魏公只是随手一点,那一串威势可怕的骨珠,便直接在虚空之中炸开,化作漫天的齑粉灰烬。
砰砰砰……
接连数声响起。
而其余几人,更是连话语都来不及说出,便在他随手挥出的掌印下四分五裂,化作漫天的血雾炸开。
他已经动了杀意,不会容许这座府邸的任何人离去。
这几天他留下的那些印记都在此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段时间调查六皇子的那群人,都全部在这里了。
“至少也是一位七境的存在……”
面容蜡黄的女子,自然便是易容后的宋幼薇。
见此一幕,她面色微微变化。
她按照姜澜的吩咐和计划,来此等着魏公的到来,尽量将其拖延住。
不过姜澜并没有告诉她此人的实力很强,只是说让她尽量小心。
“拖延一位七境存在,这可不轻松啊……”
“他还真是看得起我。”
宋幼薇心里慎重了许多,不敢有任何的轻视。
“在我眼皮底下,还想逃走吗?”
魏公淡淡道,强横恐怖的气息,似狂风骤雨,若山脉坠顶,压迫得此地几人神情苍白,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不远处有人试图逃走,冲破那层雾霭般的物质,但尚未靠近,便被强横的气机,给直接震荡成一片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宋幼薇心里诸多念头掠过,声音喑哑着道,“一位七境存在,隐居在这扬春城,看来我们应该没有调查错,那齐青玄的身份果然特殊……”
魏公面色一冷,眸子中有神辉流转,气息慑人,淡淡道,“交代你们的来历,或许我可以考虑,饶恕伱们这一次。”
宋幼薇冷笑道,“你认为可能吗?”
“找死。”
魏公见她不知死活,面色更寒,索性不再废话,直接出手将他们抓住,进行搜魂便是。
不过当他大手探去,抓住其中一人的时候,对方的识海却是砰一声炸开,显然其中的禁制被触动到了。
“想要搜魂,你怕是要失望了。”
宋幼薇冷笑之际,祭出一件法器,莹白的光芒流转,那是一个玉镯,散发蒙蒙霞光,似一道匹练,划破虚空,就朝着魏公砸去,似重若千万钧。
“果然有备而来,既然如此,那就都留在这里吧。”
魏公面色依旧很冷,刚才探落而去的大手,稍微改变了方向,一把朝着宋幼薇祭出的那个玉镯抓去,要将其一把攥毁。
一枚又一枚的符文闪烁,隆隆如雷,声势可怖。
若在外界,足以让一座小山炸开了。
可在魏公的手上,却瞬间消弭于无形,什么波动都未曾留下。
宋幼薇面色微变,七境的存在实力果然非凡,而且她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老太监,境界估计还不止七境。
哪怕是血仙教的一些长老,都没有他如此强横的实力。
“要么是法相境后期,要么是半只脚已经迈入了八境……”
“这要我如何拖延时间?”
“该不会连我也一起坑吧?”
她诸多念头在心中一闪而过,此刻也无暇多想了,如果不拿出点手段来,真可能会被这名老太监留在这里。
想到这里,宋幼薇身上有莹莹的光芒弥漫,原本蜡黄的脸蛋,也似变得宝相庄严起来。
她玉手一抬,法力汹涌,一道佛光绚烂的玉盘浮现,气息惊人,直接被她祭出。
同时她另一只手掐诀,刹那间,她的身影变得模糊,身后同时出现了九道相似的影子,如一轮明月分化而出九道虚影,一身九化,朝着府邸的九个方向逃去。
如雾霭般流淌的气息,笼罩着整座府邸,保证这里的气息动静,都不会传到外界而去。
不过,宋幼薇早有准备,一件绚烂璀璨的异宝,自她头顶上空沉浮而出,似一座玲珑袖珍的小塔,但却弥漫出蒙蒙星辰之光。
随着她一身九化,每一道虚影的头顶上空,也都浮现这座小塔的气息。
璀璨的星辰之光汇聚,接着下一刻在她手中,化作一缕锋芒惊人的星辰剑气,强行撕裂向那些雾霭,要突围逃走。
“在这般年纪,有如此实力,你到底是何人?不仅会星月宗的星月九变,连星辰玲珑塔这件异宝也有?”
魏公面色很冷,眸蕴怒意,他认出了那件异宝的来历,对于宋幼薇的身份,更感惊异震动。
星月宗早已覆灭消失了,不过皇室中仍有相关记载。
他收拢此地的领域,要阻止宋幼薇逃走,同时身边法力蒸腾,符文和道则闪烁,不断地勾连在一起,要化作一方牢笼,将宋幼薇困住。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宋幼薇的手段,在他收拢领域的瞬间。
宋幼薇其中的六道虚影,忽然调转方向,朝着他攻击而来,皎洁璀璨的星光,挥洒而下,虽然美丽,却蕴含冰寒刺骨的杀机。
而宋幼薇的真身,则趁着这个机会,往领域外撕裂而去。
……
官道崎岖,骑跨在马背上的齐青玄,浑身都不自在。
没有修为在身,仅仅是离开扬春城这么一会功夫,他就经受不住了,不像是其余人,都有法力保护自身,免受颠簸,身体不会酸软疲劳。
“前往季云观,还有数个时辰的路程,真是遭罪……”
他看向队伍的前方,辇车无比华贵,装饰豪盛,平稳而行,饰以金碧珠翠,丹粉施饰,一辆接着一辆,好似群仙游幸凡间。
就连身后跟随着的那些珍禽异兽,也神辉灿灿,吞云吐雾。
就在齐青玄心生羡慕之时,队伍前方传来通告的声音,让众人去前方的亭子里休憩一阵。
他也趁此机会,翻身下马,打算活动一下筋骨,顺便去一旁的丛林里小解一下。
丛林很密,为了不让人注意到,齐青玄特意多走了数步,其中还有一条缓溪经过。
小解之后,齐青玄便来到溪边洗手。
不过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突然之间,耳边的诸多喧哗的声音,一下子远去了。
就连眼前的溪流,也变得缓慢下来,流水的声音,也很快消失。
风声、虫鸣,鸟叫,世间骤然变得安静无比。
他面露震动和惊骇,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扭头看去,却见身后的一方青石上,无声无息地多了一道纤尘不染的白衣身影,正静静地打量着他。
看不起其面容,只能隐隐看到那被仙雾所笼罩的模糊面容,那双眼睛如渊海一般平静,好似缥缈而高远的真正得道仙人。
“你……你是谁?”
齐青玄心里震动不已,但常年来的修身养性,还是让他很快保持了冷静,并没有太过于慌乱。
他虽然没有修为在身,但对于修行者的手段,还是有所了解的。
眼前这道白衣身影,应该便是一位修为极为高深的修行者。
只是对方为何突然间找上自己?
“齐青玄,扬春城齐家三少爷。”
“母亲名叫周芸,曾在宫中服侍过宣妃,后还乡来到扬春城,嫁给了齐家家主为妾,并为其诞下一子,已于多年前病逝。”
“在齐家的多年,你天赋普通,不受父亲待见,就连族人同辈,也屡屡轻视于你,多年前齐家为你相中了一门婚姻,可对方因为你的出身,连面都未曾与你见过,便直接拒绝了。”
“多年来苦读诗书五经,腹有才华抱负,可惜郁郁困顿,没有施展机会,意图鼎革朝政,改变天下寒门弟子的处境,更愿人人如龙……”
姜澜没有回答齐青玄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齐青玄睁大眼睛,满是吃惊、震动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了解自己。
就连自己的那些抱负和宏愿,他竟然也一清二楚。
“这些,我说的对吗?”姜澜问道。
齐青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依旧满是震动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不过,姜澜依旧没有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道,“不对,我说的不对。”
“你不叫齐青玄,你其实叫夏青玄,你的母亲并非周芸,而是大夏先皇的妃子宣妃娘娘。”
“在你出生之前,周芸一直是服侍你母亲宣妃的宫女,为了以防你被朝中奸人所害。”
“周芸听从你母亲的吩咐,早早就嫁给当今齐家家主,并以秘法,延缓胎儿的出生时间,便是为了方便你出生之日,进行掉包……”
“你是当今夏皇的哥哥,名正言顺的大夏亲王。”
“什么……”
听到这番话语,齐青玄脑袋一阵嗡鸣,简直像是有晴天霹雳,对着他直接砸下,震得他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简直难以置信。
他竟然是当今夏皇的哥哥?
他母亲是曾经的宣妃娘娘?
这些消息,太过于震撼和不可思议了,让他一时半会难以去接受。
“你……你到底是谁?”
在略微回过神来之后,齐青玄看着眼前的姜澜,心里涌现难以遏制的惊颤。
这些消息,按理来讲,不应该是惊天隐秘吗?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这般堂而皇之地告诉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六皇子只需要知道,你才是当今大夏,名正言顺的皇帝。”
“你如今气象已成,龙运加身,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被人注意到了。”
“这其中居心叵测者可不会少,我来找你,是来帮你的。”姜澜淡淡笑道。
闻言,齐青玄心中稍缓,也有些放松下来。
他想起了商明玉,当时她说有意辅佐自己,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何她如此笃定,自己能成就一番丰功伟业。
如今听眼前这神秘的白衣男子解释后,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是真正的天潢贵胄,皇室嫡系,甚至是真正意义上,当今大夏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从龙之功,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多谢先生解释告知。”
想到这里,齐青玄略微拱手道。
他心性和普通人的确不同,很快就接受了如此多的信息,并恢复正常。
对于眼前的姜澜,他也略微放下了一开始的戒备和警惕。
对方实力深不可测,若有心害他,恐怕也不会给他解释那么多。
“先生?”
姜澜似是轻笑了一声,对于他这个称呼,倒也不是很在意。
“身为皇室嫡系,你血脉不显,其实另有缘由,这些年无法修行,但苦读社稷经,倒也让你的身体,打下了颇为厚实的基础……”
“当今夏皇,修行皇室的皇极镇世经,功参造化,实力深不可测,而你所一直所诵读的社稷经,其实是皇室的皇极社稷经的前篇。”
“不过相比于皇极镇世经,皇极社稷经更难入门,需于体内蕴养出社稷之气,若无多年苦读,难以温养成形。”
“你虽苦读社稷经多年,但离蕴含出社稷之气,还差不少功夫,我有意助你夺取当今大夏皇位。”
“此物乃我偶然自某国度凝聚的一缕社稷之气,可助你提前踏上修行,后来居上。”
说罢,姜澜手中一扬,一缕明黄璀璨、淳厚光正的气息,在他掌心间浮现,似映照得连他的骨肉肌肤都一片晶莹透亮。
“你可愿接受?”
他看向齐青玄,饶有兴致问道。
齐青玄正因为姜澜这番话语,而感到心中震颤不已,没想到母亲要他一直熟读社稷经,会是这么一个缘故。
不过,他和姜澜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也完全不知道其身份来历,对方竟然愿意如此帮他。
他心中其实也有点担心,这其中会不会有所图谋。
但那缕明黄的气息,此刻却似彻底吸引住了他的心神。
其中仿佛能听到一种冥冥的颂念祷告声音,仿佛上古的天子,在祭祀上天,祈求庇佑江山社稷。
“我……愿意接受。”
齐青玄并没有犹豫多久,便咬牙直接道。
他也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眼前这神秘的白衣男子,既然对他的身份来历,如此了解,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缕社稷之气,实力深不可测。
哪怕他拒绝,对方估计也会以强硬的手段,来让他接受。
与其如此怀疑,顾虑诸多,倒不如直接答应,显得磊落果断一点。
“不愧是六皇子,我欣赏你这样的聪明人。”
姜澜微微颔首,似是露出了一抹赞许的笑意。
接着他屈指一弹,那缕明黄的光芒气息,便如一缕青烟般,迅速钻入齐青玄的眉心之中。
随后快速穿透他的识海,沿着经脉、肺腑,往他丹田之处落去,宛如一粒种子,迅速地寻找培土,然后生根发芽。
同一时间,齐青玄眼前一阵模糊,耳边响起浩大恢弘的祭祀音。
恍惚间他见到自己身着上古天子的祭祀服,头戴冠冕,站立在一方古老的天台上,对着面前的祭祀大鼎,叩拜祷告,虔诚至极。
无穷尽的子民,高呼天子之名,声势惊天。
一股温暖淳厚的气息,自他的丹田之中涌现,之前每日诵读过的社稷经,也无声无息般在他脑海里掠过。
其中的每一个文字,都似乎变得烨烨生辉,如星辰一般璀璨,排列在了那里,蕴含高深之意。
回过神来,齐青玄面容难掩震动和欣喜,终于感受到了何为修为的气息。
对于姜澜所说的那缕社稷之气,不再怀疑。
“多谢先生。”
他很是认真地对着姜澜拱手一礼,如今他还并非天子,眼前之人来历神秘,但看起来真的是有意辅佐。
那他自然不会在意身份这些,该有的礼数不能落下。
“六皇子不必客气,你乃未来大夏之主,如此对我行礼,我怕是承受不起。”姜澜只是淡淡一笑,眸中却敛去异色。
眼下齐青玄对他客气,那是因为其实力不够,原剧情中,到了后面,他野心膨胀,甚至妄图纳商明玉为妃,其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
这缕社稷之气,源自于那道天子之气,不过也只是他剥离而出的一缕气息,并在其中动了不少手脚。
眼下齐青玄自然察觉不出什么,若他真的有继任大统的那天,那也是姜澜采摘收获的大好时候。
“先生今日现身,告知这一切,并赐予社稷之气,助我踏上修行。”
“此恩青玄不敢忘,等他日承天应命,登临大位,必将感念先生今日大恩。”齐青玄面容一整,再度一礼道。
姜澜微微颔首道,“有六皇子这话,我便放心了。”
齐青玄感受着体内温暖的气息,刚才在马背上的诸多颠簸酸软,也似完全消失。
他暗暗惊叹,果然有修为之后,就是非同寻常。
同时他的一颗野心,此刻也在迅速地膨胀起来,拳头紧握起来,陡然间豪情万丈。
姜澜看着他身上发生的变化,似是随口一提,道,“今日之事,六皇子最好深藏于心,那位魏公公,如今虽然会保护你的安全,但日后的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齐青玄闻言一怔,其实经过姜澜刚才的那些解释告知后,他就对魏公公的身份,有所猜测了。
不过,他也并非愚蠢之人,有关商明玉有意辅佐他,助他成就一番伟业的事情,他便从未告知任何人,其中也包括魏公公。
像是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毕竟也就相当于他身上多了一件对方所不知道的底牌。
“多谢先生提醒……”
回过神来,齐青玄拱手就要感谢,却发现眼前早已没有了姜澜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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